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09.18]
方時君見她如此執着,今晚要是不說出的話,別說碰她,估計連覺也睡不成了。
范香兒見他忽然露出了邪氣的笑容,心裏頓時升起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你快說!不準笑!」
「你真的很想知道那晚是怎麼回事兒?」方時君臉上彷彿寫着,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對,我就是很想知道原因,方大人是如何霸佔民女的?快快從實招來!」范香兒決定忽略那絲預感,堅定自己的立場。
方時君笑着把鼻子上的小手握了下去,「好好,這位民女容本官先想想。」
「好,那你快快想,然後趕緊告訴我,不得抵賴!」
范香兒一臉凶神惡煞。
「咱們先躺着,閉上眼睛想。」方時君仰躺着,思緒頓時被拉回了幾個月前的麟州。
當時他受皇命去麟州辦差,差事辦的很順利,結果就在他要打道回府的時候,遇到了江南數十年不遇的洪水。大水衝垮了堤壩,沖沒了道路,致使數十萬百姓無家可歸。
大水客觀上阻礙了道路,在道義上,他更要留下來協助安頓災後事物。大水無情,就連當時接待他的縣衙都未能倖免,所有人都被安置在各個寬闊的山上,安置紮寨。
他從不近女色,去的時候只帶的平安一個,縣令為了討好他,加上只有平安一個下人跑前跑后,在當時的情況下確有不便,便從當時的災民里找了個最漂亮的丫頭來伺候他飲食起居,也就是范香兒。
至於為什麼沒用縣衙里的丫鬟,方時君後來想,可能是他之前拒絕過,縣令誤以為縣衙里的丫鬟他一概看不上的緣故。
范香兒剛被領來見他的時候,他正在看當地的流民安置圖,聽見有個清柔的女聲在向他行禮,便不在意的抬頭看了一眼,見慣了牡丹玫瑰等名貴花草的他,竟忽然被她這朵嬌艷清新的小桃花給驚艷了下。
他竟離奇的沒有想趕她出去的衝動。
只伺候了他一天,他便發現這是個神奇的丫頭,長的嬌嬌小小的,心眼兒卻比臉盆口還大,雖然穿的是粗布衣裳,可她長的白白嫩嫩,指甲淡淡粉粉的,乾淨的很,哪裏像個干過活兒的農家丫頭?
在家裏怕也是個嬌生慣養的,這縣令辦的叫什麼事兒?
她給他端來的第一杯茶水就冒失的撒在了他身上,她在給他磨墨的時候竟然能明目張胆的盯着他的臉目不轉睛,她說要給他縫補衣物,竟然會屢屢扎手疼的直吸氣。
他好一會兒沒聽見她扎手的聲音了,好奇的舉目遠遠的朝她望去,打死也想不到,那丫頭竟然睡著了!
他一向是個對自己要求嚴格對手下要求同樣嚴格的人可對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忍住了火,沒把她給退回去。
她說話也是冒冒失失的,竟然直接就敢問他家中可有妻室,她難道不知道女孩子應該矜持守禮,有些話不能問嗎?
當時他沒回答而是冷冷的看着她。
她好像是誤會了小臉瞬間就垮了下去。他見此也不知道是腦中哪根弦沒有搭對路子居然從嘴裏飄出了兩個字。
「沒有。」然後便不管她是何等表情,低頭執起書叫她出去了。
直到有一次她又冒失的做錯了事,本來罵她的話已經被他給壓下去了但見她那副毫不知情一臉爛漫的樣子他忽然就對自己生了氣,他是欽差大老爺為什麼不能罵一個小小的丫鬟?
於是他就嚴厲的說了她兩句,大意就是能幹就干不能幹就滾之類。
一般的丫鬟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會跪地求饒痛哭流涕爭取能夠再得一次機會,或者不敢說話直接聽話下去。
但她沒有!
她先是無比震驚的直視他的雙眼那雙大眼裏從難以置信漸漸滲出了絕望竟汪出了兩泡淚水。她什麼都沒說,就這樣淚眼汪汪的看了他幾眼,然後猛地一抬手臂擦了一下眼淚轉身飛奔而去了。
當時他就愣在了原地,詭異的罪惡感充斥在心頭,真他媽神了!他竟然也會有罪惡感?
她做錯了事,他罵她本就是天經地義啊!
罷了,走了也好,原來她那麼愛哭,這一哭也不知道會哭到什麼時候?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盡量不進來見他,必須面對面的時候,她都冷着一張小臉不苟言笑。他那幾天就被她的冷臉莫名的攪的有些不安寧,老是想着那天是不是罵的太過分了些。
他還假裝不在意的問過平安,結果平安很吃驚,說那算什麼啊,大爺您罵其他人的時候比這狠多了。
雖是這樣,他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但他堂堂大老爺,道歉的話如何能說的出口?他只是讓下面的人多照顧她一些,她的那份飯菜也格外精緻一些,就是不知道那個粗線條的丫頭能不能發現這都是他授意的。
果然,她沒發現。
方時君回憶起來,那幾天好像除了辦公務的時候其餘時間都用來想這件事了,有空沒空就去偷瞄她的臉色有沒有好一些。
天氣變化多端,又數日操勞,沒過幾天他就病倒了,平安也不幸中招。
范香兒這個超級不稱職丫鬟這回還真派上了用場!負責貼身照顧他。
他這次病的又重又急,大夫給下了葯,也沒能徹底退燒,范香兒就在他床邊日夜照顧着。
白天的時候他還好,能躺在床上看公文,就是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就又燒了起來。
高熱燒的他渾身發冷,睡也睡不安穩,腦中總是噩夢連連,那幾天他一閉上眼睛就是泥石流頃下,佩琬掉入深淵的情景,夢裏佩琬聲嘶力竭的向他求救。
「子平!子平救我!」
可是每當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兩隻手總是差那麼一分,佩琬眼睜睜的從他眼前掉了下去。
他白天越是怕入睡后做這個夢,夢裏便越是這個。
所以進了方府這段日子以來見香兒始終無法全心的信任他,他就在猜測是不是那時候他喊出了佩琬的名字,正好被她給聽去了。
直到那一晚,明明白天還是好好的,到了晚上又發熱起來,但已經比前幾天晚上好很多了。
腦子也比前幾天清明了許多,就是身上仍是沉沉的,有些發冷。
迷迷糊糊中,他好不容易入睡了,這回很好,他難得沒有再做那個可怕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