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煙雨江南

第12章 煙雨江南

隔日清晨,吳沖犯難了...他和楊孟君一人一騎,雖說山寨里也有些馬匹,可奈何方瑤壓根不會騎啊!

楊孟君思考了很長時間道:“老哥你會造馬車嗎?”

吳沖瞪着眼睛:“啥玩意?造馬車?弄這東西幹嘛?”

楊孟君方瑤集體翻了翻白眼,吳沖這人吧,有時候冷靜的可怕,智計百出,有時候又蠢如豬頭。

楊孟君耐心道:“做個馬車帶方瑤啊,你蠢么?”

吳沖這才恍然大悟道:“哦,這樣啊。”

旋即又瞪着眼睛道:“騎馬不好嗎?來去如風多瀟洒?馬車那玩意慢死,還累人。”

楊孟君無語,撇頭對着方瑤淡淡道:“讓他自己騎馬吧,我去造!”

吳沖這才賠笑道:“這不是開玩笑嘛,還不是擔心瑤兒傷心過度對身體不好。”

聽吳沖叫自己“瑤兒”,方瑤也是倍感無奈,但心裏卻升起陣陣暖意。

寨子裏各種工具應有盡有,兩人兩個時辰就做好了一個簡易馬車。從小楊正平就教楊孟君自己做家務,對這些臟活累活也是手到擒來,再熟稔不過。吳沖就不用說了,邙山上那個小房子都是他自己一力完成的!

馬車不大,僅僅能坐兩個人。吳沖又從寨子裏挑了匹良駒出來,其他馬就直接放歸山林。

三匹馬拉着一輛馬車,白雪居中,吳沖的兩匹分居左右。

馬夫當然是吳衝來做,楊孟君初學騎馬,騎術遠不如吳沖那麼熟練,更別提駕車了。

那個裝有五百兩銀子的木箱也被吳沖屁顛屁顛的放到了車裏,就在楊孟君屁股下面坐着。方瑤坐在楊孟君對面,低頭不語,顯然還處在生離死別的傷感中。

應方瑤之求,三人回到村子裏把方瑤爺爺安葬好,一起磕了幾個頭便匆匆南下。

有了馬車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盡走些山間小道。

一行人在光州補給一番便順着驛路直往臨安而去。

隨着越來越往南,天氣也漸漸燥熱起來,在光州的時候方瑤特意給楊孟君挑了幾套衣服。蜀錦白衣,配着少年清秀的面容,倒也有了幾分名流士子的風采。吳沖還特意在光州城中重金定製了一口朴刀,起初吳沖還愛不釋手,睡覺的時候都抱着,楊孟君怎麼說都不行。還是方瑤好生相勸,這才把刀放到了馬車裏。

楊孟君至今還覺得好笑,方瑤勸了半天吳沖還是那副死皮爛臉的賤樣,後來方瑤氣道:“你是要刀還是要我?如果要刀那我到臨安就找個富家子弟私奔了去。”

感情方瑤也是個“花木蘭”啊。唐人,真是一個民風開放的種族。

吳沖目瞪口呆,這才同意把刀放到車裏,也給三人省了不少麻煩。不過每逢過夜,吳沖還是要抱着朴刀睡覺才甘心。

對此兩人也頗感無語,只要吳沖不配刀招搖過市就行。

七天後,揚州城。

江南自古多煙雨,此時的揚州城便籠罩在淡淡雲霧之中。沖淡了天地間那股溫熱的氣息。

隨着七天不停歇的趕路,三人也是風塵僕僕,楊孟君方瑤還好,畢竟始終在車裏坐着。吳沖就慘多了,滿頭黑髮油膩膩的,整個人看起來也憔悴了許多。

馬車緩緩行至揚州城內,滿城淡淡煙雨,如飄絮紛飛。酒家客旗下,小酌一席夢回盛唐的回憶。

行走在城中主道上,馬蹄踩着青石板路滴滴答答,迎合著淅淅瀝瀝的落雨聲,好似一曲動聽歌謠。

方瑤好奇的掀開窗帘,伸手撫摸着這份江南獨有的風韻,清麗的鵝蛋臉上盪起一抹動人的笑意。驚鴻一瞥的行人也被這份獨特的眼福深深吸引住。

吳沖駕車找到城中一家名為“醉江南”的酒樓,便喚二人下車。酒樓灰牆黛瓦,屋檐下掛着一串串風鈴,風起之時叮叮咚咚好不靈秀。

下車后吳沖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把馬車轉交給小二就帶着兩人步入樓內。

“醉江南”樓內牆上掛着一幅幅名家字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三五桌客人溫着酒,與同桌友人高談闊論,說到精彩處也是連連推杯換盞。

酒樓客人見來了客人連忙小跑出來。打量了一番三人,左邊女子雖未着紅妝,但那股清雅淡然的氣質也別有一番韻味,當中一襲蜀錦白袍的少年也是風姿俊朗,惟有右邊那個男子,雖然魁梧的緊,可這形象也太寒酸了些。能做店小二的,察言觀色的本領也不差,只當楊孟君為世家子弟,旁邊女子那肯定是這位公子哥的心上人,另一位大漢那肯定是公子的隨從護衛了。想到此處,小二恭敬道:“三位客官可是來次小酌兩杯?”

楊孟君還沒回話,吳沖卻迫不及待的道:“先給我們開兩件上房,另外給我打一盆子熱水,老子這一路走的憋屈死了。”

小二偷偷看向楊孟君,只見少年撇了撇嘴角輕輕點頭默認。

小二依舊笑容不減道:“好嘞,三位雖我上樓。”

方瑤獨自一間,吳沖楊孟君還是老樣子,兩人共處一室。小二剛把熱水端上來,吳沖就急匆匆的把楊孟君趕到外邊,自己關好門洗漱起來。楊孟君無奈,只能先去方瑤房裏稍作歇息。

半個時辰的功夫,吳沖也弄好了自己個人問題,叫上楊孟君方瑤兩人下樓吃些東西。

楊孟君選好一個靠窗的地方坐下,方瑤坐在少年旁邊,嗅着身旁女子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意,楊孟君未飲酒,面先紅。吳沖坐在兩人對面問着小二道:“酒樓可有什麼招牌好酒好菜?”

小二笑道:“咱們酒樓既然叫醉江南,那酒肯定是妥妥的好,招牌的就有玉京釀。”

吳沖聽到這個文雅的酒名,悄悄咽了口唾沫道:“這玉京釀是啥子酒,小哥你給說道說道。”

小二清了清嗓子道:“玉京為瓊嘛,咱這玉京釀原叫瓊漿,取義瓊漿玉露,後來一代文豪李太白飲此酒後作詩‘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此詩被咱們江南道士子久為流傳,驚為天人。之後此酒便被名流大家稱為玉京釀,所謂不飲玉京不到揚州便是如此,意思就是,到了咱們揚州城不飲這玉京釀,就不算來過。”

聽小二如此解釋,楊孟君也是倍感好奇。吳沖就更耐不住了,急道:“那來兩壺這玉京釀,讓我也沾沾太白先生的仙氣,招牌菜怎麼貴怎麼上,咱不差錢。”

小二自知來了“大戶”,笑道:“客官您稍等,酒菜馬上就來。”

聽了吳沖前半句還好,後半句一說出口,楊孟君方瑤皆是滿頭黑線。不過也沒反對,畢竟現在他們也是腰纏萬貫的“有錢人”。

說到就到,小二沒多久便端上來了兩壺酒,還有一些現成的精緻小吃。酒壺不大,跟尋常百姓家的老壇相差甚遠,不過看模樣也有一斤左右。

吳沖拿起酒壺迫不及待的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便是牛飲。咂咂嘴道:“好一個玉京釀,好酒,好酒啊。”

相比吳沖,楊孟君就文雅許多,給自己倒至八分滿,又給方瑤倒一杯。玉京釀呈淡黃色,倒入青瓷杯中好似琥珀般晶瑩剔透。楊孟君舉杯輕嗅一嗅,清香逼人,蓋過了身邊女子傳來的淡淡芬芳。楊孟君輕抿一口,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瑤姐姐也嘗嘗?”

方瑤也不矯情,笑着喝了一口,也是連連點頭。

旁邊一桌客人,四人皆是翩翩公子,在聽到吳沖那句:“怎麼貴就怎麼來”的時候就轉頭看了過來。只見一位嬌滴滴的美嬌娘眼角帶笑的坐在哪裏。一時間四人挪不開視線了,獃獃的看着方瑤。

而看到方瑤素手持杯輕飲玉京釀的時候更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眼中身影皆是佳人一顰一笑。

回過神來,四人高談闊論的聲音不僅大了幾分。

其中一個身着紫袍,左配白玉右戴容臭的公子道:“三位可知最近揚州城吵的沸沸揚揚的一件大事?”

另一位跟楊孟君一樣一襲白衣的公子道:“崔兄說的可是三天後的曲水流觴?”

崔姓紫衣公子道:“正是曲水流觴,不過這一次的盛事跟以往有些不一樣啊。”

白衣公子問道:“哦?敢問崔兄有何不同?”

崔姓公子喝了杯酒潤了潤嗓子道:“想必諸位應該知道明年便要在臨安舉行咱們大唐遷都以後的第一次科舉吧?”

三人點點頭靜待崔公子下文。

崔公子淡淡一笑道:“曲水流觴,群賢畢至。正因為明年的科舉,許多江南道外地士子皆紛紛趕來蘇杭這一帶,而曲水流觴又是咱們讀書人的盛事,也深深吸引了外地士子的目光,這次主持此盛事的不是別人,正是家父!這幾天家父也收到了許多名帖,比如廬州姜氏的元清公子,還有出自漳州書香門戶曹氏的公明先生。”

白衣公子道:“竟然是德馨先生親自主持,崔公子這家世真是讓人羨慕的緊啊”

紫衣公子哈哈一笑,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方瑤得意道:“話不能這樣說,家父也只是有些清名在外而已,比不得你王氏啊。嘖嘖,揚州王氏,家財萬金可不是說著玩的。”

這位白衣王公子舉杯道:“還是比不得你們讀書世家啊,能跟你們同桌共飲,也是我這個滿身銅臭味的榮幸啊,哈哈哈”

四人舉杯同飲。

其餘兩位公子哥就沒有這兩位那麼好的身世了,但也是揚州當地的名門望族之後。

揚州崔氏德馨先生可謂是大名鼎鼎,在博學士子層出不窮的江南道可謂是無人不知。德馨先生原名並不叫崔德馨,而叫崔慶元,德馨先生這個名頭也是江南道士子根據其做人行事風格所取的。而且崔慶元也做的一手好文章,文風清正,詞藻華而不俗。做人也樂善好施,為揚州本地寒門士子提供了無數便利。

揚州王氏也是揚州當地的豪族,在文風盛行的江南道以財立家,可見族中財力多麼雄厚。

王公子道:“上月法華寺論道,聽說崔公子也去了,不知成績如何?”

崔公子笑道:“最終排名第七,滿飲了十杯,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王公子嘖嘖道:“滿飲十杯啊,這成績還說不提也罷?估計咱揚州第一才子非你莫屬了。”

法華寺論道也是揚州城內另一件文林盛事,一般法華論道都是在曲水流觴之前舉行。也算是大家參加曲水流觴之前都先見見面,互相了解一下。而這位崔公子竟然能在群英薈萃的法華論道中名列第七,也算是博學強識了。別看第七不算太高,那可是幾百文林士子最終的排名,而且也有些讀了一輩子書的老人蔘論,能在弱冠之年便取得如此成績,這位崔公子文學功底,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楊孟君靜聽四人談論,也不見有何表情。方瑤一手托腮,輕咬着玉箸靜等佳肴上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女兒神態,也看的四位公子哥陣陣目眩神迷。

而吳沖更是忙着對付美酒,都沒正眼看四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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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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