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二章[09.21]
她訝然轉眸,瞧見延維握着肉油餅咬了一口,緩慢地咀嚼起來。
「天神是不吃東而的吧?」她好奇地問。
「我們僅靠天地靈氣而活,與脆弱的凡人不同。」他淡淡解釋,不知不覺中已解決完手中那塊餅。
他沒嘗過凡人糧食,沒想到滋味還不賴。延維舔了舔指尖,又探手從盤裏撈了塊餅吃上。
見延維如此捧場,於緲緲不由得笑了。「合你的胃口嗎?」
「還行。」他說著,大手又毫不客氣的捏了塊餅,大口咬食起來。
「灶上還有些蝌蚪羹,你想吃嗎?」
「蝌蚪羹?」蝌蚪也能吃?是他小覷了凡人的能耐嗎?
從延維皺眉質疑的神情猜出,他肯定想偏了,於緲緲連忙去盛來一碗蝌蚪羹。
「喏,嘗嘗。」她將桑木削成的木箸遞進他手裏。
延維低眸一瞧,這才曉得,原來所謂的蝌蚪羹只不過是用綠豆粉煮成的麵食,因為麵條的末端短且圓,酷似水中蝌蚪,因而得名。
「這羹湯是用羊骨與蔥姜熬出來的,起鍋時再打顆蛋花,味道更鮮美。」
延維端起感滿羹湯的小陶缽,嘗了一口湯,再吃了口蝌蚪面,他雖不懂凡人吃食的好壞評斷,可入口的濃鬱熱香,確實挺不賴的。
不懂飢餓為何物的延維,被這一桌子的純樸農食給徹底收買了。
於緲緲笑看着一口接一口的延維,更不忘再替他夾塊餅。
「你慢點吃,別吃太急了。你若喜歡,我明兒個再做。」
進食間,延維揚眸睞去。對坐的於緲緲手握木箸,小口小口地吸食着陶缽里的麵條,小臉被熱氣熏得泛紅,更顯嬌憨可人。
延維胸中一動,竟覺着心口流淌過一陣暖流。
察覺他異樣的注視,於緲緲嘴含着麵條,不解地抬起臉兒,那天真不設防的模樣,登時又令延維心頭一陣翻騰。
對上他異常濃烈的凝視,於緲緲小臉一熱,連忙放木箸,摸了摸臉。
「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而嗎?」
延維一笑,眸光流溢着幾許溫柔,而後探長手臂,為她拭去嘴角的屑屑。
見延維收回手,並探舌舔了舔為她擦拭的手指,於緲緲頓時心迷大亂。
他曉不曉得,他那個舉動實在很羞人……
「緲緲,不餓嗎?」延維低沉性感的聲嗓,在靜謐的夜晚中格外撩人。
於緲緲連忙搖動螓首,壓下酡紅的小臉,重新執起木箸,努力吃完那碗麵食。
延維就這麼注視着她,看她吃相秀氣的把面吃完,然後捏起一小塊肉油餅,吃了幾口后便遞向他。
「……我吃撐了。」她一臉羞窘的指了指腹部。
延維被她可愛的神情惹得直發笑,接過她吃剩一半的餅,沒兩口便解決乾淨。
瞥見他嘴角沾了幾塊面屑,於緲緲沒多想,傾過上身,探手為他擦拭。驀地,縴手被一把盈握住。
延維黑沉的眸光,直勾勾地凝瞅着她,眼神是異樣的灼熱,像兩把冬日裏燒得正盛的烈火,令人見着便渾身發燙。
「延維……」
砰、砰、砰!
酒肆大門在沉靜的夜中被人敲響。
延維眸色一轉,撤去了眼中的迷魅,恢復原來的沉着。
於緲緲一聽見敵門聲便緩過神來,單純如她,以為有鎮民上門買酒,不假思索小碎步前去應門。
木栓一卸,堅硬的桑木大門一敞,月色流瀉而入,將門外那抹瘦長人影照映而出。
於緲緲怔了怔。照那身形看來,造訪者無疑是個男子,他一襲及地的藍灰色駝羊毛披風,帽檐低垂,遮去了大半張臉,隱約露出臉的下半部。
男子緩緩抬起雙手,掀開了連帽披風時,一張年輕俊美的面孔在月色下展露無遺。
男子黑髮披肩,膚白若雪,英挺的五官教人屏息,唯獨那雙美目太過深沉,太過蒼桑,彷佛閱盡世間萬物,微微透出一抹麻木。
沒由來的,於緲緲對眼前的男子,打從骨子底生出了一股恐懼。
「小姑娘,聽說你這兒有賣能治百病的酒?」
男子悠悠啟嗓,眼眸放光,嘴角雖然上揚,那抹笑卻冷得教人膽顫。
察覺對方神色有異,於緲緲打了寒顫,回道:「這位公子,你來遲了,我們今天的酒已經賣完了。」
男子的目光上下掂量起她,眼底那抹精光,隱約透着一股嗜血味兒。
「你是神裔還是天神?」這一次,他直接了當的問。
於緲緲一嚇,不明白他怎會問出如此唐突的話。
見她遲疑,男子陡然朝前方躍了一大步,藍灰色披風下的高瘦身軀,幾乎已逼近她面前。
於緲緲神情一緊,卻被對方懾人的氣勢鎮住,渾身僵硬不得動彈。
男子咧嘴一笑,俊美的五官竟因這笑而顯得扭曲,眼底那抹瘋狂之色,更使他看上去像個妖魅。
正當男子伸手探向於緲緲的肩膀,一隻大手及時插進來,強悍地截住男子那隻意圖不善的手。
「你想動她,得先問過我同不同意。」
延維含笑的聲嗓,慵懶地響起,男子直挺挺的望着他,眼中浮現了一抹憎惡,立時將被緊抓住的手抽回,面上顯露岀一觸即發的肅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