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0章瘋子

“別想那麼多了。”馬六子用力嚼了一口饅頭“您沒事兒了就行，劉哥那人你還不知道嗎？殺手出身，這樣的事兒可難不住他。”

楊雨清抬頭看向馬六子：“辛苦你了，要拋了新婚的妻子來照顧我。”

“少爺你說哪裏話呢，翠花要是知道我是為了保護你才離家，她肯定會誇我的。您啊，可就別多想了。”馬六子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饅頭花子嘿嘿一笑。

楊雨清的心頭恍過一絲溫熱：“找到楚簫了嗎？”

“沒有。”馬六子皺着眉搖了搖頭“你走了之後這幾個月，我和六哥一直沒閑着，四處打聽他的下落，如今整個京城全都搜遍了，連個老鼠洞都沒有漏下，可是都沒有找到他的人影，如今沒有找過的地方也就只有皇宮了。”

楊雨清低頭繼續咬饅頭。

馬六子在一旁嘮叨：“少爺，明兒個再走一天，咱們就徹底離了京郊了，您看咱們是往哪兒去？往南走？還是往北行？往南呢？熱鬧人多，錢好掙，別人也不容易找到咱們，往北呢……”

“噓！”楊雨清突然在唇邊一豎手指，“馬六子，把火壓滅，有人過來了。”

……

此時夜色已深，大路上早已沒有幾個行人，聽着那腳步聲由遠即近，楊雨清默默地鬆了一口氣。聽那動靜象是只有一個人，想來不是來抓自己的。

那個人走近了些，將肩膀上的包袱往上聳了幾下，仰着臉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喃喃地道：“天幾時就黑成這樣了？我這一天才走了多少里路啊？若是照這個速度幾時才能到京城？唉，累了累了，不如就此歇一會兒吧。”

話一說完，到路邊的一個大樹下面靠着，取了肩上的包袱象是在找乾糧吃。

馬六子鬆了一口氣，壓着嗓子道：“少爺，看來這也是個過路的，咱們往前走點，莫叫他看着咱們。”

楊雨清把手一立，止了馬六子的話，眯着眼睛去看那個人影，適才他說話的聲音太耳熟了，楊雨清感覺自己象是認識這個人，但是一時卻想不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

那個人在樹底下坐定了，翻着包袱找了半晌翻出一個人形的玩偶來，咧着嘴嘿嘿嘿地笑了一會兒，從頭上取下簪子對着那個人偶一邊扎一邊念叨着：“楊雨清，楊雨清，你這個小白臉，我叫你害爺爺我，我叫你害爺爺我，我扎死你，我扎死你，我扎死你！”

馬六子一下子愣住了，壓着嗓子罵道：“他媽的，這小子是誰啊？這麼荒僻的地方，怎麼他會認識你呢？”

楊雨清示意他不要說話，繼續豎著耳朵聽，只見那個人把手裏的小人兒扎完了，又從包袱里取出另外一個，也是用簪子一邊扎一邊罵道：“劉大夏，你這個老不死的老東西，我扎死你，我扎死你，我扎死你，我叫你這混蛋向著那個小白臉，我叫你們兩個狼狽為奸毀我前程，哼，我扎死你，我扎死你，我扎死你。”

聽到這個動靜，楊雨清這才鬆了一口氣，對馬六子道：“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知道這個人是誰，楊雨清也就放心了，早就聽說這個貨被劉大夏革掉功名趕出京城之後就已經不正常了，沒成想他會瘋成這樣？深更半夜不睡覺，四處轉悠着扎小人兒玩。

那個人拿着小人兒扎了半晌，終於滿意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咧着嘴嘿嘿直樂：“我就說，你們兩個該死，一老一少，都不是東西，合著伙害我。

我是誰啊？我是狀元，我能怕你們？哼，這一回我就叫你們兩個死在一起，嗯，對，死在一起，楊雨清，你跑了，哼，沒事，我叫劉大夏先走一步。

嗯，劉大夏，你該死，你要死，你就死吧你。嘻嘻，誰大婚，依，誰大昏？嘿嘿，我知道了，我就叫你在大婚的時侯死，我叫你昏？嘻嘻！你就死吧，劉大夏！你這個昏人。”

那人靠着樹，美滋滋地咕噥了半晌，後背靠着樹低聲唱歌：“啊喲，大紅色的喜氈子八丈長，裏面裹着個美嬌娘，哩個郎哩個郎，裏面裹着個美嬌娘，啊，不對啊，裏面裹的不是美嬌娘，那裹的是誰啊？啊，是他楊雨清嗎？是我嗎？哈哈哈哈，那裹的不是他楊雨清，就是我嘍，嘿嘿嘿……”

真是越聽越不正常了，楊雨清眉頭止不住微微皺起，卻見那貨瞎唱了一會兒象是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似的，從包袱里拿出個路牌照着額頭一拍：“喲，看看我，只顧着唱戲了，怎麼忘了我還要往京城趕呢，明日裏趕第一艘船我得上京城去，啊喲喲，快走快走！”

一直目送着那個瘋瘋癲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楊雨清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搖着頭嘆道：“唉，真沒有想到一個曾經的狀元郎可以瘋成這樣，難為他不在老家獃著，竟然跑了這麼遠。”

一邊說一把扶着馬六子站起來道：“走吧，趁着月色好，咱們多往前走走，明天一早一路北上，能躲多遠先躲出多遠去。”

又到黃河邊了，楊雨清低着頭苦笑，這才幾天啊，自己這就又回來了？扯了一下身上那件粗布裙子，楊雨清又故意把頭巾往下扯了扯。

馬六子在一旁背着包袱，躲着擠擠攘攘的人嘿嘿嘿地直笑：“嘻嘻，少爺，我還是第一回看你扮成個女人樣兒呢，別說，你這麼一扮比咱們家少奶奶都要俊，對了，咱們非得往北走嗎？越往北方人越少，怕是更不好藏身，謀生也艱難。還是南方好一點。”

楊雨清扯着馬六子的袖子往船上擠：“別費話了，過了這條河就是土木堡，到了土木堡，我們歇一下再繼續往北走，北方地方大，更好謀生，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