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八章[09.24]
「不必解釋了,我懂了,」熊孝義絕望地抬起手制止了他的未盡之言,「這是熬完湯過後不要的那隻珍珠雞。」
雲烈噙笑將那丸子吞了,扭頭向羅翠微投去關切的目光,見她正拿小銀匙認真喝湯,並無反胃的跡象,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誒,不對,」熊孝義忽然抬頭,疑惑的目光在兩位殿下之間來回逡巡,「這好端端的,你倆為什麼分桌而食?」
還吃得不一樣?
「哦,」雲烈夾菜的手一頓,狀似漫不經心地道,「我家微微,她害喜,須吃得清淡又不失精細才行。」
熊孝義愣了愣,片刻后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牙根發酸地瞪着他,「裝什麼雲淡風輕?眼睛裏的得意和炫耀都要撲一地了!要為人父了很了不起嗎?!」
雲烈瞥了一眼他那嫉妒到近乎扭曲的臉,淡聲哼道,「了不起啊。」
一直專心進食的羅翠微恰在此時放下碗筷,一扭頭就正對上自家夫婿噙笑的眸子。
墨黑眸心乍亮,似有誰在其間掀翻了一天星河。
她無聲抿笑,終於確定他是真的很高興有了這個孩子。
不過,這世間有些喜悅的背後總不免又有些苦楚心酸,雲烈雖欣喜於自己即將身為人父,但這份欣喜每到夜深人靜時,就會被某種抓心撓肝的煎熬衝垮。
最讓他苦惱的是,羅翠微總是不安分地在他懷裏瞎折騰。
簡直不給他活路了。
「瞪、瞪我做什麼?」羅翠微見他突然睜開眼,嚇了一跳,惡人先告狀地戳了戳他的心口,「趕緊睡你的大頭覺。」
她自有孕后夜裏總是睡不安穩,時不時還要爬起來跑出去乾嘔一陣,因此寢房內的燭火便通夜不滅了。
此刻也不知是不是燭光映照的緣故,她總覺雲烈雙眼中搖曳着兩簇燦亮的小火苗。
「你方才偷偷摸我做什麼?」雲烈的目光攫着她,一臉嚴肅地將她禁錮在懷裏。
羅翠微臉上立刻浮起了大大一個「冤」字。
「誰摸你了?」她哭笑不得地捶了他兩下,「我明明是在推你啊!」
這幾日她渾身難受,又說不清究竟是哪裏不舒服,總是要輾轉到近天亮才睡得着。
偏生雲烈不知怎麼想的,非要摟着她才能安心入睡似的,害她只能趁他睡熟后偷偷推開他,躲出他的懷抱去。
今夜大約是時機沒掌握好,她才推了一下,雲烈就被驚醒了。
雲烈想也不想地抓住了她那捶在自己肩頭的手,萬分痛苦地將臉埋到她的鬢邊,無助哀求,「別鬧,你再惹我,我大概就要英年早逝了。」
「吃素」的日子不好過,他忍得很辛苦啊。
「誰要惹你了,」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羅翠微雙頰倏地一紅,在他懷中僵住,囁嚅道,「沒見我這幾夜都自覺躲到快嵌進牆裏去了,可你每回迷迷糊糊時就非得把我抓過來抱着……」
純屬活該。
雲烈聞言,當即偏過臉嚙住她燙紅的耳珠,委屈控訴,「那是因為你總在旁邊翻來覆去,不把你抓過來抱着,咱倆都沒得睡。」
他這控訴成功惹得羅翠微一巴掌貼上他的額心,使勁將他的腦袋推遠。
「是我不想好好睡的嗎?」羅翠微着惱地在被下踹他,「還敢嫌我翻來覆去,不想想這事怪誰呀?」
「怪我怪我,」雲烈忽然悶聲苦笑,再度將她圈進懷裏,以手腳將她縛住,「但你千萬別再踹了,也別再趁我睡着偷偷碰我。你若再不安分,只怕是要‘出事’的。」
某些不可描述的變化讓羅翠微當即不敢再動彈,好半晌之後才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他。
「你的……定力呢?」
「死了。」他閉上眼,自暴自棄地嘀咕道。
加上他離家那十幾日,再到今夜,算一算,他已「吃素」快一個月了。這分明已經是定力過人了好吧?
見他顴骨泛紅,額角密密沁出熱汗,羅翠微於心不忍地閉了嘴,老老實實窩在他懷中發獃。
許久過後,雲烈的呼吸終於漸趨平穩,先前發僵發燙的懷抱也漸漸軟和了些,羅翠微才鬆了心神。
偷偷抬起眼打量了他的睡顏半晌后,她忽然心生好奇「歹念」:當真這麼惹不得?睡著了碰一下也會……
這麼想着,她的手就鬼使神差地探過去,做賊似的在他的襟前摸了一把。
飛快地自己那作惡的手后,羅翠微閉緊了眼,心裏像有幾百隻兔子在滿地亂滾,撞得心房咚咚亂響。
等了半晌也沒動靜,她虛了一隻眼,看到雲烈仍是一動不動地閉目沉睡裝,她心中那幾百隻兔子齊齊無趣地停下了。
騙人的,他睡着以後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方才只是虛張聲勢嚇她的,哼。
無聲地打了個呵欠后,她心中忿忿,順手在他腰間戳了戳。
她這麼難受,始作俑者卻睡得安穩,簡直沒處說這理去。
呵欠打到一半,她驚慌地瞪大了眼,當下就想往後躲。
「不是,我就是好奇……那什麼,大夫說了不能胡來……」
箍着她的手臂卻越收越緊,根本不容脫身。
雲烈猶自閉目,薄唇微翕,沉嗓被慵懶睡意碾過,沙沙的,「你難道就沒仔細算算,你最多還能皮幾個月,嗯?」
牙關緊咬,沉聲顫顫,痛苦隱忍中藏着「秋後算賬」的警告。
一想到自己極有可能會在「秋後」被這記仇又言出必行的傢伙啃到渣都不剩,羅翠微後悔又無助地閉上眼,心中那幾百隻兔子爭先恐後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叫你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