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道長,發生什麼事了?」掌柜也聽到了他們師徒方才的對話,心裏隱隱一跳,忍不住問了一句。

雲中子倒也未曾隱瞞,如實相告,「大批難民進城了。」

掌柜聞言,臉色當即就是一變。

當今天下大亂,流民如潮,難民如狗,許多地方都因他們而發生暴亂,許多原本富足的人家一夕變得流離失所,成為新的流民。

如此惡性循環之下,天下越發不穩,四處義軍突起,動亂頻發,誰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來。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離鄉背井尋找可以安身立命之地,有權有勢的要麼自立,要麼尋找可供依仗的靠山,天下已然亂成一鍋粥,分崩離析在即。

他們這裏不過是處不起眼的小鎮,除了衙門的十幾個衙役,並沒有駐軍什麼的,一旦難民暴起,後果不堪設想。

設立粥棚廣結善緣嗎?之前就有消息傳來,曾有人因設粥棚而被難民一擁而上洗劫一空,一夕家敗。

窮途末路的難民,往往只需要一點點的鼓動就如同火上澆油,瞬間火勢驚天,爆發出驚人的破壞力。

客棧掌柜的臉色很快就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不行,他也得早做打算。

雲中子收好掌柜找給自己的十幾枚銅錢,繼續站在櫃枱前等。

過了一會兒,就見自家徒弟拿着兩個人的行李和包袱走下了樓梯。

雲中子伸手先將用布包住的桃木劍縛到背上,又提了屬於自己的包袱背上肩,招呼徒弟一聲,「走吧。」

沈清歡摸摸自己胸前的包袱結,確定完好,口裏答應一聲,便跟上師父的腳步往外走。

直到走出客棧一段距離,沈清歡才發現師父所說的「事情有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原本蕭條的小鎮街道上現在多了許多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難民,他們的臉上充滿着絕望和麻木。

路邊有個因飢餓而哇哇大哭的嬰兒,有善心的鎮民送了碗米粥給那位懷抱嬰兒的婦人,婦人千恩萬謝地接過,小心翼翼地餵給懷中的嬰兒。

沈清歡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緊師父。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過去看的那些戰爭災難片給了她很多感觸,亂世人不如狗,在亂世來臨之際,人性中的陰暗面往往赤裸裸、毫無遮攔地暴露在陽光下,是對人性最直接的審判。

他們師徒往鎮外走時,更多的難民陸陸續續地從鎮外進來。

眼看鎮門口就要到的時候,雲中子突然腳步一頓,沈清歡不明所以,就見雲中子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腳根一轉,換了個方向。

什麼情況?

沈清歡懵頭懵腦地繼續跟上,心裏有點兒犯嘀咕,不知師父唱的是哪一出。

很快,沈清歡就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了——她師父竟然去買了頭驢!

錢貨兩訖后,雲中子瞄了瞄徒弟的小短腿,語氣幽幽地說了句,「腳力太差。」

被人嫌棄的沈清歡:「……」我要不是打不過你,我就跟你拼了!

於是雲中子牽着驢,驢上坐着沈清歡,師徒兩個慢慢悠悠地走出了小鎮,漸漸消失在官道上。

黃葉落盡,細雪飄飛,轉眼之間,由秋至冬,萬物凋零,景物蕭瑟。

益州城城高牆厚,兵強馬壯,如今益州都督擁兵自立,轄下的州府倒也治理得當,在這亂世之中殊為難得,這是雲中子師徒一路走來少有的沒有城外看到難民聚集的城池。

雲中子牽着驢緩步入城,驢背上除了穿得厚實的沈清歡還有兩個掛筐,筐中是他們師徒一路採挖的藥材及隨身的包袱。

這一路行來,賣藥材算是他們的一項主要收入來源。

經過幾個月的調養,現在的沈清歡再不是從小山村出來時的那副瘦得如同骷髏架的模樣,臉上有了嬰兒肥,眉清目秀,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透着幾分靈氣,讓人覺得有點兒可愛。

進了城,因為天氣的原因,街上的人並不是很多,但找人問個路還是能辦到的。

從路人口中得到藥鋪的位置,師徒兩個便直奔目的地而去。

賣掉筐中的藥材,師徒兩個轉而去找之前打聽到的白雲觀。

這個觀名很大眾,沈清歡表示自己在許多電視劇里都有看過。

白雲觀在益州城裏的一座山上,香火鼎盛,雲中子打算帶着徒弟到觀中掛單,好渡過接下來的嚴冬。他不打算頂風冒雪領着徒弟趕路,小九年紀畢竟還是太小了,禁不住太多的顛簸。

白雲觀的山門下有幾十級石階,看上去頗有幾分氣勢。

沈清歡從驢背上下來,老老實實地從第一個台階開始往上爬。

師徒兩個走到山門時,先各自整了整衣篩,這才慢慢朝里走去。

道觀香火鼎盛,觀中建築也頗為講究,佔地頗大。

此時的時間已是午時,飢腸轆轆的師徒用了些觀中的齋飯,然後雲中子拿銀錢打點了觀中掌事的道士,分到了一處小小的院子。

那確實是一處小小的院子,不但小,而且偏僻,但對雲中子師徒來說倒是無所謂,他們不需要太好的院落,只要單獨清凈,偏僻完全不是問題。

這個偏僻的小院可能有段日子沒人住,院外屋內積了不少灰。

白雲觀的小道士把他們領到這裏就直接離開了,來的路上已經將相應的生活所需之處一一告訴他們,所以小道士一離開,沈清歡放下行李挽起袖子就開始收拾。

雲中子除了將毛驢背上的筐子提到小院,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願,拿着拂塵站在院中閉目養神。

小院很小,只有一間屋子,還有一個小廚房,裏面有一些柴禾,除了灶台等必備東西佔用的空間外,剩餘的空間也只夠一個人操作活動。

灶台邊有一口跟灶台齊高的陶缸,裏面有半缸不知放了多久的水,正好可以拿來打掃衛生。

沈清歡從屋裏找到條帚和一個木盆,先給地上灑了水,然後開始打掃擦拭。

從始至終,雲中子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似乎已經入定,但是等沈清歡里裡外外收拾乾淨出了一身汗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

「你歇會兒,我出去一趟。」說完,雲中子便邁步離開了小院。

沈清歡直接坐在屋子的門檻上歇息,雙手撐膝托臉做花朵狀,身上因幹活而出的汗意漸漸干去,她的呼吸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也不知道師父去幹什麼了?

很多時候沈清歡都覺得自己師父神神秘秘的,果然不虧是混神棍這一行的。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門檻上當留守兒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師徒就要在這處小院子裏渡過,這大概就是名副其實地熬冬吧。

這些日子師父用心幫她調理身體,她不但長胖了,個頭也有了不少長進,這讓她很是開心,預示她正朝着擺脫五頭身的陽光大道大步前進。

海拔太低什麼的,很傷自尊的啊。

就在沈清歡放飛思想胡思亂想的時候,雲中子提着一副挑水擔回來了。

那副扁擔水桶很明顯是白雲觀里的小道士用的,估計就跟少林寺武僧從小挑水上山有着異曲同工之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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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掐指一算良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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