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章[08.23]
方文淵沉默片刻,終於展顏一笑,點頭說:「陛下說的甚是。」
第二日便是端午祈福,蕭可一大早便沐浴焚香,更衣着冠,鑾駕前羽林軍開道,鑾駕後文武百官跟隨,聲勢浩大。
不知怎的,蕭可心裏總有些七上八下的,往身後一看,只見方文淵隱在百官之中,一旁跟着楊名,沒有什麼異常。他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把李公公叫道身邊,吩咐了幾句。
到了昭陽河邊,大型的祈福台早已備好,紅色的地毯鋪在祈福台上,上面豎著八面鑼鼓,台前七支龍舟隊,分別以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蓄勢待發。
蕭可上前焚香祈福,把禮部呈上來的禱文讀了一遍,禱告上蒼,降福大衍百姓。隨後,他上前掄起紅捶,在第一個大鼓面前擊了一下,剎那之間,那七支龍舟隊儼如離弦之箭,往前劃去。四周鼓聲四起,雄壯的呼喝聲不絕於耳,兩岸的百姓們忍不住都喝彩起來。
蕭可後退來到了祈福台上的龍椅旁,一看,方文淵和楊名已經站在旁邊了,他不由得心裏一松,悄聲說:「怎麼樣,這次看清楚了沒有?」
方文淵眉頭緊皺,微微呻吟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一旁的楊名回稟說:「陛下,方公子有些不舒服。」
方文淵咬着唇,搖搖頭說:「沒事,我忍一忍就好。」
蕭可有些急了:「忍什麼?你到底是什麼地方不舒服?」
「我,我肚子痛,可能是早上貪吃了一盆冰鎮荔枝的緣故……」方文淵的臉都有些白了。
「你……你叫我說你什麼才好!」蕭可又氣又急,往四下看看,賽龍舟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他根本不可能現在就走。「楊名,你速帶文淵離開,小心點進宮,讓太醫即刻往長樂殿裏為文淵診治!」
楊名點頭應是,方文淵卻沒有動,只是不舍地看看蕭可,猶豫着不肯動腳。蕭可以為她還想着看熱鬧,低聲勸說道:「好了文淵,你要是喜歡,下次我讓他們再安排一場單獨賽給你看。」
方文淵一手按着肚子,定定地看着蕭可,語聲有些發顫:「陛下如此厚愛,文淵定然結草銜環,至死不忘。」
蕭可輕笑了一聲,湊到她耳邊說:「傻瓜,朕只要和你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方文淵眼裏隱隱浮起一層霧氣,旋即便笑着說:「只要陛下不嫌棄就好。」
「好了好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朕這裏一好就來看你。」蕭可叮囑了幾句,方文淵點了點頭,和楊名一起退下了祈福台,往宮裏而去。
宮中頗有些冷冷清清的感覺,眾多的羽林軍和侍衛都護駕去了,連帶着好些太監和宮女也隨侍鑾駕。楊名和方文淵剛回到長樂殿,方屏就迎了上來,笑着說:「哎呀楊大人來得正好,後門好像壞了,合也合不上,楊大人快幫我去瞧瞧。」
楊名剛想拒絕,方文淵笑着說:「我覺着好多了,楊大人不必忙着去叫太醫了,還是先幫方屏看看,不然她又要使絆子告你黑狀了。」
楊名無奈,只好跟着方屏去了後殿。方文淵立刻疾步走到內室,從櫃中取出了一張明黃色的手諭,猶豫片刻,在桌上的信箋上匆匆寫了幾個字:陛下,我片刻即回,等我。然後,她把信箋隨後塞進枕頭下面,便離開了長樂殿。
賽龍舟、祈福、頒獎、犒慰百姓……一直到了日上三竿,各種儀式才完畢,蕭可這才重新上了鑾駕,慢慢地往皇宮行去。方文淵臨走時的神情有些古怪,讓蕭可心裏一直有些惦念,恨不得插上雙翅飛回宮裏。
剛到宮門口,便見宮門前只有一個侍衛守着,一臉的焦急,看到鑾駕回宮大喜過望,大聲叫道:「陛下,宮裏走火了!」
蕭可大吃一驚,跳下鑾駕,沉聲道:「哪裏?」
「好像是長樂殿,剛才看到幾股黑煙,然後聽到銅鑼聲響起,大家就都去救火了……」
話音未落,蕭可一把推開那侍衛,駭得臉色都變了,邊跑邊喊:「文淵……文荇!你有沒有事!」
迎面跑過來幾個宮人,慌裏慌張的,蕭可隨手揪住了一個,厲聲喝道:「皇后呢?皇后在哪裏?」
那個宮人一臉的茫然,哆嗦着說:「不知道……奴才沒有看到……」
「火滅了沒有?」
「已經……滅了……」
「長樂殿怎麼樣?」
「不知道……」
蕭可只覺得血往上沖,恨不得一腳踹過去,忽然看見楊名領着一隊人從前方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在他面前跪了下來。「陛下,臣有負重託,請陛下責罰。」楊名滿臉黑污,看不清表情。
蕭可頓時暈眩了起來,踉蹌幾步,目眥盡裂地看着楊名:「你……你說……皇后她怎麼了……」
「皇后……皇后她不見了!」楊名掙扎着吐出了這幾個字。
長樂殿前一片狼藉,偏殿焦黑了一半,瓦片和殘木散落在地上,一些宮女和太監都狼狽不堪,端着木盆七零八落地坐在台階上,負責守值的總管太監正在一旁大聲地訓斥着,一見蕭可過來,頓時嚇得跪在地上。
蕭可神情茫然地看着這殘垣斷壁,顫抖着伸出手去,摸了摸身旁那株已經發黑的薔薇:昨夜,他和方文淵還在這棵樹下放着煙火,笑語晏晏,難道說,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