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09.27]
姜乙不知道怎麼打發走了內侍,溫柔笑道:「不用看就知道是我啊。」
重嵐把目光定在他袖口的暗金紋路上,發現那竟是一個個窄小的嵐字連成的圖案,他見她看過來,面上笑容不變:「你是不是覺着我有病,覺着我瘋了?」
重嵐沒說話,挪開眼看着湖裏暢遊的幾尾錦鯉,他湊近了問了問她身上的淡香,鼻尖貼着粉腮滑過,卻被她滿臉嫌惡地躲開。
他不顧她的退卻,湊近了在她腮邊輕輕嗅聞着:「這麼說也沒錯,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瘋了。」
他抬手摩挲着她溫軟的下巴,柔聲道:「你為什麼總遠着我?我這麼喜歡你,不會害你的。」
他說完就頓住了,一柄銀亮的小刀抵在他脖頸上。
他目光有些訝異,順着銀色小刀看過去,握着這把刀的手正在微微顫抖,嘴唇卻抿緊了,慢慢地開口道:「將軍自重。」
他一笑,揚着頭把自己的脖子更貼近了那小刀幾分,重嵐一驚,下意識地退後幾步,他唇邊笑意更深:「你看,你根本就不敢。拿着把刀又有什麼用?」
重嵐手腕一抖,被他一把握住,帶到身邊來:「你好好聽話,明知道沒用,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呢?」
她把手裏的小刀抵在他手背上,漠然道:「將軍身為宗室子弟,卻公然調戲民女,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嗎?」她心裏漸漸有了些底氣,抬高了聲調道:「你信不信只要我在這裏喊一聲,到時候把內侍和錦衣衛引來,就算是平樂郡王也保不住你!」
他絲毫不以為意:「那你就喊啊,最好讓所有人知道我輕薄了你,到那時候就請聖上下旨給你我二人賜婚。」他不顧她的抗拒,撫着她冰涼的臉頰:「你看,阿嵐,我是男人,你是女人,遇到了這種事,吃虧的總是你。」
重嵐握着刀的手緊了緊,他抬手想要奪下來:「女孩子別拿着這個,小心傷了自己。」沒想到她忽然一用力,刀尖扎到他手背上,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他似乎沒想到她真的敢動手,怔了片刻,毫不在意地按壓止血,又玩味地看着她:「我的阿嵐真的跟小時候不一樣了,你原來可是見到血就暈的。」
重嵐渾身不自在,一把甩開他的手轉身要跑,被他強行摟在懷裏,也不顧自己手上的傷口開裂,傾身細細地吻着她的粉腮,又在那片光潔的額頭上流連,許久不見的味道讓他幾乎沉溺。
她簡直要瘋了,噁心的感覺幾乎忍不住,用力推開他,大聲叱罵道:「畜生,放開我!我自問從小就沒有招惹過你,你為什麼總纏着我不放,我小時候你就…你簡直禽獸不如!」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叱罵:「正是因為你不來招惹我,所以我就來招惹你了。」他忽然垂下眼,面上陰霾起來:「那個姓晏的招惹你的時候你不是挺開心的嗎,怎麼獨獨到我這裏就不行了?」
重嵐一怔,攥在袖子裏的手緊了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凝視着她的眼,笑得麗色如花:「聽不聽得懂無所謂,你只要乖乖地嫁給我就行了。」他抬手幫她把鬢邊晃蕩的碎發別開:「小壞蛋,不要打別的主意,不然會把事兒鬧的沒法收場的。」
她一把推開他,踉踉蹌蹌地回房,他目光凝着她,直到人看不見還立在原地。
他想起來第一回見到重嵐的時候也在夏天,她在郡王府里迷了路,被府里的刻薄婆子拉着詢問,白嫩嫩的小臉上滿是不安。
他心裏像是有根弦,被胡亂撥弄了幾下,他帶她回自己院子,幫她凈了手和臉,故意拿點心逗她:「叫聲哥哥就讓你吃。」
重嵐張大嘴看着他,猶猶豫豫地叫了聲「表哥」,這不是他想聽的,他又說:「親我一下就帶你去見娘。」
她皺起小小的眉頭,眼神驚慌地四處張望,正好重二夫人身邊的婆子來尋,她拉着婆子的手急匆匆地跑了。
跟現在一樣的慌張。他慢慢地垂下嘴角,這回不能讓她再逃開了。
她渾身虛脫一般回房,進屋之後才覺得雙腿發軟,清歌和清雲忙過來攙住她,驚聲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重嵐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臉色難看,不過這事兒跟兩個丫鬟說也沒用,便只是擺了擺手道:「我沒事,你們先下去吧。」
清雲和清歌對視一眼,躬身走了下去。重嵐趴在桌上長長出了口氣,作為年輕的未嫁姑娘,對異性的示好就算不給明確回應,也不會這般嫌惡,但她現在想起姜乙就一陣一陣的犯噁心,身心都排斥的要命。
她側枕着胳膊心煩意亂,冷不丁窗戶那邊發出輕輕地扣響,她嚇了一跳,猶豫着不敢開窗,窗戶外的人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有條不紊地叩了幾下,然後慢慢地道:「是我。」
重嵐一怔,心思還沒轉的過來,身體已經先一步走了過去給他開門,然後在屋裏奇道:「你怎麼來了?」又跺腳嗔道:「來也不說一聲,嚇死人了。」
她難得露出這般嬌媚的情態,有種別樣的風情,讓晏和跟着心也酥了。他笑起來,目中流光溢彩:「想你了,來瞧瞧你。」
重嵐頓了下,才無言道:「我看你是太閑的緣故,咱們倆不見才不到三日,有什麼好想的。」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跟個壓抑不住自己心思的少年一般,每天都想着跟她更親近一些。
他伸出一隻白凈的手,握住了她在窗沿上搭着的手,盈盈拋來一個眼波:「這該問你才是,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我一時不見你就想的難以遏制,有時候光聽見你的名字都覺着很高興。」
他就這麼含情凝着她,語調卻有些纏綿怨懟:「我有時候也在想,怎麼就對你這般上心,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在我身上下了什麼咒?恩?」
晏和居然向她拋媚眼,她一定是看錯了。她頓了半天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改平時的伶牙俐齒,訥訥道:「我沒有…」
他攥住她的手猛然用力,讓她探出半個身子到自己懷裏,語氣篤定:「你有。」
他摩挲着她頸項間溫軟的肌膚,似是而非地滑過她耳垂,一口咬住:「最可恨的是你下咒之後又撩開手,對着人不聞不問的,一點責任也不想負,我該怎麼罰你才好?」
本來他覺着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的話,現在說起來卻十分心甘情願,就如同心甘情願被她套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