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神未消，塵不散
將進入秋的時節，微涼的清晨，小封塵被凍醒了。
今天，林元天微微亮便離開了，他有戍邊之責在身本就不能久離軍營，所以便早早的趕了回去。
而小封塵在床上坐了許久，直到肚子餓的咕咕直叫，小封塵在床上也沒見到有人來，只能翻身下床。
離開屋子，小封塵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四處摸索着找吃的，而林府可不小，小封塵找了半天沒找到廚房，反而摸進了院子裏。
小封塵見到了昨天帶他去洗澡的申敏兒頓時高興的咿呀直叫，朝着申敏兒跑了過去。
聽到聲響的申敏兒回頭一看，發現是留着口水和鼻涕的小封塵后，頓時眉頭皺起，朝一旁的侍女問道：“這小傻子怎麼跑這兒了？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去，把這噁心的東西給我扔柴房去！”
右側侍女有些難為道：“夫人，這孩子是老爺帶回來的，老爺說……”
那侍女還未說完，申敏兒便柳眉倒豎，怒視着她，“哪來那麼多廢話，給我扔柴房去，不餓死就行了！”
左側侍女見此立刻應道，“是！”，顯然是怕右側侍女受無妄之災。
就這樣，小封塵原本以為找到可以給他吃飯的人，可是卻不曾想就此他將被投入地獄之中。
侍女將小封塵帶到柴房把他扔到柴房將門鎖上，吩咐一旁廚房的僕人，“他的一日三餐別忘了，還有別放他出來，夫人見了會不高興的！”
“好的！”廚房的胖大娘點了點頭。
而此刻院子中的申敏兒一臉吃了蒼蠅屎的模樣，怒罵道：“一個獃子帶回了個小傻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要不是為了……”
申敏兒扭頭向一旁的侍女問道：“柏兒醒了嗎？”
侍女低頭道：“小少爺醒了，正在用朝食！”
申敏兒說到自己的兒子，臉上便露出慈母般的笑容，“讓柏兒一會兒過來找我！”
“是，夫人！”侍女緩緩退下。
離開院子后侍女低頭小聲嘀咕着，“什麼人吶，真是噁心，自己的兒子就是個寶，別人的都是破磚爛石頭嘛！這還是老爺恩人託付的就這麼對待！”
“百蓮，你說什麼？”突然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
侍女百蓮嚇得的一哆嗦，立刻轉身跪倒在地，哀求道：“夫……夫人，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求夫人饒命！求夫人饒命！”
噗嗤！
突然，一個笑聲讓原本驚恐萬分的百蓮愣住了，百蓮緩緩抬頭看去，發現正是之前將小封塵帶走的阿雅！
百蓮立刻站了起來怒視着捂着肚子笑的阿雅，“好你個阿雅，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剛才真的是被你嚇死了！”
阿雅笑道：“怪我咯，誰讓你自己在……”
阿雅突然停住，貼到百蓮耳邊說道：“你呀，真的是太大意了，你才來幾個月，不知道府中的規矩，記住少看少說，老老實實做事就好了，我們只是個僕人！”
百蓮面色複雜的點了點頭，她何嘗不知道這些，但是生性善良的她實在是看不過去申敏兒的所作所為！
而阿雅在這林府中待了已有一年有餘，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和一些不成文的規矩她都瞭然於心，她又何嘗不是如百蓮一樣，但是她知道自己只是個僕人，很多事都是無能為力的。
阿雅看得出百蓮的心思，安慰道：“沒事，至少那孩子還在府中，而不是在外流浪，可以的話我們就幫幫他，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唉！”百蓮也只能嘆了口氣，正如阿雅說的，她們能做的只有這些。
而此時柴房中的小封塵被鎖在其中，咿呀亂叫，吵的廚房的胖大娘心煩意亂的，胖大娘將手中的菜刀往砧板上一拍，朝着柴房的方向大喊道：“小鬼，給老娘閉嘴，在呀呀亂叫，老娘剁了你！”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一旁生火的小廝說道：“胖嬸，那小傢伙會不會是朝食還沒吃餓的吧！”
胖嬸一愣，“朝食都還沒吃？這都快正午了，唉！”，胖嬸無奈的嘆了口氣，從一爐灶的蒸籠上拿出一個窩頭朝柴房走去。
小廝見此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都不過是林府中最低下的僕人，他們比誰都知道人間疾苦，所以相互扶持已然成了他們力所能及的事了。
胖嬸打開柴房便見到縮在角落裏咿呀直哭的小封塵，胖嬸將窩頭遞給小封塵便直接轉身離開，對於胖嬸來說，可以幫一把，但是絕對不願牽扯太多。
“怎麼飯還沒好？”
突然一個公鴨嗓的聲音傳到了柴房，胖嬸一聽頓時臉色一變，立刻將柴房帶上跑回廚房。
一進廚房胖嬸便見到了一身頗為華麗衣袍的管家——申恭保，立刻笑臉相迎恭敬道：“申管家，怎麼跑廚房這種油煙熏天的地方！”
一臉的乾瘦，下巴還留着一小撮鬍子的申恭保，淡淡的看着胖嬸，那雙眼睛閃爍着奸詐的光芒。
“這都幾時了，不知道我們這些人都餓着嘛！”申恭保冷冷的說道。
胖嬸連忙道：“是是是，是我的疏忽，馬上，馬上就好，要不您先吃點！”
胖嬸立刻從一旁爐灶上將一盤雞肉給申恭保端來，申恭保見此眼睛一亮，伸手將那盤雞肉端走，並叮囑道：“動作放快昂！”
申恭保伸手捻起一塊雞肉放在嘴裏，頗為享受的的便吃便走，胖嬸和那生火的小廝目送着申恭保離開。
在見不到申恭保的身影后，小廝厭惡的朝申恭保離開的方向吐了口痰，“啊呸！什麼玩意兒！”
“還不是仗着是夫人的本家人，要是老爺知道了夫人那點事，我看……”
啪！
胖嬸一巴掌拍在了小廝的腦袋上，呵斥道：“不想活了！記住，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句也別說，他們就是遭了難，也能輕易的弄死咱們！”
小廝捂着腦袋點了點頭，他並不恨胖嬸，因為他知道，胖嬸說的對！
就這樣，小封塵在林府柴房一住就是幾個月，秋天漸遠，寒冬將至。
住在柴房中的小封塵若非胖嬸時時刻刻記得他的一日三餐只怕早就餓死了，若非百蓮與阿雅時不時的來看他，只怕本就痴獃了小封塵只會更嚴重了。
柴房破漏的窗戶時常灌入冷風，昨夜霜降，小封塵凍得臉色發紫一夜未睡。
清晨太陽剛照進柴房中，小封塵便立刻裹緊了身上花花綠綠的衣物站在陽光下，這一身花花綠綠的衣物還是百蓮將自己從前的冬衣給了小封塵。
然而依舊是杯水車薪，寒冬將至，僅靠着身上這些女式冬衣，小封塵就連夜裏入睡都難。
地上鋪的稻草並不能隔絕寒氣，還有那四處透着冷風的窗戶，痴傻的小封塵只能靠着本能裹着衣物把自己埋進稻草中，企圖能尋求一絲溫暖。
但是依舊是常常徹夜未眠，只能等到秋末的太陽出來后，在太陽下裹着衣物勉強睡上一會兒。
就這樣，小封塵直到天氣入冬后，一次夜裏胖嬸早起做飯時進柴房取柴才見到身體已經凍得僵直，氣息若有若無的小封塵。
胖嬸嚇得立刻將小封塵抱到廚房，生起火來將小封塵放在灶火旁，若非封辰給小封塵泡了五年的葯浴，只怕小封塵未必能熬下來。
灶火旁的小封塵漸漸醒來，看着爐灶中的火焰，乾裂的嘴唇張了張，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胖嬸見到小封塵了，立刻將端來的一碗湯水舀了一勺遞到小封塵的嘴邊，而小封塵只能微微張開一絲縫隙讓湯水滑進口中。
胖嬸看着小封塵虛弱的模樣，頗為心疼和內疚，道：“孩子呀，真是苦了你了，不是嬸嬸不幫你，是嬸嬸自己也是活的辛苦，家裏幾個孩子還張嘴等着吃飯，嬸嬸真的不能因為你丟了這份工呀！”
“你家大人真的是不該呀！救了老爺不但自己死了，還把你推進這火坑中！那林夫人是出了名的蛇蠍心腸，老爺不知，我們也不敢說，卻把你害苦了！”
然而，小封塵並不知胖嬸說的什麼，他只想睡一覺，還沒等胖嬸喂完，小封塵便睡著了。
胖嬸見天色未亮，便讓小封塵繼續在這睡着，若是天色大亮她便得將小封塵抱回，否則一旦那個多嘴的見到了在申敏兒面前提起，那麼不僅小封塵要受罪，就連她也可能丟了這份工。
不知不覺中，天色微亮，入冬的天色會比平日亮的晚，所以此時時辰已經不早了，胖嬸將自己的一件厚實的冬衣給小封塵裹上將他放回柴房中。
胖嬸怕小封塵再凍僵了，便提了個小火爐在小封塵身旁燃着。
小封塵迷迷糊糊的不知昏睡了多久，待他醒來時，那雙忽閃着單純又清澈的大眼睛變了，變得如深不見底的深潭一般。
小封塵乾裂的嘴唇微張，用那略顯嘶啞的嗓音輕聲說道：“林府，林元，封……爺爺！”
“呼！哼，封塵，又是塵字，果然還是塵字適合我！”
小封塵緩緩坐了起來，透過破漏的窗戶見到了外面的景色，星星點點的雪花開始飄落了。
“好久未曾見過這人間之境啊！”
小封塵緩緩起身褪去包裹着的衣物，站在窗邊看着屋外雪花飄零，卻沒有絲毫的寒意。
小封塵緩緩的閉上眼睛，彷彿在感受着什麼，良久之後，輕輕的吐出一句話，“神未消，塵不散！”
“明塵不再，但是凡塵再起！”
小封塵雙目陡然睜開，一道精芒從眼中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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