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章[09.12]
「一樣啦!」聽得懂就好了,管他白蘭氏還屈臣氏。「重點是,別人不起就編個花名冊,你完全可以出一冊本草綱目了。」
有夠不挑食。
小顧挑挑眉。「本草綱目誰編着的?」
「不是華陀嗎?」答得有夠理所當然。
完全被他料中。小顧抿唇,一陣悶笑。
「還是……那個什麼鵲的……」啊,莫非是剛剛才講的神農氏?
小顧一手抵着額,笑到停不下來。「阿國,我真的萬分好奇你的腦袋構造。」
忘性超大。
前一天才背過,隔天就忘光光。
不愉快的事也一樣,睡一覺醒來,腦袋跟新的一樣。
有時候,真羨慕他這種沒心眼、吃飽睡好沒煩惱的單純個性。
活得簡單,也活得快樂,就算考最後一名,阿婆也不會因此而少愛他一分。
「我記那些幹嘛?對我的人生又不會有什麼改變,我只要記住對我真正重要的事情就好了。」
「也是。」小顧笑了笑,拿起紅筆,不厭其煩在那疊滿是紅X的考卷上訂正,明知道他看過還是會再忘,歷年師長就教他教得很泄氣,但小顧總是一教再教,從來沒有不耐煩過。
這人有顆非常聰明的腦袋,過目不忘,從小就是資優生,就他所知道的,還沒聽過小顧拿第一以外的名次。
是說,自己也不輸他,也沒拿過第一以外的名次,只不過差在一個從前面數,一個從後面數而已,但是都很醒目!
跟他比起來,有時會覺得自己跟笨蛋一樣。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其實有在心裏偷偷佩服過這個人。
小顧學什麼都快,信手拈來都有個三分樣,像是什麼都難不倒他。老大總說,只要小顧有心,要多高的成就都不是難事。
但——這是小顧要的嗎?走跟他家人一樣的精英路線?他想應該不是。但小顧要的是什麼?
平日嘻皮笑臉,像是跟誰都能打成一片,但其實,這人心事埋得很深,誰也觸不到,彼此熟到可以穿同一條內褲,他也不曾真正懂過小顧,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02.潘朵拉的盒子】
若要說起兩人這段孽緣,大概得先從他家老大說起。
從國中時期,他就在老大的修車廠當學,然大概是十六歲那年的某一天,人渣顧就突然出現在他的生活圈中,據說是被老大「撿」回來的。
當時,這人一副痞樣,完全就是叛逆期死小孩的德性,什麼事情能惹毛大人,他就竭力去做。
後來聽老大說,小顧是名門貴公子,讀的是一流學府,領的是榜首獎學金,他還嚇得差點去收驚。這痞子到底哪裏像是天才資優生的樣子?!
斷斷續續了解一些關於小顧的事,發現那真的是想引起父母注意的小手段,可是從來沒有成功過,只是更加被認定無藥可救,與那個家漸行漸遠。
他其實不是很懂,小顧又聰明、又會讀書,哪個當父母的不巴望能生個這麼優秀的孩子,顧家父母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
有那麼幾次,顧媽媽來修車廠找老大,談一些小顧的事,每一次見到她,感覺都不是很好,那樣的貴婦人……他也不會形容,那天生的優越氣質,有種讓人無法直視的壓迫感,總讓他覺得無法呼吸。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卻寧可甩得遠遠丟給老大管教,就因為小顧的性向嗎?
雙性戀又不是什麼罪該萬死的事,當父母的只在意會不會使他們蒙羞,而不顧慮孩子的感受,他想,他可以理解小顧心裏會有多受傷、多失望。
在那道嘻皮笑臉背後,其實是很深很深的寂寞。
有時他都覺得,小顧放縱到有些濫情的交往關係,會不會只是想填心底那一塊黑洞,以及不被愛的憂傷,才會藉由一具具的肉體溫度,熨暖那顆失溫的心。
他知道小顧心裏的苦,否則一個真正沒人格的濫情傢伙,他才懶得理會,更別提在三年間成為死忠兼換帖的哥兒們。
老大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從不浪費口水去道德勸說,只要求他務必做好安全措施,保護好自己。
只是,這傢伙戀情也未免太短命,三天兩頭宣告新戀情,每次都說這回很認真、一定會維持很久很久,一直走下去。
事實證明,這個「很久很久」,從沒超過三個月。
而且每次失戀,就來找他喝酒。
照這種失戀速度,他早晚成酒鬼。
下課回來,看見某人的存在,完全習以為常。
再看看擱置在桌上的啤酒、小菜,就更瞭然了。
前幾天不是才沾惹到黑道大哥的小白臉,差點被打成豬頭嗎?傷才剛好,便又宣告投入新戀情。
好了,距離那一天到提着啤酒來的這晚,也不過才一個月零三天。
小顧的戀情真是一段比一段更短命。
阿國關妥房門,以免驚擾到早眠的老人家。
地上散置兩罐空瓶,在等他的期間,小顧已經自行先開喝了。他隨手扔開書包,二話不說開了一瓶,義氣相陪。
「謝了,兄弟。」小顧笑了笑,拎起啤酒罐碰碰瓶身,乾杯。
就知道來這裏,什麼也不必說,是兄弟就懂,不會廢話。
喔,不,廢話還是有的。
「媽的!不要給我翹小指!」這是傳說中的蓮花指嗎?受不了。
「奴家不來了。」小顧嬌嗔。
最受不了的是,這個人渣顧就算裝腔作勢,依然媚態十足,不是女性化的陰柔,也沒有太男人的陽剛氣,就是一種性感,無法用言語形容,很中性、自成一格的風情。
尤其是三分薄醉之後,伸直了腿紓展筋骨,隨意仰靠牆邊,半眯着眼的慵懶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