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09.28]
【正文開始】
皇后的壽辰到了,宮裏提前十來天就開始籌備,雖說皇后素來閉門不出,但好歹也是一國之後,怎麼著也要辦場盛宴。
楚顏大清早地就命人將顧祁親手做的花瓶裝進了錦盒裏,想了想,又取出了,親手從後院裏移了株水仙進去,最後讓人小心地捧着,這才往皇后的景尚宮去了。
花瓶是裝植物用的,而不是放在錦盒裏供着的。
她踏進了那處世外桃源般的宮殿,又一次見到了繁花盛開的小院,和那個淡然樸素的皇後娘娘。
皇后從芳郊花叢里回過頭來,笑吟吟地望着她,眼神溫和明亮。
楚顏於是從宮人手裏接過了花瓶,親自捧着水仙走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兒臣恭祝母後福壽安康。」
皇后的目光略微有些詫異,停留在那隻白玉牡丹瓶上,唇角微揚:「這是……太子妃親手做的?」
楚顏比較誠實,只能笑道:「兒臣手拙,做不出這麼精巧的事物,主要是太子殿下的功勞,兒臣不過……不過是在一旁為他鼓氣罷了,不過這水仙倒是兒臣親自移植的。」
皇后笑出了聲,看她的眼神越發柔和,走上前來撫弄了片刻那株水仙,命人將花瓶接了過去,然後溫柔地拍了拍楚顏的手:「太子妃有心了。」
楚顏隨她一道走到石桌邊坐了下來,皇后嘆口氣:「今日免不了又要踏出這景尚宮,其實我倒不願每年過什麼生辰,應付一堆俗事……當真不快。」
她側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楚顏:「太子妃莫要怪我口直,我厭煩這些虛禮,也不當你是外人,所以才多說了幾句。」
楚顏笑起來:「要我說,若是我過生辰,也不願宮裏上上下下張羅個不停,又是辦宴席、又是放禮炮,倒不如叫我安安心心睡個懶覺,吃點愛吃的,自己常常小曲聽聽戲,倒也悠閑自在。所以母后的心情,兒臣理解。」
她也說得直白,倒是叫皇后也詫異地笑起來:「原來太子妃與我還是同道中人。」
楚顏來得早,皇后還沒來得及用早膳,當下宮人前來請她移步用膳,皇后便邀了楚顏一同去。楚顏點點頭,同她一起進了正殿。
桌上擺着簡單清淡的清粥小菜,皇后解釋道:「我不愛張羅,擺那麼多,也吃不上多少,索性就讓御膳房每日準備幾道我愛的小菜,也免得鋪張浪費。」
楚顏越發敬佩起她來,皇后不是個講究俗禮的人,也不和她多客氣,徑直拿起筷子要她自便。楚顏早上也沒吃什麼,便捧起了那碗粥,喝了一口,玉米與熬得細碎的小米混合在一起,清香在唇齒間蔓延開來,可楚顏卻不知怎的,胃裏忽然一陣噁心,竟放下碗急急地走到了一邊,勉力才控制住了乾嘔。
皇后一驚:「怎麼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楚顏的臉色有些發白,急急的擺手,心下也在詫異自己這是怎麼了,可隨着胃的痙攣,她忽然有了個大膽的念頭……她她她,該不會是……
「傳太醫。」皇后急忙吩咐身邊的人。
楚顏好容易控制住了噁心的感覺,扶着含芝有些出神。
前幾日在看見拜火教首領的人頭時,她就噁心過一次,後來也總覺得有些食不下咽,沒什麼胃口,還以為是那人頭留下的後遺症。只是聯想到如今大婚也有好幾個月了,太子從來沒有讓人給她喝過什麼避子湯,該不會是……
她難得犯傻,就這麼失神地站在原地。
不一會兒,太醫就背着藥箱來了,原以為是皇后哪裏不舒服了,豈料進了門才知道,原來是太子妃身子不好。
楚顏從頭到尾都有些沉默,表情也有些好笑,更像是雲裏霧裏、一頭霧水的模樣。皇后還以為她是不舒服到精神都不太好,豈料太醫面上露出驚詫的神情,再三確認脈象之後,竟忽然拱手喜道,「恭喜太子妃殿下,恭喜皇後娘娘,殿下這是喜脈啊,千真萬確的喜脈,」
皇后一怔,隨即看着楚顏一副果真如此的神情,這才知道原來她心裏早有猜測,難怪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妃有喜多久了?」皇后也笑了,鬆了口氣,原來是福不是禍。
太醫道:「已經半個多月了。」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跪了下去,嘴裏齊聲賀道:「恭喜太子妃殿下,恭喜皇後娘娘!」
楚顏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雙手慢慢地撫上了平坦的小腹,她這就……有喜了?
喜是有的,但目前來說,怕是驚大於喜,她看着一地的奴才忽然失笑:「起來吧,別跪着。」然後又看了眼含笑的皇后,和面露喜色的太醫,邊笑邊說,「此事還是由我親自告訴太子殿下吧。」
去華嚴殿的路上,含芝和冬意簡直快要把楚顏當成是易碎的佛像了,恨不得把她捧在蓮花台上供起來,免得出什麼岔子。
楚顏看着她倆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忍不住搖搖頭:「這半個月都好端端地過來了,如今一聽說有喜了,你們兩個就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是打算將來的十個月裏都這麼提心弔膽的嗎?」
含芝和冬意訕訕地咳了幾聲,含芝說:「從前大意,那是因為不知道,主子福氣大,自然沒什麼。可如今既然知道了,哪兒能不小心呢?這可是小殿下啊。」
楚顏被她那認真的模樣給逗笑了,「小殿下」三個字回蕩在耳邊,她卻有些心神恍惚,在這樣陌生的朝代里,她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正孕育在她的身體裏,說不激動是假的,楚顏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頭髮酵。
她要做母親了?
懷着這樣複雜的心情,再抬頭時,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華嚴殿,她慢慢地走了進去,門口的小太監一早跑去通傳了,於是待她走進門時,顧祁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筆,因她的到來雖有些詫異,但仍舊露出了溫和的笑意:「怎麼來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