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心思

第四十五章心思

岑氏輕嘆:“永靖候如今在我家相公麾下為副,聖旨分領兩軍。”

這話說得林氏臉上變色,她出身將門,比之岑氏更明白軍事,一營之中設有主將,其餘副將、長史、司馬、主簿等,副將、參將們與主將分領兩軍也是有的,可如何分兵通常由主將分派,少有聖旨做主的。

如今聖旨分派,聽着是叫魏國公與永靖候互為犄角,實則一來,兩人各領一軍,名為主副,實情上不分主次,自然怕叫對方佔了先,必定奮勇爭先;二則,也是互相監督的意思,實在是進可攻退可守,算得上考慮周全。

林氏也就明白岑氏為甚要請平氏了,請的哪裏是平氏,請的是永靖候孫鳳年。

可平氏今日在魏國公府可是受了氣的,難保她不將這裏的境況加油添醋地告訴她丈夫去,這不是弄巧反拙了嗎?所以林氏問道:“那今兒你還看着人排揎她?”

岑氏替林氏斟了茶:“我請她,是尊重永靖候,可真要為著叫她喜歡,壓旁人一頭,不是做主人的道理。”

林氏聽說,也點了點頭,兩個人坐着吃了杯茶,林氏倒是又提出要接蔣苓過府去玩:“你也曉得我家大娘,那穩重得,跟她爹爹似的,忒沒趣兒。哪像你家三娘,又活潑又伶俐,說的話偏還老成,瞧着就叫人喜歡,你也叫我散散心。”

岑氏笑啐:“我閨女是叫你解悶的嗎?”

林氏一擺手,笑說:“旁人要給我解悶,瞧我要不要呢。也就如今,再大個幾歲,倒是不便了,你就說答應不答應罷。”

岑氏聽到這裏,才點了頭,約定了等蔣苓休沐日,她親自帶了蔣苓姐妹去鎮國公府玩耍。

兩人又說了回閑話,只至日影西斜,林氏這才使丫鬟叫了傅蘊慈來,母女們回去,這也是兩人家中人口簡單,上無公婆,中無妯娌,這才能散漫些。

待得送走了林氏母女,岑氏才將蔣芳喚進房,細問董雲清為人。

短短相處,彼此都有學戒心,蔣芳自是說不出甚不好來,可也說不出甚好處來,岑氏聽說,臉上一笑,嘆道:“這才是精明人呢。”

蔣芳遲疑道:“阿娘,兒不明白。”

岑氏嘆口氣:“你也大了,總該明白些道理。鎮遠候婦女今日來做甚,我們明白,她們母女也清楚,這不功不過,才是拿捏得恰到好處。”

因看着蔣芳還不明白,岑氏又解說道:“若是表現出甚短處來,不是她家母女對這樁不滿,便是蠢貨。若是着意表現更是眼光短淺,心思淺薄,落了下乘。前頭的固然不能做親,後頭的,做了親,更要家宅不寧。”

岑氏拉了她的手道:“大娘,依着你的身份,日後自是要做冢婦的,便是不做宗婦,也是大婦正室,這些道理,你要明白。”

蔣芳聽說,悚然而驚,起身受教。

岑氏這裏問罷董雲清,就叫蔣芳下去,又喚了阿金來,要問小娘子一桌上到底出了甚事,引得客人都出聲。

阿金低聲將來龍去脈講了回,也是岑氏調教得好,便是阿金心上覺着四娘心思不正,說話時也沒加着褒貶,更沒添加一字半句,便是這樣,也足叫岑氏臉色不愉。

實在蔣茉做的看着都是些小事,偏能壞蔣苓的名聲。她這頭狀似無辜的幾句話,蔣苓要是不開口反擊,好人都叫蔣茉做了去,蔣苓吃了虧不說,還要得個小氣的名聲。可蔣苓要還擊,就在人前顯得跋扈,顯出她乖覺來,依舊叫她得了便宜。

岑氏自問這些年也沒待錯蔣茉,都是一體教養,如何這孩子小小年紀生了這樣詭譎的心腸,竟就看不得自家姐妹好呢?難道蔣苓名聲壞了,她就能得着好處去不成!

不細想起來,不過是小娘子之間幾句口角,一件無心小錯,細想起來,竟是叫岑氏心底發冷,臉色也沉了下來,因說:“叫四娘來。”

阿金聽說,答應一聲,屈身退出。

說來岑氏這回倒真是委屈了蔣茉,這是她以成人的眼光去看了,蔣茉再肯嫉妒蔣茉,她才多大,哪裏想得到這些。當時會說那句話,不過是疑心蔣苓將她推了她的事告訴人,這才沒人理她,心上委屈。等看着蔣苓不肯再叫小娘子們往抱竹軒去,故意叫蔣苓為難罷了。

哪想得到她一句話,孫珊娘同董雲秀爭執起來就罷了,連着永靖候夫人同鎮遠候夫人也有了不快,蔣茉自知闖禍,再叫鎮國公夫人一攆,心上更是害怕。

要鄭氏還在,蔣茉倒是好去鄭氏那裏問幾句;要是三郎還在,也能替她求個情,偏是這倆都不在,就是問計都沒人問,正是慌得坐也坐不住的時候,阿金來喚。

看着阿金,蔣茉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伸出雙手去扯阿金的裙帶:“阿金,阿娘惱我么?”

對着蔣茉這樣的小娘子,阿金實在笑不出來,端正了神色道:“四娘若是沒做錯甚,夫人怎麼會罵您呢?請隨婢子來。”

叫阿金說了這句,蔣茉心上更怕,挨挨蹭蹭地不敢往前。阿金看着她拖延,說了句得罪,拉着她的手,往出走。

蔣茉小小年紀怎麼抗得過個成人的力氣,叫阿金帶進了多福堂。

進得多福堂,看着岑氏端坐在上座,臉上一些笑容也沒有,蔣茉心上原就害怕,看着岑氏這個臉色,連着辯解也不敢,提裙跪在岑氏面前,顫巍巍喚了聲:“阿娘。”

岑氏臉上忽然一笑,輕聲問:“四娘不喜阿娘呢。”

蔣茉搖頭,耳上的小金墜子左右晃個不住。

岑氏又:“你哄阿娘呢。你若是喜歡阿娘,怎麼能不聽阿娘的話呢?”

要是岑氏疾言厲色喝罵幾句,蔣茉還能不那麼害怕,偏是這樣的溫言細語,叫蔣茉哭得臉上滿是眼淚,膝行着要去抱岑氏的腿。

說來蔣茉這樣也可憐,可岑氏一想着她的作為,當真是惡從心頭起,把袖子一甩,拂掉了蔣茉的手,卻又將手在她頭上摸一摸:“你阿姨在普善寺想你呢?你要不要去瞧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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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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