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銀貨兩訖
見蔡郎中前腳出了門，楊氏後腳就憤憤道：“喊他做么事？你沒看到他探了半天嗎？探個喜脈用得着探半天嗎？關鍵是，探半天還得出這麼個結果，應該，可能，笑死個人了，可能是月事不調腹脹氣，放他娘的狗屁！不要他看了，明兒去鎮上醫館找其他的郎中看，氣死我了！我看就算不腹脹氣，也要被他氣得脹氣！”
“好了好了，不氣不氣，莫氣壞了身體還氣壞了兒子，明兒一早我就陪你去鎮上，去鎮上看。”
楊氏這才面色稍霽。
可心頭的那股氣還是沒撒盡，瞥見張若蘭張若梅，罵道：“你們兩個木樁子一樣杵在那裏做么事？出去出去！看着就心煩，千萬莫肚子又不爭氣，生個跟你們一樣的，滾滾滾！”
張若蘭張若梅姐妹倆互相看了看，巴不得聽這句話，連忙滾了。
出了房，張若梅碰了碰張若蘭手臂，小聲道：“姐，你曉得封墨竹不？”
“不就是住北山上的那個嗎？怎麼了？”張若蘭一臉疑惑。
兩朵紅霞爬上張若梅的臉：“姐覺得他長得好看不？”
張若蘭瞥了她一眼，滿臉不屑：“長得好看又么樣？瘸了一條腿呢，而且還是個窮光蛋。”
張若梅撇撇嘴，不悅嘟囔：“人家只是問你長得好看不，說那麼一堆。”
她當然曉得他瘸了一條腿，也當然曉得他是個窮光蛋。
可這又怎樣？人家就是好看呀，特別特別好看，好看到光看着就讓人心情特別好，尤其是今兒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才真正見識他的容貌。
她覺得自己從沒見過這般好看的男子，跟他比起來，顧冬至都遜色不少。
而且聲音也特別特別好聽。
當時她正好在大門口，他問她：請問張小丫是這家嗎？
那聲音簡直了，她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耳朵里的血管經脈突突直跳，連帶着心跳也跟着加快起來。
只是，他家不是從不與村裏的人來往嗎？他又幾時跟張小丫那死丫頭那麼熟？今兒還專程上門來找人家，找人家做么事？
對了，聽說上次那死丫頭抓偷雞賊的時候，封墨竹也是嫌疑者之一，是那死丫頭證明了他的清白，所以，是從那以後，兩人開始有來往的嗎？
難怪那死丫頭今兒穿得那麼好看，專門穿給封墨竹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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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土地廟前，張小丫將石磨清洗乾淨，已是累得滿頭大汗，她一邊綽起自己的下嘴唇，朝上吹着氣，吹開被汗濕沾在額上遮住視線的劉海，一邊憤憤道：“看我明兒買不買個磨子回來！”
因為是一個人，推幾圈磨子，得停下來加料，再推幾圈，再停下來加，如此反覆，所以，等兩桶橡子磨完，天已經徹底黑了，月亮都升得老高。
而她卻是累得坐在石磨旁邊的草地上，動也不想動一下。
腰酸背痛，胳膊更酸更痛。
很想躺一會兒，可想到回去之後還要煮這些磨好的橡子，還要裝竹筒冷卻，不曉得要忙到么事時候，所以也不敢多做休息。
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和肩頸，她就強迫自己起了身，挑起兩桶磨好的橡子糊糊踩着月色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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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林大華在她家，正幫霍氏提水浸泡他送過來的兩簍子剝好的新鮮橡子。
見她進屋，連忙過來接下她的扁擔。
釋掉重負的張小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累癱了。
霍氏提壺倒了一碗水給她：“大華聽說你去土地廟磨橡子去了，準備幫我提完水就去幫你呢，不成想你就回來了。”
“是啊，鎮上回來的時候你也不說，早曉得你一人磨橡子，我就去幫你了，橡子我早就採回來了，夜飯過後一直閑着。”看着她累成那個樣子，林大華又是心疼，又是自責，也有幾分怪她。
張小丫累得水都不想喝，接過碗放到桌上，勉力笑了笑：“你已經幫了我忙了呀，不然我還得去采橡子。”
林大華不做聲，心裏頭悶悶的，有些不悅。
霍氏想起鍋里熱着的兩個包子，也不曉得涼沒涼，跟張小丫道：“我去給你拿吃的。”
張小丫點點頭，坐在那裏喘了一會兒氣，問林大華：“大華哥，你那是兩簍吧，我把錢給你。”
邊說邊掏出袖中的錢袋。
“不急。”林大華根本不在意這些。
“反正是要給的，再說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手錢一手貨，銀貨兩訖。”
說話的間隙，已經數了二十文，遞給他。
林大華有些被她那句銀貨兩訖傷到，雖然他沒上過學堂，沒有多少見識，但不管怎麼說也是一直上瓦市的人，這句話自是也聽到過不少，只不過，這句話後面一般還帶着另一句，銀貨兩訖，互不相欠。
他不喜歡的是后一句。
什麼都沒說，他沉默地將那二十文錢接了過來。
正準備往外走，驀地瞧見一人自外面進來，因為是夜裏，屋裏就一豆燭火，光線不強，起先他以為是霍氏，下一瞬發現不是，身高身形都不同，待對方進了屋，走進燭火的光線中，他發現赫然是封墨竹。
他一怔，很是意外，當即頓住了腳。
張小丫坐在那裏正捧起茶碗喝水，“咕嚕咕嚕”喝得又急又猛，突聞一道男聲響起：“張小丫。”
一口水被嗆到氣管，她側首咳嗽了起來，邊咳邊循聲看去。
見封墨竹背着一大網兜竹筒，連忙指了指桌子對面牆邊的一塊比較空的地兒，示意他放在那裏。
好不容易止了咳，一張小臉已成了豬肝色，她起身走過去看那些竹筒。
外面罩的網兜應該是一張破漁網，也不曉得封墨竹在哪裏搞的，這樣兜着倒是挺不錯，一次能兜很多，且不會掉。
竹筒的大小她也很滿意，大小均勻，高度統一，鋸口也很平整，她下晝的時候還擔心他會不會用鋸呢。
不僅這些都做得好，甚至都替她洗乾淨了，因為看不到竹子裏面的白膜，以及鋸的時候的竹屑，很清爽，么事都沒有。
張小丫很高興，轉眸看向封墨竹，澄凈的眸子曳進桌上的燭火，流光溢彩：“總共幾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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