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六章[08.17]
劉氏句句為人抱不平,勸慰勿往心裏去,可聽來就是不對味,這不是事後補刀嗎?諷剌夏和若嫁妝再多也沒用,人家看不上她,逗弄一番又回到舊愛身邊,她落了個空。
「多謝嫂嫂關心,我沒事了,退婚就退婚,我還有嫁妝在手,不愁日後找不到好良人。」夏和若想的是趕緊買個宅子搬出去自立門戶,她有酒坊和產糧食的莊子,經營得當就不怕餓死。
釀酒的作物產自莊子,莊子裏的出息供釀酒用,相輔相成,一舉兩得,她不用擔心原料不足或穀賤傷農。
呿!油鹽不進,小姑在防她嗎?「聽說你去了莊子休養,『咱們的』莊子大不大,好不好玩?改天我和大嫂也去逛一逛。裏頭種了果樹吧?開口魚塘好釣魚……」
劉氏臉皮很厚的裝作不知那是夏和若的陪嫁莊子,已過到其名下,還強調是自家的,大家共有。
「嫂嫂們要到妹妹的莊子玩當然可行,不過果子是拿來賣錢的,你們摘一些過過嘴癮也成,但別叫人一口氣摘光了,每年的出息值一百多兩呢。」我的,與你們無關。
劉氏有種被打臉的感覺,想到光是果子一年就有一百多兩的出息,她只想把莊子佔為己有。「大嫂,你聽妹妹這般小氣,咱們才幾張嘴呀,能吃光她的果子?」
本想作壁上觀的何氏突然被拉下水,不快的怒氣自她眼底一閃而過,但她掩飾得很好,不讓人察覺。
「妹妹是心疼她的果子,怕被你這個吃貨給糟蹋了。」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小姑被這回的糟心事給傷得開竅了。
別人有不如自己有,沒有什麼比把銀子捉在手中更重要。
「什麼吃貨,我吃得有這丫頭多嗎?瞧她都快把衣服撐破了。」劉氏假意動怒,實則遷怒,指向正在吃棗子的香草。
無端中箭的香草默默放下棗子,走到牆角反省。
「嫂嫂想吃就吃,咱們買得起。」夏和若朝幽草一使眼神,一盤子棗子往劉氏面前一擱。
這才是真的下面子吧!叫人看不出是有心還是無意。
劉氏乾笑了一下,拿起棗子一咬。「甜水多。」
「好吃就多吃點,莊子產的,妹妹帶了三籮筐回來,夠大家吃上好些天了。」棗子熟了,正好釀棗子酒。
夏和若沒去過莊子,棗子是成筐摘了后從莊子運到酒坊的,她打算先釀一批果酒,等地里的作物打下來了再釀窖酒。
劉氏面上一僵。「看來還是妹妹好福氣,婆婆疼你。」
「嫂嫂也沾福呀!你吃了福棗。」夏和若眼一眯,笑着說。
最後兩個嫂嫂雖是笑着過來,卻帶着一身怒氣回去,兩人都有撞到牆的感覺,好像這一次的退婚對小姑子的影響甚大,她不再任人欺而不回擊,也懂得如何保住自個兒僅有的。
「姑娘,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她們來幹什麼?」坐一下閑聊兩句就走了?以往她們可是待上老半天。
「來幫我數數我的錢匣子。」入秋了,好心涼。
「嘎?」幽草先是一怔,繼而神情一怒。
「看好我的屋子,別進賊了。」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是,姑娘。」她大聲一應,表示明白姑娘的意思。
「妹妹呀!你的嫁妝太顯眼了,容易招來他人的覬覦,不如先交給你嫂子打理,等下一回親事說好了,再交給你自行做主,不然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好老是出府,給人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你還要說親……」
當夏和若看着一臉局促,抱着一歲大的兒子站在面前的大哥,她真的有些恨了,恨大嫂的枕頭風,為打她嫁妝的主意連自個兒丈夫都利用上,還帶上一個令人拒絕不了的小殺器,她的侄子。
以前的她的確會毫不考慮的雙手奉上,相信大嫂、二嫂所說的「先幫她收着」,全然不在意她們的挪用,一家子都是親人,還在乎那一點點銀兩嗎?她們肯定是為了她好。
可惜親情薄如紙,在看清她們勢利的嘴臉后,她決定置之不理,誰對她的嫁妝感興趣,自個兒找娘去,她不懂。
「大哥,大嫂一個月要給我多少銀子,她會不會佔着不還?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把契約打好了,蓋上指印,大家講明白,省得日後撕破臉。娘那裏有本賬本記着每個月的收支,你跟嫂嫂說,田契、地契、房契我收着,她只需幫我出面就好,賺得的銀子由庄頭和掌柜送來……你們放心,娘教過我算賬,我會一筆一筆的核實,再將銀子鎖入我的小金庫,誰也偷不走。」
當夏和若笑着跟大哥這麼說時,他久久不發一語,只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後,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妹妹,你長大了」,之後便沒下文,不再提起。
是呀!長大了,心智成熟,在經過自家人的算計、謀害后,她不得不用冷漠無情來面對他們,雖然他們尚未做出傷害她的事,可是她已經不相信他們口中所謂的關心和「為了你好」。
只是她為什麼這麼難過?胸口好痛,好像有把火在灼燒,一寸一寸的將她的心燒成灰盡。
她有很多的話想說卻說不出口,連她親娘也無法傾訴,因為太匪夷所思了,若非她親身經歷,她也不敢相信人死後還能重活一回,回到事情還沒發生的從前,她仍是未嫁女。
「眼淚滴進酒缸了,不知釀出來的酒會不會是酸的。」小酒娘變愛哭蟲了,楚楚可憐令人憐惜。
「我才沒有哭,是汗流進眼睛裏……」夏和若聞言連忙以袖子拭淚,手還停留在臉上,忽然驚愕,只有她在的酒坊內,怎麼會有男子的聲音?
兩個哥哥在妻子的慫恿下接連和疼愛的妹妹談話,話題無疑和嫁妝有關,一再失望的她心灰意冷,覺得茫然,在府中似乎已無立足之地,人人以異樣眼光看她。
忽然間,她想逃,逃得越遠越好。
這時候她想起釀酒,只有在釀造的過程中她才有活着的感覺,一粒粒蒸熟的白米在手中翻動,彷佛那酒的香氣也在蘊釀,一絲絲、一縷縷地在雙手的攪動中逐漸成形。
於是夏和若向她娘提出到莊子長住的請求。
夏夫人看女兒抑鬱的神色,以為她是因退婚風波而神傷,至今仍走不出來,她只躊躇了一下就點頭,不忍心女兒被流言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