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但他理智還在,「是回去陪你父母還是回去成親?」
「兩者都有。」寧春倘然的回答。
龍格想過,寧春可能會找個借口什麼的,結果人家十分坦然的承認了。
那就是想回家成親的成份居多了?
想到這裏,龍格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
「就這麼想嫁人?」
寧春聞言,臉上一陣臊熱,「不是想,而是我這個年紀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很多姑娘十五六歲就成親了,像我這般年紀沒成親的,要麼沒人要,要麼有隱疾。」
「誰說你沒人要了?」
「我……就是打個比方。」寧春被龍格問的有些窘迫。
「那你這是想好了?非要走?」龍格問。
寧春皺眉,不是她要走,是王府是王爺不需要她了,她再留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寧春多謝王爺還了我賣身契,讓我做了個自由人。我總不能在王府待一輩子,也總要嫁人的。」
這話聽在龍格的耳里就變成了,她現在是自由人,她想離開,他根本就沒資格阻止。
一口氣頂在龍格的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誰說你不能一輩子待在王府?」龍格逼視着寧春的眼睛,「我可以給你個名分。」這句話鬼使神差的就說了出來。
說完后兩人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着你,誰也沒移開視線。
空氣有那麼一瞬間是膠着的。
還是寧春先回神,她慌亂的別開視線,「爺,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龍格很想說本王沒開玩笑。
可接着就聽寧春說:「我娘曾說過,寧為窮人妻,不為貴人妾。寧春這輩子沒什麼宏偉大志,只想找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說完眼眶有些酸澀。
龍格聞言,好看的唇抿得死死的,好一個寧為窮人妻,不為貴人妾,好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給不了她妻子的名分,也給不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龍格垂眸,她心都不在這裏了,他再強留也沒意思,他也不想她在心裏把他想得很壞。
拳頭握緊了鬆開,如此重複幾次,半天後站起身問:「想什時候走?」
寧春聞言,幾乎是瞬間嗓子就堵得厲害,眼淚差點就出來了。
寧春偷偷的深呼吸一口,「快過年了,想回去陪爹娘過個年,上一次陪他們過年,還是四歲的時候。」
寧春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正常,讓自己的表情不顯得那麼僵硬。
龍格頓了許久,「好,你隨時想走都可以,提前說一聲,這麼多年你為本王做了不少事情,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謝王爺。」寧春站起來福身。
龍格沒在說話,邁步離去。
等龍格走了后,門外吹來一股子冷風,將寧春凍得一哆嗦。
寧春回神,覺得臉上痒痒的,一抹,一手眼淚。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眼前針線筐里的東西,眼淚掉得更凶了。
當天下午,寧春拿了不少布料,開始足不出戶的做針線。
【第五章】
寧春要走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龍格離開王府,就去了酒窖,二話不說一掌拍開一個封口,對着嘴就大口的喝了以來。
一罐子陳年好酒,一半喝了一般倒身上了,浪費。
等長順找到龍格的時候,龍格已經有幾分醉意了。
「王爺……」長順將披風給龍格披上,龍格一揮手,「你別管我。」
哪能不管。
長順猜到了龍格為何如此,但他不會說。
龍格繼續喝着,五分醉意變成了八分醉意,龍格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長順問:「本王待她不好嗎?這些年本王拿她當最親密的人,可如今呢?她要棄本王而去,回家嫁人了。」
長順不接話。
「還說什麼回家孝順父母,當本王是傻子?分明就是想男人了。」
長順皺眉,忍不住替寧春解釋道:「這也不怪她,這些年她為王府是鞠躬盡瘁,如今這把年紀,也該嫁人了。」
聞言龍格回頭怒視着長順,一副看叛徒的眼神看着他。
長順硬着頭皮道:「身邊哪個姑娘不是十五六七就嫁人了?人家到她這個年紀都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了。」
聞言,龍格糾結得眉頭更深了。
「爺,我知道您把寧春當您自己人,可她畢竟是要嫁人的。別的不說,等您以後娶了王妃,頭一個不放過寧春的就是未來的干妃。」
「她敢動我的人……」龍格哽着脖子道。
長順嘆口氣,「以後王妃才是您的人,寧春不是。」
龍格瞪眼,「誰說不是?她從小陪着我,一晃十五年過去了……」
「可您不能娶她,不能給她妻子的名分,她跟着您,只能做妾,你忍心看着她低人一等,忍心看着您跟王妃用餐,她在一旁伺候,忍心看着她以後的孩子不能喊她一聲娘只能喊姨娘嗎?死後都
不能受子孫香火嗎?」
長順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鈍刀子,一開始割上去,不疼,可也禁不住來回的拉扯。
龍格心裏又疼又酸。
「爺,你們不是一路人,放她走吧。」
龍格沒再說話,只仰着脖子大口的灌酒。
就在長順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龍格喃喃道:「原來也有我龍格束手無策的時候。」
一句話讓長順這個漢子眼眶莫名的一酸。
其實他是最早看出來寧春喜歡王爺的,或者說王爺也在乎寧春的。
但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太長也太熟悉了,很多東西都是深入到彼此骨子裏的,或許他比他們兩人更早看出來他們彼此的心意。
但他沒說,也不能說。
龍格回到卧室后,昏睡了一天,而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每天該幹什麼幹什麼。
也從來不提
寧春,更沒有去她的小院子裏看她。
既然不能給她想要的,又何必去招惹她。
只叮囑長順,等她確定哪天走後,跟他說一聲,他要准
備一封大禮,好歹是跟了他十五年的左膀右臂。
長順嗯了一聲。
轉眼就是臘月二十了,寧春這大半個月的時間,緊趕慢趕的趕製了十套內襯,五套冬天的,五套夏天的。
還有四套外衫,春夏秋冬各一套。
兩雙鞋子,十雙襪子。
這大半個月,她每天只睡幾個時辰,大部份時間都在做這些。
今天,最後一件大氅做好了。
寧春咬斷針線,將大氅摺疊好,又將之前做好的衣服拿出來,一件一件的摺疊好放在不同的包袱里繫上。
做完這些,寧春喊來小喜,讓她準備熱水,她想沐浴。
小喜聞言立刻開心的去了。
等寧春將自己梳洗打扮一番后又跟小喜說,讓她出去雇個馬車,明天辰時兩刻在王府的後門后等着她。
小喜問她幹嘛,寧春沒說,只讓她去辦。
下午,寧春終於邁出院子,等她走在樹木都光禿禿的王府里的時候,忽然有種陌生感。
前面的亭子被重新整理過了,院子裏新添了不少四季常青的樹,還有下人身上的衣服,也換了個款式。
有人看到寧春,立刻停下手裏的活跟她打招呼,只是在稱呼上尷尬了許多,以前都喊寧春寧總管,如今看到她,一個個的也只能喊一聲寧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