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
她摸了摸撞痛的鼻粱,抬起眼,眸底映入男子波瀾不興的蒼白冷臉,這才發現自個兒撞進他的懷裏。
感覺男人堅硬厚實的胸膛散發岀的熱度,她窘得臉蛋發燙,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才故作鎮定地問,「你、你……怎麼起來了?」
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冷烈用有些虛弱的聲嗓聲開口,「我以為你要放火燒了這裏。」
聞言,易少凝窘紅的臉因為尷尬幾乎要燒起來了。
「這、這怎麼可能?」
她承認,她是費了比平時多一些時間生火,火苗竄出前,那要燃不燃的木柴冒出了些許煙霧。
只是……被誤認為縱火……也太過分了吧!
冷烈向獨來獨往慣了,每次出完任務就躲回山裡隱居,中毒后,更幾乎是長居在此地,未與人有所接觸。
他喜靜,中毒后變得越發孤僻,卻不知讓女子闖入他的生活不過半日,他竟覺得身旁有人陪伴的感覺,讓這大寒天不再那般酷寒難受。
「生火做什麼?」
「備晚膳,順道幫你熬碗強身葯湯。」
有些訝異千金小姐居然會做這樣的粗活,他懷疑的挑起眉,睨着她。
「你?」
由他的表情以及充滿質疑的語氣,易少凝輕咬着唇,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自嘲地揚聲道,「實話跟你說,我的確是易飛鵬的女兒,但……是庶出的、不被看重的女兒。所以我雖有着易家小姐的身分,但過的並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你不用擔心我幹不了粗活,或煮出難以入口的吃食毒害你。」
冷烈無法掩飾內心的驚訝。
其實在她出現時,他不是沒懷疑過,為什麼易家會讓一個閨女來送藥箱。但接下來的狀況容不得他思考,當他變回人形時,女子已經在他的石屋中了。
可她為什麼在細訴自身受到那不公允的待遇時,語氣是那樣雲淡風輕?
見他臉上神色不定,易少凝又道:「你不要想把我丟回易家,再擄我爹來幫你治病,經過這一次,府里的戒備會更加森嚴,甚至很可能怕你再『訪』,做了什麼準備,你去了等於自投羅網。再說了,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我是真的懂醫理,亦是個重信諾的人,我會治好你的!」
看着眼前這個樂觀善良的女子,對他的關切以及保證,冷烈一顆心再度被撼動得微微顫燙。
他暗定了定心神,開口道:「我這裏什麼都沒有,你拿什麼備晚膳?」
易少凝驚愕地眨了眨眼。「連米糧瓜果都沒有?那你平日吃什麼?」他晃了晃首后回答,「打獵。」
「打獵……」她懊惱地咕噥,「這可麻煩了……我沒法做那事,真遇上豺狼虎豹,我是被吃的那一個……」
不知是對她改觀,又或者是她的善良、熱忱溫暖了他,他心頭竟湧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他不自覺開口,「打獵自然是我去。」
易少凝驚訝地看他,「不許!萬一毒症發作,我上哪兒找你呀!」
「我不去,吃什麼?」
「吃……我的藥箱裏有些上等藥材,加上雪水煮成熱湯汁,多少也能禦寒止飢……」說著說著她都有些心虛了。
她一個姑娘家胃口小,加上餓慣了,有時真的是一碗葯湯喝下肚就當是一餐了。
可他一個身強體健的大男人,身上帶着毒症,怎麼能這麼草草打發一餐?
想着,她是越發苦惱。
冷烈不知她內心想法,聽着她的話,深深的看着她問:「這是你在易府過的日子嗎?」
完全沒料想他會這麼問,易少凝怔了片刻,隨扯唇笑道,「我的日子雖過得不如兄姊們,但至少衣食無缺,餓不着肚子好嗎?」
她的笑軟軟淡淡的,卻無法掩飾那一絲苦澀,而那莫名的讓他瞧得礙眼。
「為什麼笑?」
又聽他問出一句旁人從不會問她的話,易少凝沉吟片刻才開口,「我答應我娘她走後,我會笑着過日子。」
所以再苦也要笑嗎?
想起昨晚她病得昏昏沉沉,哭着拉着獸化的他喊娘,不讓他走。
冷烈怔怔看着這個與他、與一般人想法截然不同的女子,心頭莫名的漫出一股憐惜。
在她面前,他不自覺的變得不像冷血無情的殺手冷烈。
「你進屋吧,我去去就回。」
話才落,他卻感覺女子突然扯了扯他的斗蓬。
冷烈疑惑地側過臉,淡瞥她一眼。
「你的名字。」她有些不自在的仰頭看着眼前男人那張俊臉。「我總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喊你吧?」
冷烈遲疑了片刻,報上姓名。
易少凝不確定地重複,「寒冷的冷,激烈的烈?」
不知怎地,聽着她喊自己的名字,冷烈感覺心頭那莫名的騷動更加強烈了。
他才頷首,便聽到她略帶羞澀的嗓音嬌脆脆的響起。
「我叫易少凝。」
「凝姊兒……易少凝……」
聽着他這麼喊她的名字,易少凝竟感到沒由來的嬌羞。
暗整了整莫名怦動的心緒,她開口道:「那好,冷烈,我們一起去。你打獵,我瞧瞧附近有沒有可用的藥材可采。」
以往她一個人入山,能走的地方有限,所採的藥草來來去去也不過是那幾樣,今日她樂得有個人作伴。
冷烈擰着眉沉默片刻,本想問這酷寒冬境、萬物皆枯竭,能找到什麼藥草?但見她眼眸中流動着雀躍的光芒,他將話給咽了回去。
【第三章】
入夜的山林,不似石屋外的天色透亮如水墨,那夜色深沉如墨色,濃稠得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