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08.22]
四個人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默默聽着屋外嘈雜的聲響。
誰都沒有聊天的心情,不是他們冷血無情,而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能保全自己都不容易,根本沒有餘力去幫助他人。
當窗欞傳來輕響的時候,程玥寧猛地一下起身,順手操起原本坐着的椅子用力朝着窗戶那邊砸了過去。
就聽一聲慘叫,伴隨着重物落地的聲響,聽着就覺得骨頭有點兒疼。
齊淵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突然變得冷漠肅殺的人,這還是他之前印象里那個待人溫和有禮的席家姊姊嗎?
接下來,在連續親眼目睹程玥寧飛腳將兩個爬窗上來的賊人踹飛之後,齊淵忍不住跟自己的小書僮擠到了一起,一同星星眼看着突然之間霸王之氣全開的人。
田滿也震驚了,無論如何在他的印象里,他們家大姑娘一直都是溫溫吞吞、毫無殺傷力的存在,怎麼突然間畫風就不對了呢?
然後,田滿眼睜睜看着自家姑娘從她的包袱里摸出了一根繩子,對,就是很結實的繩子,還挺長的!
就見大姑娘手法熟練地打了個繩結,然後在又一個賊人從窗戶冒頭的時候,一甩手就將繩子套到了對方脖子上,繼而將人直接拉了進來,指間刀光閃現,那賊人連哼都沒能哼一聲便一命嗚呼了。
田滿:「……」
齊淵:「……」
少硯:「……」
老少三人默不吭聲地縮在屋中一角,默默地看着原本該被人保護着的人化身成無敵女戰士擋在了他們的身前。
殺完了人,順手將死屍扔出窗外,做這一切的時候程玥寧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表情十分的平靜,就彷佛這是一件特別稀鬆平常的事一樣。
少硯往自家世子身邊又湊了湊,身子有點兒抖。
齊淵卻是看得兩眼放光,崇拜簡直都要化為實質從他的眼裏掉出來。
田滿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感覺整個腦子都亂鬨哄的。
在程玥寧連續拋下三具屍體之後,往這扇窗戶爬的賊人終於偃旗息鼓放棄攻略,悄無聲息下去了。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而這一夜似乎變得特別的漫長和煎熬。
天亮的時候,雨停了,而外面的街道也終於有了人聲。
昨晚那伙馬賊沒待多久,在劫掠夠之後便縱馬離開了,但是鎮子裏的人卻是提心弔膽地過完了後半夜,一直到天色大亮才終於吐出了一口壓抑了一晚的濁氣。
鎮子裏漸漸有哭聲響起,然後越來越多的哭聲彙集到一起。
悲傷哀痛的氣氛一下子便籠罩住了整個鎮子,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甸甸的。
安遠伯府的六名護衛有一名不幸罹難,還有兩個負傷,好在傷勢都不是特別嚴重,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這間客棧因為有他們幾人的存在,導致馬賊在此死傷慘重,最後算是不甘地退走了,如此一來倒也算是保全了客棧里的大部分的人。
有些運氣不佳的,那實在也是命里註定,沒辦法。
當幾名護衛看到他們家大姑娘房間臨街窗外的幾具屍體時,他們默默地安靜了。
他們該說是虎父無犬女嗎?
安遠伯追隨當今陛下征戰天下,建立大興,而他們家大姑娘竟然也能揮刀斬馬賊,何等的威風!
而這個時候的程玥寧早就恢復了大家習慣的樣子,上身是交領短衣,下身一條綠底粉花的襦裙,腰間絲絛輕系,環佩低垂,窄袖小衫輕輕一抬手便露出腕間那隻刷新翠得彷佛滴水的鐲子。
她淡淡然地站在那裏,不說話,像一個安靜柔和的大家閨秀。
假象!
少硯在心裏嘶吼,這全都是假象。
眼前這位大姑娘可是殺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女俠啊……
安遠伯府的馬車並沒有太大的損傷,畢竟車裏並沒有財物,但仍避免不了被馬賊發泄一般的砍劈,好在大體無礙,並不影響繼續使用。
馬匹的話被搶走了幾匹,其他的人互相湊合湊合勉強也算夠用。
這樣一來,原本騎馬的齊淵和少硯就被分配到了程玥寧的馬車,齊淵坐在車廂內,少硯則跟車夫坐在外頭。田滿的那輛太小,讓定國公府的世子坐着實在有些不像話。再者,兩個受傷的伯府護衛也需要在馬車上休養,連田滿都只能騎馬隨行。
一行人從客棧上買了些乾糧帶上,便打算離開小鎮,經過了昨晚的事,這座小鎮實在是給不了他們安全感,他們寧願試着繞路繼續前行,也不想留在這裏了。
他們走出小鎮的時候,已經是近午時分,不知不覺收拾善後就花費了他們不少的時間。
就在他們正挑選方向的時候,又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所有人都不由一驚,不過安遠伯府的護衛很快反應了過來。
「是重甲騎兵,不是馬賊。」
馬賊全部都是輕甲,便於他們來去如風,而正規的朝廷騎兵卻是裝備重甲的,仔細一點兒從馬蹄聲就可以分辨出來。
馬車內的齊淵聽了心頭一松,扭頭去看一旁的人,卻發現她一臉的淡定,不由眨了眨眼。
「前邊的人,可曾見過一個錦衣小公子和小書僮結伴而行?」
士兵粗大的嗓門將話遠遠地送了過來,安遠伯府這一行人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他們索性便停在原地等着那隊人馬過來。
領隊的是一員年輕將領,約莫二十四五的樣子。
他一看到從馬車裏探出頭來的齊淵就有些驚慌失態地下了馬,徑直上前請安見禮。
「末將見過世子。」
齊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哦,原來這次是你跟着平南侯出來的。」
「是。」將領將頭低了下去。
「不是說平南侯是在隔壁州追剿馬賊嗎?怎麼就讓他們出現在了這裏,你知道昨晚這座鎮子遭遇了些什麼嗎?」齊淵越說語氣越顯激動,「要不是碰到了安遠伯府的姑娘,你今天過來就只能給我收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