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法識別的號碼
“叮鈴鈴”
宋之婉正在收拾蔚懷山剛吃完的碗盤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了看放在餐桌上的手機,不是自己的,仰頭喊向剛躺上沙發正在剔牙的蔚懷山。
“你手機響了”捧起托盤轉身進了廚房。
“哦,是夏夏吧?”蔚懷山趕緊起身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不是,顯示無法識別的號碼,會不會是騙子?”廚房裏冒出漫不經心的一句話。
“咦?”蔚懷山拿起手機,歪着頭看上面的顯示:“無法識別號碼”,又聽宋之婉這麼一嘀咕,就準備掛掉。
突然,蔚懷山眼前閃過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兩個多月前的那天下午,屏幕也是顯示的“無法識別號碼”……後來,接連好多天自己都無法正常面對宋之婉。
想到這裏,心臟瞬間突突突的跳個不停,只覺得臉也燥的慌。
鈴聲一直在響,宋之婉從廚房探出頭來,
“怎麼不接?”
“哦,哦,估計是推銷的,不接了”
直接按下紅色鍵,掛掉了。
緊接着,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短訊,一串陌生號碼。
蔚懷山慌裏慌張的把手機塞到西褲口袋裏,故作鎮定,一手扶着腰板,一手在自己的啤酒肚上面畫著圈兒,肚子挺了老高,踱着步子走到宋之婉身後看看,又踱到旁邊打開冰箱上下瞅瞅,拎出一大串葡萄。
“忙好了洗點水果吧,孩子回來吃”
“這都幾點了,回來就該睡了”
“哦,對”
又把葡萄重新放回去,接着又挺起肚子,這下換成兩隻手畫圈圈
“怎麼?”宋之婉不解的問
“哦,沒事,好像吃多了…要不,你陪我到巷子裏走走?…”
“我這還沒忙完呢,等下還要去朗朗的房間看看有什麼沒準備好的”
“哦,那……那就算了”
“你自己去唄,就在門口轉轉,正好迎迎倆孩子”
“對對對,我去迎迎他倆”
像是被貼了一道解救符,轉身閃出了廚房。
剛合上大門,奔逃似的扭身鑽進了另一個方向。來到拐角處,回頭瞥了一眼來時的路,掏出手機,按下解鎖鍵,點了進去。
“怎麼不接電話?速回——f”
盯着屏幕上的字,蔚懷山愣住了,心裏像是被砸進去一塊大石頭,從心臟砸到胃裏,又順着腸道一直滾,九曲迴腸,就是到不了頭,一路下來,肚皮都要被刮開了……
“叮鈴鈴”
突然想起的電話聲伴着震動,嚇的蔚懷山差點摔了手機
該來的,躲不過
硬着頭皮按下接聽鍵
“您好!蔚教授,還是我,郭菲”
不疾不徐,直接了當的一句話從電話那頭裹着冷冽的語調傳來,似這酷暑天突來的一陣冰雹,使人精神瞬間清醒。
“郭菲,你到底想要怎樣?我上次跟你說的還不夠明白?你說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
怎麼也是做了這麼多年的教育工作,竟被一個女人的一句話就弄的氣急敗壞!
蔚懷山說完,咬着牙齒,喘着粗氣。
“你已經跟家裏人談過了?”
依然是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話。
“不需要談!你不要痴心妄想!世上哪有所有事情都隨你心意來的?你這個自私的女人!自私的決定着一切,把傷害和麻煩全部丟給別人!你當初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現在來反悔,不要再痴人說夢!”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蔚懷山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顫抖,整個人暴跳如雷,幾乎全是吼出來的,聲音在這條幽深而寂靜的巷子裏格外的大。
他放下拿着手機的胳膊,做了個深呼吸,又探出頭看看家的方向,縮回頭用手掐了下脖子,又往拐角深處挪了挪,躲進了路燈旁邊綠化帶里一顆半人高的松樹旁,蹲下來,舉起手機重新貼上耳朵。
“……狀況,現在我獨立了,我可以讓她過的更好!她是我生的,雖然被迫沒有養過她,但我也有作為生母的權利!再說了,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那時候你說你已經有了孩子,不會接受另一個,所以當我把她送去給你的時候,你直接讓我帶着她滾,最後我只能把籃子放在你家門口就走了,而我也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帶走她,現在就是那一天!”
激憤的語氣,終於有了情緒。
“不一樣了!那時候你把她殺死我都要跪着謝謝你!現在,你要把夏夏帶走,別說我了,我愛人、岳母、我兒子,甚至我那小姨子家的兒子都會跟你拚命!你知道我當初是頂着多大的壓力才讓家裏接受她的存在的嗎?我付出了什麼、我們一家人付出了什麼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
“我知道,是我當初不懂事,犯下了這個錯誤……”
“錯誤?錯誤?!這不僅僅是錯誤,這是罪!是我們兩個人犯的罪!我這一生都贖不完的罪!”
如果不是這麼深的夜色,從蔚懷山的臉一直到脖子,甚至所有裸露的肌膚,都能看的到滿身青筋,和那脹到要噴涌而出的血液。
衣服已濕了大半,蔚懷山抬手去擦掉額頭如雨的汗,又用力抹了把臉,歪頭擤了把鼻涕。
“好了,你什麼也別說了,夏夏永遠是我愛人的女兒,是我兒子的妹妹,她只會跟家人在一起,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我不會再接……”
突然,“蹭”的一聲,好像有什麼聲音一掃而過,蔚懷山趕緊站起來四處張望,並沒有半點動靜,可能是太緊張了。
“我下個月回國,會在國內待一段時間,如果到時候你還是不願意談,那我找律師跟你談!”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聽着這不合時宜的聲音,蔚懷山暴怒!衝著已經黑掉的屏幕喊了一句:
“好!走着瞧!”
平復了好一會兒心情,蔚懷山又解開手機屏幕,到“收件箱”里找到了那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點擊刪除鍵…
再次確定已經刪除后,按返回鍵又找到了通話記錄,刪掉了顯示“無法識別號碼”的那一條記錄,關上手機,又抹了把汗,揉了揉眼睛跟鼻子,拽了下衣服,這才往家走去。
本來準備按門鈴的,卻發現大門虛掩着,自己也忘記了是不是出門的時候沒關上,可能一着急就忘了!
抬起腿邁了進去。
廊燈一直亮着,房門也開着一條縫,進了屋子裏的蔚懷山,發現玄關處桌子上的圓盤裏放着蔚夏的鑰匙,帶有藍色機器貓的金屬掛飾。
他打開鞋櫃,裏面赫然放着一雙擺放整齊的軍靴。
牆上的掛鐘這時候發出了有節奏的“鐺…鐺…”已經12點了。
兩個人顯然已經回來了。
視線穿過鏤空的架子往裏看去,只有自己的卧室發出微黃的燈光,他躡手躡腳的走到樓梯口,準備上樓。
一隻腳剛踏上第一個階梯,又突然停了下來,只是抬頭往上望,幾秒后又退了下來,走進了衛生間。
樓上,蔚夏早已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雖然輕輕的,但比在籃子裏的時候有力多了!
蔚朗突然就這樣想着。
透過玻璃的月光更柔和了,鋪在稜角分明的臉上,嘴角提着笑,看着熟睡的人兒,拉過被子重新給她蓋上,自己則慢慢的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