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09.06]
兩顆鳥蛋能做什麼呢?連她的肚子都填不飽。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沈令安柔聲說道:「沒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
「騙人。」孟竹哽咽着反駁。
「沒騙你,我的夫人,是這世上最厲害的女子。」沈令安的嗓音很悅耳,他在她耳邊緩緩說著,將孟竹的焦躁、自責、無助……這些情緒都一一撫平。
「沈令安,我很怕。」孟竹的眼淚卻更加大顆地滾落下來,這一天一夜,她過得膽戰心驚,她擔心他會死,擔心肚子裏的孩子會出事,擔心追兵會追上來找到他們。
寒冷、飢餓、恐懼……無時無刻不纏繞着她,沒有人可以讓她依靠,她只能咬着牙關撐過去。
直到此刻,他將她擁進懷裏,她才覺得,她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我知道。」沈令安耐心地安撫道,「接下來有我。」
孟竹的心神一鬆懈,身體上累積的不適便爆發了出來,她只覺得肚子隱隱作痛,眼睛一圈圈發黑,還來不及反應便暈了過去。
沈令安臉色一變,抱住她軟倒的身體,將她小心地放到乾草上,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才發現她額頭竟燙得厲害。
沈令安一時竟覺得有些束手無策,他的目光落到落在一旁的乾淨布條上,那是孟竹從他的裏衣上撕下來的,他起身出去找了水源將布條打濕,然後覆到孟竹的額頭上。
他繼續撕了一條布條,擦乾淨孟竹的手,然後將她留下的傷葯一點點塗到了她手上的傷痕上,動作細緻又溫柔。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令安已經為孟竹額頭上的細布換了四次水,可她的熱度卻一點都沒有退下去的跡象,而他背上的傷口也因為走動受到影響,痛楚開始加重,額頭也冒出了虛汗。
沈令安蹙了蹙眉,漸漸沉不住氣了。
就在沈令安強撐着身體,為孟竹換上第五次細布的時候,山洞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他眸光一凜,就聽到沈缺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主子,你可在裏面?」
「進來。」沈令安眉心微展,道。
隨着沈缺進來的除了一群護衛,還有兩個他沒想到的身影——傅臨風和林青壑。
這是沈令安第一次覺得林青壑這麼順眼,不待他開口,林青壑已經奔到了孟竹身前,蹙眉問道:「阿竹怎麼了?」
「太勞累了,發了高熱。」沈令安道。
林青壑為孟竹把了脈,又探了探她的額頭,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給她餵了下去。
沈令安一動不動地看着。
「我說令安,我倒沒想到你這麼能躲,竟藏在這麼個地方,別說追兵了,連自己人都找不到你。」傅臨風見沈令安好端端活着,也就不擔心了,笑道。
「是她把我帶到這兒的。」沈令安沉默片刻,道:「我早就昏迷了。」
傅臨風一愣,倒是沒想到孟竹這嬌滴滴的小女子竟能把昏迷的沈令安帶到這裏,一時不免對孟竹刮目相看。
沈缺聞言,也是大吃一驚,「主子,你們那匹馬應當在半路就跑了,我們追過去才發現你們不在,可惜雨太大了,有什麼痕迹也都被沖走了,所以遲遲沒能找到你們。」
沈令安也早猜到馬應該半途就跑了,他隱約記得自己從馬上摔下來,後來的事雖然不記得,但也能猜到大概。
一想到孟竹一個懷着身孕的女子,竟在暴雨中將昏迷的自己帶到了這裏,他既覺得震撼,又實實在在地感受到心疼,當然,還有想殺人的衝動。
傅臨風看着沈令安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看來這位沈相大人,只怕是情根深種了。
「主子,你的傷怎麼樣?」沈缺突然想到沈令安中的那一刀,連忙道:「他們在刀上塗了毒,要不是林姑娘來得及時,我們只怕都撐不過去。」
林青壑聽了,終於把目光放到沈令安身上,道:「給我看看。」
沈令安倒也沒有拒絕,轉過身背對着林青壑。
林青壑解開沈令安傷口上的細布,待看到上面的草藥時,不由一怔,隨即撇了撇嘴,「沈相可真是命大,若不是阿竹找到了解毒草,只怕現在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說著,又道:「欠了阿竹一條命,往後你若是不好好待她,我非得親自給你下毒不可。」
林青壑將細布重新纏好,站起身道:「這裏太陰冷了,對阿竹不好,我們快些走吧。」
「主子,你受了傷,讓屬下把夫人抱出去吧。」沈缺也受了好幾處傷,但作為一個盡責的下屬,他本着為主子分憂的想法,仍然開口道。
「不必。」沈令安說著,已經俯身將孟竹抱了起來,只是彎腰的時候扯到傷口,痛得他臉色微微泛白。
傅臨風看得有趣,道:「沈相可要抱好了,這段路可不好走。」
沈令安跟着他們走出去后,才知道這不好走的程度,幾乎都是斜坡,因為下雨的原因,地上還很是濕滑,好在沈缺一直在旁邊幫襯着,倒也沒什麼事。
一直走了小半個時辰,他們才走到主路上,沈令安的後背出了一身汗,他幾乎不能相信是孟竹將他帶到了那個山洞。
馬車已經停在路上,沈令安將孟竹抱上馬車后,整個人便有些虛脫,臉色白得厲害。
林青壑給他餵了一顆葯,翻了翻白眼,道:「不該逞強的時候便別逞強。」
孟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當天晚上,她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睡在一個乾淨舒適的房間裏,身下是柔軟暖和的被褥,孟竹覺得整個人都似活過來了。
而更讓她驚喜的是,守在她床前的,竟是林青壑。
「阿竹,你感覺如何?」林青壑見她醒來,眼睛也是一亮,忙問道。
「好多了。」雖然渾身都像散了架似的累得慌,但是已經不會再有頭重腳輕的感覺,「你怎麼在這兒?」
「傅臨風帶我來的,說你們可能會有危險,不過還是沒能趕上。」林青壑解釋道。
「傅臨風?」孟竹忽得便想起那次在山間小居時,闖進來的年輕男子,當時沈令安喚的也是這個名字。
「他是沈令安的好友,以後你會認識的。」林青壑說著,撇了撇嘴,「一個很招搖的人。」
「青壑,我的孩子沒事吧?」孟竹的手撫上腹部,有些緊張地問道,她知道自己這一天一夜太勞累了,本不該這樣的,但是生死關頭,她也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