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打算飆戲
張小丫只覺得晴天霹靂般眼前一黑。
身體后倒,被三三堪堪扶住。
“小丫……”
眼前是三三跟張志勇二人關切的神色。
她垂眸收斂眼底的神色,扶着桌子坐定,面上皆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嘴唇緊抿,細看之下,下巴有些微微顫抖。
一時之間,眾人皆未出聲。
半晌!
啪!
張小丫收攏神色,抬手輕拍在桌面上,眼中滿是堅定之色。
“我不相信他會出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言語一頓,抬眼看向常烈,神色認真道:“我要去邊境!”
“爺不會同意你涉險。”常烈眉頭緊皺,淡淡道。
主子出事,他立刻便要啟程,趕去邊境。
至於眼前這人的去留,他做不得主,亦攔不住。
“常大哥,我已經決定了,要去邊境,我的性子你知道的,便是你主子在這,若我堅持起來,他也攔不住我,此去邊境,山高路遠,只要你不能時時刻刻困住我,除非打斷我的腿,我也會想辦法趕去邊境,你還不如帶着我一起上路,常大哥定能護我周全。”張小丫神色認真道。
臉上沒了笑意。
兩人對視間,常烈便清楚的看出,她說的是真心話。
“時間不等人,那我們現在便轉道去邊境。”常烈終是鬆口,拗不過她。
張小丫微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三三跟張志勇,輕聲道:“三三,志勇哥,不好意思,我沒辦法同你們回永和村,你們順着官道,走上半日便能到鎮子,我就不送你們了。”
“小丫,你當真決定要去?如今邊境戰事紛起,太危險了!”張志勇眉頭緊皺,關切道。
“一定要去的。”張小丫垂眸堅持道。
張志勇二人聞言,便沒再說什麼。
時不待人,張小丫二人分騎兩匹駿馬,朝邊境的方向奔馳而去。
……
七王爺中了敵軍埋伏失蹤一事傳的沸沸揚揚。
西周終是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大軍壓境。
朝堂之上,氣氛凝重。
朝臣放緩呼吸,生怕觸怒龍顏,惹禍上身。
“如今大戰在即,主帥中了埋伏失了行蹤,軍中無帥,軍心渙散,最好的法子,便是派人前往臨門關,接替主帥的位置,西周那邊,亦需要有人帶兵出征,諸位愛卿,可有人願意前往啊?”皇帝身着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隨着動作,頭頂的玉簾微微晃動,發出輕響。
話畢,朝堂之上竟無一人出聲。
皆縮了縮脖子。
各自心中有着心思。
臨門關,西域跟吐蕃聯手,便是驚才絕艷的七王爺都中了埋伏,生死未明。
帶兵打仗,誰又能比得上七王竺元墨。
如今出面,便是一條死路。
再說那西周,朝中所有能調兵遣將的兵力,早在之前,便調往臨門關,眼下再同西周打仗,竟是無兵可用的景象。
也是一條死路!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都啞巴了嗎?!”
砰!
手掌重重的拍在把手上,皇上震怒道。
眾人皆是身體一顫,立時便跪地,高喊道。
“皇上息怒!”
武將一列之中,有個發須皆白的老將,默默的站起身,走上前道:“皇上!老臣願前往臨門關,擔任主帥一位,定將敵人,攔在臨門關外,不死不休!”
“楊老!你……你這又是何必!”皇上聞言,一拍大腿,無奈道。
楊家一門忠烈,楊老更是三朝老臣,已到耄耋之年,膝下原由八子,皆戰死沙場,只留下一個孫子,兩個老人和滿門寡婦。
何其悲壯。
竟到了無將可用的地步,還需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重新穿上盔甲上戰場。
“皇上!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楊老神色未變,跪在地上堅定道。
眾人聞言皆有所觸動。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楊老便拿下頭頂的烏紗帽,散去頭髮,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緩緩割下發尾,捧在手中,身形挺立道:“臣割發請戰,萬望皇上成全!”
皇上手掌微微顫動,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啟稟陛下,九皇子帶着楊小公子和英國公世子求見,他們……他們……”
一年輕的小太監快步從殿外跑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支支吾吾道。
很快,眾人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三個年輕的少年,皆是快意恩仇的年紀。
一身穿盔甲,手持長槍背在身後,面如冠玉,臂彎之中捧着頭盔,目光如炬。
一身着華衣錦袍,頭戴玉冠,眉眼間同竺元墨有三分相似,臉上卻不似他那般沉穩,而是帶着一種張揚,肆意的張揚。
另一人長相清秀,薄唇緊抿,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三人從殿外,步伐堅定,快步走到殿前,同時跪地拱手作揖。
“臣楊青山!參見皇上。”
“臣蘇之白!參見皇上。”
“兒臣竺元江!參見父皇。”
“你,你們這是……”皇上眉頭微皺,略帶一絲不解道。
“父皇,我們聽聞七哥中了敵人的埋伏,如今下落不明之事,也知如今大敵當前,便自請出戰,勢要將敵人趕出去!”竺元江出聲解釋道。
“之白!胡鬧!”
英國公猛地從旁邊衝出來,抓着蘇之白的肩膀,厲聲喊道。
“爹!讓我去吧,我不想再有人走上和親之路。”蘇之白不為所動,垂頭輕聲道。
英國公跌坐在地上:“你,你這是要拿走爹娘的命啊!”
事到如今,他怎能不知自個兒子的心思。
楊老此時卻眼眶微紅,緩緩湊上前,抬手輕撫楊青山的盔甲,喃喃道:“你這小子,從哪裏偷來的這衣服!”
“奶奶她們聽了我的想法,讓娘將這盔甲找出來,給我穿上的。”楊青山如實道。
“好!好樣的,我楊家沒有一個孬種,這是你爹的盔甲,穿着它給咱們楊家爭氣!”楊老握拳猛地捶在楊青山的肩頭,感慨道。
楊青山喉間一哽,嘴唇緊抿,連連點頭應下。
“好!好!好!江山代有才人出!”
皇上猛地站起身,連說三個好字,誇讚道:“我朝能有如此男兒,朕甚感欣慰!即可擬旨!”
聖旨一下,便成定局。
西域吐蕃攻勢兇猛,戰事吃緊,軍不可一日無帥,楊青山同竺元江即可啟程,前往臨門關。
蘇之白卻自請前往西周邊境。
眾人皆贊英國公世子英勇,以前誰也看不出來,那唯唯諾諾的人,竟還有這般豪言壯志,卻只有幾個人清楚,他此舉是因為誰。
因西周還沒什麼動靜,相較臨門關,並不那麼著急。
蘇之白收拾好東西后,已是深夜,次日清晨便要啟程。
他也知此去難言生死。
起身出了屋子,走到英國公府主屋外,望着燈火通明的窗戶,走上前抬手輕敲。
叩叩叩!
裏面傳來窸窣的聲音后,又重歸平靜。
他深知爹娘在因他的自作主張生氣,又敲了片刻,不得回應。
便也不再強求,只後退一步,撩起袍角,雙膝跪地,朝主屋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是孩兒不孝,若有來世,若有來世,孩兒定陪在爹娘膝下,侍奉雙親。”
一老婦人站在門口,聞言淚流滿面,掩嘴哭泣。
蘇之白等了片刻,緩緩從地上站起身,轉身欲走。
咯吱!
身後傳來開門聲。
“之白,你是不是恨爹,當初在朝上說的那番話……”英國公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是,孩兒明白,是誰的授意,爹也是迫不得已,孩兒明白。”蘇之白微微側頭,輕聲道。
隨即便動身離開。
英國公站在門口,望着他的身影。
“孩子長大了,便由他去吧。”
身後傳來動靜,英國公夫人拿着帕子,站在他身後,出聲安慰道。
唉!
英國公長嘆一口氣。
……
臨門關內。
風沙遍地。
張小丫跟常烈二人馬不停蹄的趕來,終是到了邊境。
抬頭瞧着城門之上,臨門關三字,張小丫攏了攏頭上的頭巾,翻身下馬。
身形微晃,她本就不是精通馬術之人,連夜趕路,加上之前本就身體虛弱,有些受不住,卻很快平穩身子,面上不動神色。
常烈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中暗自佩服。
就連他都有些吃不消,可張小丫硬是路上一聲未吭。
兩人牽着馬匹步入臨門關之中,卻發現城內情況極不好,街道蕭條,毫無人氣,遍地都是或坐或躺的乞丐。
皆是十歲以下的小孩跟六七十歲的老人。
張小丫將情況收斂眼底,面露不忍。
“打仗,便會如此,幸運的,還能離開邊境,找個好去處,不幸的,便只能留在這城中等死,一旦城破,他們就會死在敵人的鐵騎之下,亦或者在這人禍中,活活餓死。”常烈如實道。
她忍不住緊了緊拳頭,眉頭緊皺,從未見過如此場景,正欲從包袱之中,拿出些乾糧時,卻被常烈制止。
“你幫的了一個,幫不了全部,眼下最重要的是去城主府,若是你現在拿出吃食來,我們就真的一步都走不了了!”他神色認真道。
腳下未停,正巧這時,她們走過一處巷子口。
張小丫看着眼前的一幕,力道一松,。
整個巷子裏,躺滿了屍體,炙熱的天氣下,屍體開始腐爛,上面飛舞着蒼蠅飛蟲,可饒是如此,旁邊甚至還有一些活着的人,其中不乏三四歲的孩子,坐在不知死活的親人身邊,眼中滿是茫然,身體瘦弱。
噗!
一塊干餅從她手中掉落。
聲音驚動了周遭的人,他們眼睛驟亮。
前仆後繼的從地上爬起身,朝那塊餅衝來。
其中不知又踩到了哪個小孩,或是撞倒了誰,一片混亂之下。
“快走!”
常烈反應迅速,厲聲喊道。
張小丫便跟着他一起跑開。
離開前,她甚至看到一些人瞧着她們的神色,宛如一隻餓到極點的惡狼般,眼中泛着綠光。
她甚至覺得,他們想活生生的吞了她跟常烈一般。
這會兒,她算是明白,常烈那番話的意思。
心中更是有點隱隱的不安跟恐懼。
人在飢餓之下,會做出什麼樣的事,誰都不知道。
兩人不敢停下,快步朝城主府趕去。
城主府外,站着拿着兵器的士兵,瞧見兩人靠近,立刻便刀尖相向。
“你們是什麼人?!不得擅自靠近城主府!”
“我乃七王爺的人,還不放行!”常烈率先出聲道。
“可有什麼證據?!”士兵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叫玄冥玄武出來,一瞧便只真假。”
站在門口的二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便轉身朝城主府而去。
很快,便有一人身着盔甲從裏面快步走出來,身後跟着剛剛進去的士兵。
張小丫站在台階下,看清來人的長相,正是玄武!
“常烈!你怎麼來了?”玄武身形魁梧,大大咧咧的走到門外,一眼便瞧見常烈,走上前用拳頭重重打在他的肩頭,打了聲招呼。
“我們聽聞爺出事了!便馬不停蹄的趕來邊境,你看我旁邊的是誰!”常烈神色凝重道。
玄武順着他的話,看向一旁,對視間,便認出張小丫的身份。
啪!
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呦我的親娘!”
張小丫呼吸一窒,若不是現在竺元墨下落不明,她沒什麼心思,還真想當場認下這便宜兒子。
“胡說什麼呢!我們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來,姑娘身體本就虛弱,還不快帶我們進去,找個地方歇着!”常烈一拍他的腦袋,催促道。
玄武連連點頭應下,帶着兩人走進城主府。
找了個屋子安置下來。
張小丫迫不及待的出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真的失蹤了?”
玄武瞥了眼屋外的方向,緩緩點頭,故作一臉悲慟道:“不知為何,我們的糧草被敵人劫走,爺帶人去打探,誰知中了敵人的埋伏,沒了蹤跡。”
張小丫只覺得腦中緊繃著的一根線,突然斷裂。
腳下一軟,跌坐在桌椅之上,呼吸急促,有些喘不上氣。
整個人失魂落魄般。
她在趕來的路上,便心存僥倖,竺元墨是什麼人物。
當年大雪封山,他沒死。
皇宮劇變,他沒死。
身中劇毒,他也沒死。
又怎會中旁人的埋伏。
如今聽到確定的言語,她竟有些承受不住。
竺元墨……
真的失蹤了!
戰事兇險,沒了消息,意味着什麼。
不言而喻。
“玄武!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不說實話,難不成要害得姑娘出事,要是爺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常烈突然走上前,壓低聲音低沉着厲聲道。
他早在看到玄武第一眼時,便瞧出了不對勁。
若主子真的出事,他又怎會這般神色。
張小丫聽聞這話,回過神來,茫然的看向玄武。
玄武言語一窒。
也被張小丫剛剛的神色給嚇到了,趕忙看向身後,隨即壓低聲音道:“爺沒事!”
只短短三個字,張小丫便恍如新生一般。
玄武還欲開口,卻被她抬手止住:“不用說了。”
只要知道他沒事,那便夠了。
她亦不是傻子,冷靜下來之後,回想玄武的態度,就察覺到不對勁。
咯!
細微的聲音從房頂傳來。
玄武同常烈迅速對視一眼,皆聽到這聲響。
“爺真的出事了!”
常烈神色微沉,啞聲道。
玄武更是悲慟的點了點頭。
張小丫看出不對勁,立時明白他們這番動作的意思。
砰!
她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玄武常烈皆身體一震,嚇了一跳,同時看向張小丫。
“我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他怎麼會出事!你們一定是在騙我!”張小丫掩額喊道。
兩人這才明白,張小丫這是配合他們演戲呢!
正當三人打算飆戲的時候,屋外傳來聲音。
“玄副將,京城裏頭來人了!”
三人對視一眼,便起身相迎。
誰成想竟是熟人。
“小丫!你怎麼在這裏?”竺元江見其眼睛驟亮,湊上前道。
“你又怎麼來了?”張小丫面露驚訝道。
“七哥出事了,軍不可一日無帥,我便自請來邊境,這位是楊青山,他為主帥,我為副帥。”
三言兩語間,竺元江便說明一切。
眾人神色各異,常烈站出來招呼眾人先回屋子裏,商討商討。
正走着,竺元江卻瞥見熟悉的人影,驚呼出聲道:“昭陽?!”
是個小士兵,身材矮小,低垂着頭,聞言動作一頓,便立刻跑了起來。
竺元江神色驟沉,快步追了上去。
幾人面露不解,也跟了上去。
竺元江終是追上那人,扯下頭盔,露出其本來面目。
正是昭陽郡主。
“昭陽!你偷摸出宮,居然來了這裏?!”竺元江聲音微沉道。
“怎麼?你不也來了嗎!”昭陽毫不示弱,揚首對視道。
“呵!你,你是臨陣脫逃,逃婚來的這裏,我是來這裏打仗的,你也配跟我相提並論,你懂不懂你做了什麼!”竺元江厲聲道,難得的神色認真,一本正經。
眼中似是有怒火一般,胸口起伏。
“我怎麼不懂!若是我不逃,難道就要乖乖呆在宮中,去西周和親?嫁給我的仇人?”昭陽不甘示弱,叫喊道。
啪!
竺元江揚手,給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