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八章[09.26]
林氏的臉色微微有些白,但沒有說什麼。
蕭柔與蕭月白聽老太太說話口吻鄭重,遠不是往日那般的慈祥可親之態,不由相互對看了一眼,坐了下來靜聽甄母講話。
甄母便說道「這件事呢,雖說不是出在咱們家裏,但既是姻親咱們也就不能置身事外了。你們也都不是孩子了,將來出閣獨掌門戶,少不得要經歷些風雨,提前知道也沒什麼壞處。」
林氏面上微微露出些不贊同的神色,但依舊沒有說話。
蕭月白便說道「老太太儘管說吧,我聽鳳英說了一嘴,好似是小侯爺周公子出了什麼事,倒怎麼把四皇子給牽扯進去了」
甄母頷首道「確有此事,那周家的小少爺,據說是年前同胡府的小公子一起吃酒,不怎麼就起了口角,動起手來。周少爺的脾氣性格和力氣,你們也該聽過些,下起手便有幾分沒輕重,四皇子又恰巧在,這便牽扯了進去。那胡府的小公子,被人抬了回去,於年前兩日,忽然殞命。這胡府的人不甘心,就將此事告到了京都刺史處。這人命關天,刺史也不能輕率,就把周少爺給下了獄,四皇子因是知情人,便與案子有些瓜葛。」
蕭柔聽聞此事,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眼前漆黑一片。
蕭月白聽到同陳博衍干係倒是不大,心中略微一松,又疑惑道「老太太,這周公子怎麼說也是貴胄子弟,怎麼案子都沒審理明白,就先行給下了獄呢」
原來,人命官司雖說干係重大,為防嫌犯外逃,官府會將可疑之人先行下獄,但當今的世風,王孫世家若犯了事,無不是補個病狀,免了子弟下獄受苦丟人。周家雖說敗落,但好歹還有個爵位在,打點官府的銀兩也總不至於拿不出來。周楓又和陳博衍交好,還有一位皇子的情面在裏面。
這京都刺史不止不理會周家,甚而連陳博衍的面子也不肯給,實在有些奇怪了。
該不會是,有人在裏面下絆子吧
甄母看這小孫女無絲毫慌亂之態,面上露出讚許的神色,點頭說道「你問的不錯,這若是別的人家倒也罷了,偏偏是胡家的人,刺史夾在中間,也是沒有法子。」
蕭月白頓時醒悟,忙問道「胡家可是先皇后的母家」
甄母答道「這京里哪還有第二個數得上的胡家」
蕭月白咬唇不語,心中思來想去,周楓惹上的不是別人,偏偏就是先皇后、同時也是胡欣兒的母家。
胡家祖上當年也是開國有功之臣,祖上亦也出過幾位能臣,到如今雖說江河日下,但到底是出過一位皇后一位寵妃的。
胡欣兒在宮中倒台的事,外界還沒有完全傳開,猜測諸多卻沒有個準確的消息。
那京都刺史權衡利弊,那周府是已然敗到家了,再沒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但胡欣兒卻極有可能再度起複,那可是皇帝的枕邊人,誰能得罪的起於是,周府怎麼樣求情也不管用,打點銀子人家也看不到眼中,硬生生就把周楓關進了大牢案情怎樣暫且不說,便是先安撫了胡家。
至於陳博衍,雖說是皇子之尊,但這到底不是他親自犯的案子,硬要說情也講不過去。
蕭月白想通了這一層,低頭不語。
這事和陳博衍關係不大,但周楓是他的表親,又是他過命交情的兄弟,保不齊他有什麼打算,再說還有蕭柔。
她偷瞄了蕭柔一眼,見她臉色慘白,一張豐盈的唇抿成了一條線,不言不語。
甄母說道「叫你們過來,把這件事告訴你們聽,就是要你們知道。行了,你們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同你們太太商量。」
蕭柔僵着身子不動,蕭月白卻忽然說道「老太太,我想請博四皇子過來見一面,可以么」
林氏想到了什麼,低聲斥了一句「月兒,胡鬧」
甄母看着她,眼角帶了些笑「你見四皇子,要做什麼」
蕭月白說「我想看他有什麼打算,同他商議。」
同陳博衍在宮裏那次見面,話並沒完全說通,她不知道陳博衍到底怎麼想的,藉著這件事她想跟他好好再談談。
林氏有些驚了,她沒想到這個一向乖覺聽話的小女兒,竟然有了這樣的主見。
甄母卻似乎頗為滿意,含笑道「也好。」
林氏急道「老太太」
甄母看着她,說道「孩子的事,總要讓他們試着去做。」
林氏便不語了。
蕭月白和蕭柔略坐了一會兒,看長輩們果然還有話說,遂起身去了。
待兩人走後,林氏問道「老太太將這事告訴孩子們做什麼」
甄母說道「孩子大了,總有要放手的時候。你現下不讓她歷練,難道將來讓她進了宮吃虧么你能把她藏掖在自己翅膀底下到什麼時候我們蕭家,從不嬌慣孩子。你們兩口子當初把逸安送到西北軍中,我說過一個不字」
林氏不語,半晌才說道「可逸安到底是男兒,月兒一個姑娘家」
甄母把玩着指上的一枚黃玉扳指,淡淡說道「男兒女兒,在老身眼裏,都是一樣的。女兒有女兒家的去處,並非是身為女子之身,就能輕鬆。你不也是十六歲時,就獨個兒遠嫁至京城么你如今護着她,什麼都不叫她知道,不讓她歷練,可往後的路到底是要她自己走的。」
林氏聽着,垂首無言。
甄母卻笑了,點頭讚歎道「再說,月兒這孩子身子是一向弱了些,難免讓人輕看她,但其實她心裏是有主意。你瞧方才,柔丫頭幾乎說不出話來了,月兒倒是能找准關鍵,她是個腦子清楚的,你不要小看了她。孩子們總會長大,你也該試着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