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發瘋的女孩
黑暗,疼痛,飢餓……
就算是在睡夢中,梁燁也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寒冷,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絲溫暖。
從她記事起,就開始被那個男人毒打,但那時她有母親的懷抱,有母親的安慰,不管生活有多麼艱難,母親一直教她樂觀堅強,她聽話的樂觀着,堅強着。
直到母親去世的那一刻,包裹在她小小身體外面的樂觀與堅強被徹底打碎,她變得沉默,變得自卑,變得小心翼翼。
她以為自己會一直那樣沒有任何尊嚴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是的,她從來都不懼怕死亡,因為每一次被毒打時,她都能清晰地看見死神的模樣,曾經,她也想過乾脆直接死了算了,可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關心她的人,她不能那麼自私,自私地解脫了自己,卻傷害了愛她的人。
昨天正午,祖母去世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在她的腦海里爆炸開來,放學的路上她特地繞遠路去了垃圾場將一塊不大不小的鐵錐放進自己的書包里,這個世界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了。
死亡……
何足為懼?
許昱看着病床上始終皺緊眉頭的女孩,幽深的眸子微微一動,“她是因為什麼原因進的醫院?”
一旁的女護士替女孩打完針,起身嘆了口氣,“自殺。”
“自殺……”
許昱喃喃細語,低沉淡漠的語氣中卻帶着些不可思議。看這女孩的模樣,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本是享受青春的年紀,竟會產生自殺的念頭。
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梁燁緩緩睜開眼睛,那雙墨黑色的眸子前恍若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紗,沒有任何焦距,她僵硬地坐起身子,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前方的某一點。
女護士朝着女孩微微一笑,“醒了?感覺怎麼樣?”
聽到聲音,梁燁轉過頭,冷漠地瞧着滿臉笑容女護士,不知為何,她想要將那堆着笑意的面龐給撕得粉碎。
女護士心疼地抬起手,在撫上她面頰的那一刻,梁燁發了瘋似的推開床邊的女人,硬生生地掙開手臂上的針頭。
力氣過大,針頭在手臂上劃開一條血痕,頓時鮮血順着她的指縫流了下來,她沒有絲毫感覺,而是逃一般地赤腳朝着屋外跑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等許昱反應過來時,病房裏哪裏還有女孩的身影,他急忙跨開步子,朝着屋外尋了過去,女護士也忙跟了出去。
天色漸暗,醫院上下找了個遍,都沒有發現女孩的蹤跡。
“你先下班吧。”許昱對着那個女護士淡淡地開口。
女護士還想繼續找下去,但看了一下時間也就作罷,“那我先回去了……”
許昱站在醫院門口,在裏衣口袋裏摸索了一番,掏出一根香煙,含進口中,想到沒火,他自嘲地一笑,而後將香煙從口中拿出,手指稍使勁,將香煙折斷,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將手中的香煙扔進垃圾桶里。
恍然間,發覺垃圾桶旁有個人影,他微愣,走了過去。
只見女孩蜷縮在垃圾桶旁,長長的頭髮雜亂地耷拉在她的眼前。
許昱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觸碰她,沒想到,女孩抓住他的胳膊毫不猶豫地咬了上去。
一股疼痛感向他襲來,可是他的面上卻沒有絲毫變化,直到女孩咬累了,鬆開他,遲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后又立馬低下頭。
這一次,她沒有逃。
許昱低聲問道,“跟我回去?”
女孩沒有說話,就那樣低着頭坐着,周圍的所有在她這裏都是虛幻的,她將自己的那扇門關得緊緊的,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
許昱站起身子,轉身朝着醫院走去。在聽到身後窸窣的聲音時,腳下步子逐漸慢了下來。
她跟了上來。
梁燁站在病房前,眼球微微轉動,打量着房間的佈置和房間裏佇立的男人。
“進來。”
梁燁挪動步子,前進了不到一厘米便停了下來,她看着身前的男人,眼中帶着探究和疑惑。
許昱微挑了挑眉,耐心地與她說道,“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梁燁一點一點走到許昱的身旁。
許昱滿意地勾了勾唇,他再次伸出手,女孩的身子略有些閃躲,但沒有完全躲開他,也沒有再次攻擊他。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沒有使力,可面前的女孩卻是大幅度地顫抖着,原本就已經蒼白的小臉上,此時更是沒有一抹血色。
想起了什麼,許昱皺了皺眉,一把將女孩的上衣扯了下來。
雪白的皮膚上清晰可見的傷痕,觸目驚心,尤其是那肩胛上的傷痕還在印着血。
他看向女孩,眼眶裏氤氳着些許不易察覺的淚花,垂在身側的雙手也握成了拳。
片刻,許昱走出病房,梁燁轉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後看向自己那恐怖至極的身子,抬起手使勁地朝着那紅腫的傷口抓去。
原本就已經十分恐怖的傷口在一陣抓撓下已經近乎血肉模糊,而她的表情依舊冷漠,沒有任何變化。
當許昱拿着醫藥箱走進病房時,就看見正在不停抓撓傷口的女孩。
他忙兩三步走到她身前,制止住她的雙手,眼神複雜地看着女孩的眼睛,隨後從醫藥箱裏拿出棉簽和消毒藥水。
溫和的燈光灑在男人精緻的面龐上,他低着頭,細心地給女孩身體上的傷害上着葯,感覺到女孩身子的顫動,他盡量地去放輕力氣。
夜深時,窗外傳來一兩聲蛙叫,病床上的女孩已經熟睡了過去,許昱站在窗前,一手撫過那被咬的地方,眼眸中晦暗不明。
良久,他坐在病床旁,將袖口挽起,被咬的那個地方,兩排牙印清晰可見,牙印四周的血際已經結成了淡淡的痂,他拿起消毒藥水往手臂上一倒,然後用棉簽點點擦拭着,感到絲絲痛意,許昱抬起頭,腦海里閃過一些過去的影像。
“疼痛……”
他輕笑出聲,“這些年當真是忘了疼痛是何種感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