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田螺姑娘
林衍並不知道自己睡了一覺，診室來過兩個女人，一個善意一個惡意，卻都沒有驚醒他，他這一覺就睡到自然醒，睜眼已經下午六點鐘了。
爬起來揉揉臉，林衍覺得肚子咕咕叫，看看錶也到下班時間了，去浴室把自己臟衣服裝好拎着走出來。
忠心耿耿的小牛看到他就笑道：“林院長，您幹嘛去？”
“下班了回家。”
小牛笑眯眯說道：“馮院長讓我告訴你，你的調動手續已經全部辦完，明天你直接來院長辦公室上班就好。”
林衍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謝謝。”
看着新院長大踏步走遠的背影，小牛喃喃自語道：“林院長好有氣質哦……”
從療養院走到通往市區的30路公交車站，只有兩百米的距離，林衍在微寒的夜風中走過去，順利的坐上車回出租屋了。
走近自己租住的小區大門，林衍下意識看看那晚被抓的時候停麵包車的地方，發現那個位置停了一輛奧迪Q3。
林衍一邊走一邊想，自己跟大哥既然被救出來了，那個黑窩點應該也被真正的警察給端掉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查到沙博了沒有，今天只顧忙，隨後就睡着，怎麼也沒聽護士說警察來沒來找他詢問情況呢？
不知不覺間走到自己家樓層，拐過樓梯林衍就驚愕的發現大門洞開，麻蛋的不會這麼倒霉又遭賊了吧？
林衍加快腳步跑進屋，一看就愣了！
屋裏非但不像是被賊禍害過亂七八糟的，反而是窗明几淨花香襲人，矮柜上擺放着一個玻璃花瓶，裏面一簇怒放的紅玫瑰嬌艷欲滴，乾淨整潔的床上，放着一件大紅色羊絨大衣。
就連餐桌都已經擺好了在林衍的主卧兼會客室里，上面琳琅滿目的擺了四道菜，色香味三要素已有其二，賣相和氣味都很到位，就是不知道口感如何。
辛勤的“田螺姑娘”甜美的聲音從廚房半掩的房門裏傳出來：“你回來了？洗洗手，湯就好了，馬上吃飯！”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衍詫異之極的推開廚房門，果然看到吳珺脫掉了大衣，只穿了一件粉色羊毛衫，酥胸被圍裙系的十分好看，正用勺子往湯盆里盛湯，很有賢妻良母的味道。
“吳珺？你怎麼會在我這裏？”
吳珺臉上帶着明艷動人的笑容，媚眼如絲斜睨一眼林衍說道：“你猜？”
林衍看湯盛好了，吳珺端起來就皺起眉頭嚷着“好燙好燙”，他趕緊接過來，離得近了，能看到吳珺光潔的額頭上一層細碎的汗珠，他心裏一熱，柔聲說道：“你身子不好，何苦來我這裏辛苦？”
吳珺調皮的把雙手放在林衍耳朵上說道：“哈哈哈，燙不燙？”然後按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往屋裏走。
林衍擺放好湯盆，吳珺已經去把房門關好了，走回來歪着頭笑道：“你也不問問我咋進來的？”
“你咋進來的？”
吳珺跟在自己家一樣熟稔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說道：“你手機死活打不通，害我只能上門來找你，恰好房東來收房租，我說我是你愛人，替你把房租交了，順便讓他給我開下門，他就用備用鑰匙給我開咯！”
林衍一拍腦袋：“哎呀，今天12月30號，的確該交明年第一季度房租了，怎麼就讓你給趕上替我付了，你等着我還給你。”
吳珺剛剛說這段話看似輕鬆愉快帶着幽默，其實，是她精心思慮之後才這麼說的，特別是其中那句“我說我是你愛人”，是對林衍的試探，看他對這個稱謂是否很敏感，忙不迭道歉或者解釋，那麼，就說明說破結婚證的事情時機不到。
但是，林衍似乎完全忽略了那句話，專註點都放在她代繳房租上了，說完就趕緊跑進書房，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疊錢，有零有整的，很顯然的確是準備好了的，放在她的手邊上。
這下子，吳珺反倒不好推辭了，畢竟，代繳房租這種事情，必須是足夠熟悉，關係足夠親近才能做的，她跟林衍很顯然並沒達到那種程度，硬推回去的話，或許對於林衍這種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來講，是適得其反的效果。
所以，吳珺漫不經心的抓起錢放在矮柜上，嘴裏說道：“你這人真是急性子，看看，咱倆都得重新洗手吧？”
林衍抓抓頭髮，傻乎乎笑了笑，被吳珺推着去洗了手。
洗手間很小，她卻非得擠進來跟他一起洗，搶着塗了滿手的香皂，直接把她的手按在他手上把香皂泡泡弄他一手，然後一起沖乾淨擦乾淨，又一起回到餐桌邊坐下了。
今晚從進門發現吳珺，到現在坐下吃飯，林衍一直都有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很難說這種感覺帶給他的是舒服還是彆扭，就如同那晚在她家被她騙上床，明知道她下午才跟沙土地鬼混過，有點嫌臟卻又無法抗拒她鑽進懷裏差不多的感覺。
直覺告訴林衍，如果他的感覺沒出問題，那麼，吳珺的表現就一定有問題！
吳珺賢妻良母般的拿碗給林衍裝了一碗湯遞過來，體貼入微的說道：“你好幾天都沒吃到熱飯熱菜了，來，先喝一碗湯，熱湯暖胃。”
林衍心裏“咯噔”一下，一種“果真如此”的瞭然萌生，然後就是一陣失落和索然無味。
怪不得自己這位心高氣傲的同學主動上門，還扮演“田螺姑娘”，把家裏弄得乾淨舒服，做出一桌子琳琅滿目的飯菜，還自稱“愛人”，還刻意的表現出一種跟他極其自然的親昵，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必然是帶着某種使命來的。
林衍其實很不想這麼猜測，對吳珺這個他奢望了整整十年的女子，他並非因為她用身子換了前程，就徹底把她摒棄在感情之外，帶妹妹離開時，看到她痴痴的身影，他的心是軟了的。
默默地端起湯碗，林衍喝了一口，湯是酸辣肚絲湯，味道不錯，也的確很是暖胃，他也很想把這頓晚餐吃完再挑明真相，怎奈這一口熱呼呼的湯順着胸口往下走的時候，卻彷彿是掉下去一個秤砣一般，沉甸甸的墜得慌。
林衍放下湯碗，看着吳珺說道：“吳珺，你來找我並不是專門為我做飯的吧？你我之間不需要弄這些彎彎繞，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說吧。”
吳珺剛剛正低着頭給林衍夾菜，猛聽到這番話，她驚愕的抬起頭，對上林衍幽深的雙眸時，明白自己之前的鋪墊和打算統統沒用了。
剛剛還盛開在臉上的笑容由甜變苦，吳珺輕輕放下筷子，嘆息一聲說道：“林衍，我已經儘力了，卻還是被你小看了。對不起。”
林衍心裏略有不忍，卻不願意將這種斬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進一步加深，硬下心腸說道：“我沒有小看你，只是不願意稀里糊塗享受了你給我的東西，最後卻無法達到你想要的目的，這樣對誰都不好。”
吳珺端着下巴說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林衍苦笑了一下：“你原本，是沒道理知道我好幾天沒吃熱的了。”
吳珺一呆：“……是我疏忽了……林衍，我的確是沙博的父親派來的說客。但是，我走進你的房間，為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裏可沒有把自己當成說客，完完全全發自內心的以妻子的心態做的，你信嗎？”
林衍胸口跟塞了一團爛棉花一般難受，淡淡的說道：“我信與不信沒有絲毫意義，因為你進來的前提是不能改變的。”
吳珺的眼睛慢慢的紅了，很受傷的哽咽道：“林衍，你非得夾槍帶棒的對我嗎？那天晚上你在我家，我們倆在床上相依相偎的時候，我已經把你當成我的……”
“打住！”林衍猛地打斷了吳珺，站起身背對着她冷冷說道：“吳珺，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思，否則你流產那天不會隔着口罩就認出我，還篤定我一定會替你背鍋。所以，別提那晚上，最起碼，在你替沙土地部長以及他的兒子跟我講條件的時候，別提，別讓我噁心你。”
吳珺萬萬沒想到，她試圖用兩人的親熱來緩和氣氛的時候，林衍居然翻臉了，還用了“噁心”這麼強烈的字眼！
這是心高氣傲的吳珺絕對不能忍受的，她也猛地站起身說道：“好，那咱們就開門見山吧！沙部長委託我告訴你，如果你肯在公安局筆錄的時候，告訴他們你並不是被沙博抓去盧河的，那些人為什麼抓你你也不知道，這樣說就行了，其他善後事宜沙部長會做。代價是，安排你妹妹進廣電局成為鵬城之聲節目的主持人。”
說到這裏，吳珺聲調變了變說道：“當然，沙部長的籌碼開得比較高，他叮囑我跟你談的時候一點點放籌碼，若是第一個條件你就答應了，就不說第二個，但我們好歹是同學，我就一併說出來吧。
他說，只要你肯答應，除了浵浵的工作，還可以給你一套森林半島的住房，170平米，四室兩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