第二十八章 那一天下午
不管迪恩的反應，維娜自顧自的娓娓道來，似乎沉浸在其中。
“那天的天氣非常陰沉，尤其是下午，天上都是烏雲，還下了點小雨。那三個士兵老爺來到村裏的時候，感覺喝了不少酒，老遠就能聞到酒氣。就像內麗說的，村長認識他們，提前跟我們打了招呼，不要招惹他們。然後村長和他們說了會話，似乎是想問村長什麼，但是村長也回答不了，於是他們就在村子裏亂逛起來。直到…他們看見了正在晒衣服的愛莉。”
維娜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們開始大笑，圍着愛莉說著下流的話，還想要去扯愛莉的衣服，男人們不敢得罪他們，湯姆和幾個小夥子想上去說幾句，也被他們抽了許多鞭子趕走。愛莉想跑，跑不掉，反而惹怒了他們。他們當眾撕掉了愛莉身上的衣服，拿給大家看，他們說需要這樣子的女人來……安慰他們……一路的辛勞，他們拔出刀子，插在地上，威脅誰敢靠近就殺掉，村長來了都不管用……他們將愛莉扛進了愛莉的屋子裏，愛莉一直在尖叫，在哭喊，還被扇了一巴掌。然後……然後……”
此刻，維娜的聲音已經佈滿了啜泣，聽到動靜的內麗從屋子裏沖了出來，抱住維娜，不復先前的友好。
“你做了什麼？”
迪恩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解釋到。
“很抱歉，她在說愛莉的事情，但我並沒有逼迫她，我保證。”
“不關大人的事，內麗，你去把吃的準備好吧。”
“可是……”內麗還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嫂子。
“沒關係的，我很好。”維娜表示自己沒事。
對於維娜的心情，迪恩能夠理解，三個醉酒的大漢，強行將一個漂亮的女人帶進小屋子裏，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而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好朋友，無能為力的心情則更讓人心碎。，
維娜定了定神，轉頭繼續朝迪恩說道。
“我們只能聽到愛莉無助的哭喊……過了很久很久，愛莉的哭喊才消失……又過了一會，才有人出來……等他們都離開了，我們才敢進去，愛莉她……她光着身子，滿頭是血，渾身都是淤青，身上都是……躺在地上，毫無氣息，她已經死了……我只能抱着她哭。”
維娜捂着臉，無力地倚靠在走過來的內麗身上。
“簡直噩夢一樣，男人們都在大喊，女人們都在哭泣，只有村長努力讓大家安靜下來，衝進來的湯姆看見了愛莉的慘樣，瘋一樣的跑出去，然後，就是我之前說的，湯姆回來但是發瘋了。”看到維娜的模樣，內麗將接下來的話說完。
“這位大人！”維娜突然極高的音調把迪恩嚇了一跳，“我知道在大人物的眼中，我們都是些愚蠢的農夫，看不起我們，但是並不代表我們真什麼都不懂。我不知道那三個畜生出什麼事了，但總歸他們消失了，也許是死了，我只會感激殺死他們的人，因為他們幫我的好朋友報了仇。”
“維娜……”內麗焦急的想打斷，但是維娜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而大人你，一個傭兵，雖然被領主大人雇傭，但終究只是他們眼中的下等人，你為什麼要幫那樣三個畜生報仇呢？”
這一刻，迪恩無言以對，出於自身的經歷和觀念，他不介意甚至很願意去酒館找願意的女人花錢共度一晚，但是他一直接受不了這種極端傷害的方式。在他心裏，那三個士兵的死已經和罪有應得畫上了等號。
他很想向維娜說明，自己也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追查下去，但終究還是只說出了一句：“我很抱歉。”
當迪恩離去之後，被維娜最後的話嚇到，一直緊張的內麗終於鬆了一口氣，急忙對維娜說道。
“你不該說那些話的，不管怎麼樣，就算是普通的傭兵都不是我們惹的起的，何況他還是領主派來的。你這樣萬一激怒他怎麼辦？我知道愛莉的事情非常刺激你，但是你真的不能亂說話。”
猶豫了一下，內麗繼續說道。
“你不能相信那幾個奇怪牧師說的胡話，前些天他們來村子時候就鬼鬼祟祟的，打扮也讓人不舒服。誰知道他們信奉的到底是什麼神。我們怎麼能和貴族老爺計較對錯，我們生活在他們的土地上，就要聽從他們的話。你千萬不能再去想那些傢伙說的東西了。”
維娜搖搖頭，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匆匆離開了的迪恩，不再去想後來維娜說的那些話。這些年來的經歷，類似的悲劇時有目睹，一開始還挺身而出，但後來……
迪恩來到直通村口的路上，終於在某個牆角找到了蹲在這裏的湯姆，開始嘗試能不能套出點什麼。
只是還沒靠近，湯姆就一臉驚恐，又高喊着，“狼，救命”，拔腿就跑。
尷尬的迪恩，頂着周圍村民們的視線，剛想追上去，卻被村長喊住了。
“沒用的，湯姆現在除了幾個以前最熟悉的人，誰也不會理的。”
村長嘆了口氣，慢慢走近，對迪恩說，“我是其中之一，不過就算是我，也要等到他餓的時候才能靠近他，在你們來之前，我才給了他一塊麥餅。”
村長的意思就是現在不要指望能和湯姆交流了，這讓迪恩感到很棘手。
“村長先生，請問之前湯姆，除了喊狼和救命以外，有沒有說過什麼別的？尤其是他剛回來的時候。”
“我知道你是懷疑湯姆前天晚上看到了什麼。”村長年紀雖然大，但在思考上竟能完全跟上迪恩的思緒。
察覺迪恩的驚訝，村長對迪恩解釋道。
“我以前也曾追隨過領主大人，是上一代領主大人的重甲步兵隊的一員，年紀大了才回來當村長的。小夥子，你想問什麼我都知道。”
迪恩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倫納德騎士沒有提及村長，村民內麗似乎也對村長在和領主的人交涉時抱有某種信心。僅僅原重甲步兵成員這樣的身份就可以證明他的忠誠，還有足夠的能力。他說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他確實不會撒謊，但同時也沒發現什麼。
這時村長皺起眉頭：“有一件事，我其實和倫納德大人提過，因為我覺得有點意思，但是好像大人沒有告訴你，大概是他覺得不重要吧。”
迪恩連忙追問。
“湯姆在剛回來的時候，說的話，其實還有幾個詞，我記得當時說的是……。”村長回憶了一下，繼續道：“‘狼，巨大的狼，跟馬一樣大，馬被吃掉了，救命……’對，就是這樣，巨大的狼，和馬一樣大，他當時有說這幾句，但是後來……現在只要提到狼就喊救命，他自己看到陌生人也會這麼喊。”
村長表示很無奈。
“那你剛才覺得有意思的是什麼？”迪恩問村長。
“這涉及到一個傳說，說我們這片土地從許多年前起，就有巨大的狼出沒，體型大不說，還能像人一樣走路，見過他的都沒有活下來。”
村長攤開手。
“我是沒有見過，但是從以前起，老人們都會說，整個布拉德利領都知道，當真的卻沒有幾個，常常都是騙孩子的。”村長若有所思，“我覺得有意思的是，湯姆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小時候就經常跟着老湯姆去樹林裏打獵，不至於會被一般的狼嚇到。就算遇到老湯姆被狼咬死這事，讓他很受打擊，也不至於再遇到一次狼群襲擊人的事情就被嚇瘋吧。”
迪恩明了，順着村長的意思說了下去。
“這片森林不算太大，森林那一頭還有一座駐兵的城堡，我這個外來人都知道林子裏只有一支規模很小的狼群，其他再沒有猛獸了，所以你懷疑湯姆是遇到了傳說中，那個巨大的會像人一樣行走的狼？”
村長笑了笑，回答道。
“我在這生活了這麼多年，本來不相信這個，但我實在不知道更多的東西，只能往傳說上想，也難怪倫納德大人沒有當真。”
村長的話，沒有讓迪恩有找到線索的感覺，反而更加迷惑。他是不怎麼相信一些傳說的，但班克總是告訴他，在一些廣袤的大森林裏和各個巨大山脈的深處，都影藏着許多恐怖生物。以前迪恩都是當故事聽，但自從在奧穆爾山裏的古堡中，遭遇了神奇的魔女后，這方面的堅定開始動搖。
想到班克，迪恩感覺，有必要儘快回特班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