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山水一程

話說張清揚這一路倒也真夠折騰的了，從西蜀回武當，片刻未曾歇息便又千里迢迢去樣江南，見到東方玄機之後只是簡明扼要地敘說一下楊孟君的情況，留下藥方立馬再往南而去。

跟着楊孟君浪跡天涯南征北戰這麼久，對楊孟君集團在內的每個核心人物他都無比熟悉，讓東方玄機去皇宮取葯再派人送去武當，自然比他帶着藥材去東越繼而返程來的快些。

幾乎一天兩夜未合眼，張清揚也只是在趕路時盤坐在鶴背上打坐一會兒恢復精氣神。

雖然離春分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但江南越往南天氣就越是溫熱，天清氣朗的秋日，竟也有幾分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的意味。

飛入東越，張清揚問了幾番路途才終於臨近天青谷。如今的天青谷格外熱鬧，除了來此求醫問診的江湖人士，好些個江南武林人士也紛紛聚首於此，酒家客旗下一聽才知道，原來有個叫“萬象門”的江湖門派組織了一場武林大會，地點就在這越州境內。

張清揚身為如今的武林十大高手之一，對此武林盛事卻沒有半分心思，一心只想趕緊取了葯回武當救人。

隔着風塵僕僕的道袍摸了摸里襟的信封，張清揚定了定心神，理順髮鬢整理道袍，背着古劍便往前走去。

前方人來人往，天青谷的山門若隱若現，張清揚皺了皺眉，心想是按規矩排隊等候還是悄無聲息地潛入山門再面見谷主？

先禮還是先兵？

就在張清揚糾結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銀玲般的笑音：“曲姐姐，你看哪個小道士，好半天了一動不動，就在那裏發獃，跟傻子一樣。”

一個聽起來冷漠中帶着三分穩重七分威嚴的女聲接話道：“晴兒，不可隨意評判他人。”

先前說話的女子又委屈兮兮道：“好了嘛曲姐姐，我聽話就是了。”

“去給這位道長道歉。”

聽着這不容置疑的嗓音，那名喚“晴兒”的少女嘟了嘟嘴唇，滿臉不情願地朝張清揚走來。

此刻的張清揚正鎖着眉頭嘆氣，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張清揚嚇的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看清這張充滿靈氣又頗為清秀的小臉后，輕出了口氣，忙不迭地抱拳躬身：“小道嚇到了姑娘，還請姑娘海涵。”

這晴兒楞了楞，繼而笑的掉眼淚，“你這道士...還真有趣，古板死了。”

身後的女子搖頭輕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上前來抱拳道：“這位道長抱歉了，在下萬象門曲安然。小妹不懂禮數衝突了道長，還望道長不要放在心上。”

一如既往的冷淡。

張清揚注意到眼前後來的這位女子，用的竟是江湖禮法，而不是尋常大家閨秀的萬福禮。但眼前女子一身米黃色綾羅錦緞，剪裁的樣式也頗為幹練，及腕短袖，及膝短裙。這樣的風格江湖女俠一般尤為青睞，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出劍快！

張清揚面色恢復平靜，搖了搖頭表示無礙，又將目光放在了天青谷內。

曲安然微微皺眉，尋常男子見了她無不目光驚艷，從小就在江湖裏長大的她，也見過很多男子欲擒故縱的手段，但那些男子眼底的慾望怎麼也揮之不去，但眼前這個道士...那雙眸子就如一潭春水，有和煦的春風，也有粼粼的春光，又乾淨的讓人安心。

曲安然也不明白自己內心深處怎麼突然對一個看起來年歲不大的獃頭道士起了好奇之心，不自覺地問道：“敢問道長來此為何？”

話一出口曲安然就有些面頰微紅，這不是明知故意么？來天青谷除了尋醫問葯還能幹嘛？打那些女弟子的主意？可這個道士連自己都不怎麼上心，還能看上那些只是有幾分姿色的女子？

張清揚這才收回視線和眼前女子對視，這女子滿頭青絲不算太長，挽起了兩個花結還剩餘一些披散在腦後，只是剛剛蓋住肩膀而已。眉目清秀，但透出一股冷意。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秋風一般，蕭瑟又讓人難以忘懷。

“回姑娘的話，在下有急事需面見柴谷主，但又不願在此排隊耽擱時間，因此有些進退兩難。”

“誒，曲姐姐，我們這次不正要拜會柴谷主嘛，這一路給我悶的，你又不愛說話，這小道士看起來挺有趣，不如就帶上吧？”

不等曲安然說話，這晴兒便跳了上來，“我叫沐晴，你叫什麼啊？”

張清揚略一思索，回道：“就叫我小道士好了。”

如今張清揚的名氣在武林可謂如雷貫耳，他這趟來之為求葯，不能多生是非，若是報出名號，難免不會徒生事端。

曲安然看了眼可憐兮兮偷拽自己衣角的沐晴，點頭道：“道長，若是不棄，和我等姐妹一起入谷如何？”

“這...能見到柴谷主嗎？”

“自然可以。”

“那便多謝了。”

曲安然嗯了一聲，轉身向前走去。沐晴衝著張清揚擺了個鬼臉，叫了聲“跟上”，便蹦蹦跳跳的跟在曲安然身後。張清揚再次整理衣冠，也跟了上去。

低頭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兩位天青谷弟子親自接引曲安然入谷，這一情景也讓張清揚心裏輕舒了口氣。想來這曲安然應該是天青谷的舊識，不然也不會如此輕易便能拜谷，但江湖中曲安然這個名字卻並沒有什麼風聲傳出，這也是讓張清揚有些疑惑的地方。

總之，自己沒有暴露身份，也順其自然地進了天青谷，一切順利便可。

一路走如谷中，沿途秀麗景色張清揚一眼都沒看，始終低頭看着腳尖。倒是沐晴唧唧喳喳的不停，時而開兩句玩笑，時而湊近身子故意看張清揚難堪。曲安然也只能訓斥兩句，對這個妹妹的秉性實在無可奈何，也就隨她去了。

一路穿過迴廊亭閣，在一處桂香四溢的院子裏停下，容顏如妙婦卻白髮蒼蒼的柴桑子正在亭下淡然翻書，引路的兩位女弟子悄無聲息地退去，只留留下他們三人。

見到了柴谷主，沐晴也矜持起來，一言不發跟在曲安然身後。曲安然看了張清揚一眼，糾結幾許，最終輕聲說道：“道長，若是無要事，還請在此等待片刻？”

張清揚直直回道：“十萬火急！”

既然提前已經答應了，曲安然也不好反悔，微微點頭，只得叮囑道：“不可衝突了谷主。”

張清揚嗯了一聲，抬頭望去，正好和柴桑子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