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章[08.30]
雲烈反剪雙手,將背上的嬌妻護得穩穩的,雙眸望着前路,沉聲低喚,「微微。」
「嗯?」羅翠微將下巴支在他的肩頭,偏過臉瞧他。
傍晚的月華與星輝將俊朗沉毅的側臉線條勾勒出柔軟的弧度。
「往後別再這麼嚇我,」雲烈目視前方,喉頭滾了滾,才又接着道,「若突然疑心什麼事,就當面來質問我;若是實在生氣,要打要罵都行。」只是,不要再突然不見了。
羅翠微聽得又心疼又惱火,拿下巴往他肩窩裏不輕不重地杵了一下。
「你很怕我會丟下你走掉?」
「嗯。」雲烈應得小聲卻坦誠,沒有絲毫的遲疑。
這是在鎮守臨川防線近十年的鋼鐵兒郎,這是臨川六城新上任的王。
在她面前卻低聲下氣,鎧甲盡褪。
羅翠微心中又甜又澀,無奈地撇撇嘴,軟聲帶笑地逗他,「昭王殿下這是從前被誰拋棄過?傷這麼重呢?」
雲烈頓了頓,反剪的雙臂將她摟得更緊,「親身經歷倒是沒有,只是這些年在軍中,見過許多這樣的人間慘劇。」
雖說從今往後他的重心會逐漸轉向臨川的政務,不會再如以前那般時常親自鎮守前線,但他很清楚,情況並不會好到哪裏去。
他雖是個藩王,擁有的卻只是一個百廢俱興的藩地、拮据的財庫、一幫子已卸甲卻因傷殘而無法謀生的同袍兄弟,甚至還有這村子裏近百口同袍們的家眷。
他很想給羅翠微最好的一切,可在將臨川六城這爛攤子理順之前,他似乎也沒什麼好的給她。
卻又捨不得放開她。
真怕她哪一天就後悔了,不願再陪他忍受這段艱難的時光。
真怕將來什麼都有時,身旁卻沒有她了。
羅翠微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原來,這就是雲烈一直強調,是她先招惹他的根源?
死不承認是自己先對她起了心思,拚命找尋各種理由,假裝是她先撩的他。
只有假裝她對自己心愛至極,絕不會捨得離去,他才敢大膽地走近她。
可其實上,他心裏分明又很清楚,這是他自己哄自己的借口。
所以,今日她突然不見蹤影,又有宋玖元那些話在前頭做引子,便輕易炸開了他心中那隱秘的不安,讓他方寸大亂。
「雲烈,你記住,我可喜歡你了,」羅翠微抿了抿唇,眼中軟光瀲灧,「只要你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別欺負我,我就會讓着你,不會捨得輕易丟下你就走的。」
既已知道自己霸在了他的心尖上這個事實,那諸如誰先動心、誰更離不開誰這種小事,她就口頭上讓着他些吧。
雲烈唇角微揚,卻一臉無辜地回頭瞥她:「可有些時候,難免還是要欺負的。」
「什麼時候?」羅翠微蹙眉。
「在床榻……」
羅翠微忙不迭伸手捂了他的嘴,「哪兒那麼多廢話!你這人怎麼……啊!」
這流氓,居然舔她手心!
成功以「下流手段」迫使她將手收了回去后,雲烈悶悶笑着,嘴上又開始皮了,「沒法子,那種時候,你又總不肯主動‘欺負’我,只好我委屈些。」
羅翠微面紅耳赤地抿唇撇開頭,一路沒再接他的話。
她算是明白了:但凡只有他們兩人獨處時,不管說什麼,這流氓都能拐到「床榻」上去。
偏在這件事上,她臉皮還不夠他厚,招架不住的。
待雲烈背着羅翠微回到小院后,可憐的宋玖元才被從井裏放出來——
熊孝義是個使命必達的,先才雲烈一氣之下說了將宋玖元綁起來吊到井裏去冷靜一下,他就當真這麼做了。
宋玖元自知理虧,當然也不敢喊冤,趕忙去向羅翠微當面致歉。
此時羅翠微已換了衣衫,與雲烈一道坐在小廳的飯桌旁等着陶音端飯菜來。
她請宋玖元坐下說,宋玖元卻不肯,只是一徑道歉。
「沒什麼的,我原也沒往心裏去,只是上山找草果去了。」羅翠微無奈地笑笑。
雲烈看到宋玖元就氣不打一處來,眸色冷凝瞪得他脖子發寒。
「枉你我同生共死這麼多年,你卻不知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玖元無可辯駁,悉聽發落。
羅翠微順毛似地扯了扯雲烈的衣袖,落落大方對宋玖元道,「其實你會那麼想,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是羅家的女兒,而殿下又是個缺錢的殿下……」
餘光瞥見雲烈偷偷瞪了自己一眼,羅翠微轉頭回瞪他,「瞪什麼瞪?我哪個字說得不對?」
「都對,」雲烈訕訕清了清嗓子,「請王妃殿下暢所欲言。」
「都怪你打岔,我忘了要說什麼了,」羅翠微嗔他一眼,「就這樣吧。」
雲烈委屈喊冤:「我方才沒出聲,怎麼就打岔了?」
「你雖沒出聲,可你的眼神打擾我了,」羅翠微翻着小白眼哼了一聲,盯着陶音端上來的飯菜,「我要吃飯了,你們隨意。」
因羅翠微並不計較,雲烈也沒再與宋玖元為難,只敷衍地揮揮手,讓他明日過來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