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大結局(中)
弦歌居。
從化雨那裏出來,紀恕回到了弦歌居。
弦歌居的大門緊閉,門口的風燈跳着幽光。
紀恕躍進里院,來到自己的住處。
院落與卧房都很乾凈,里裡外外江叔一直都有打掃。
躺在床榻之上,紀恕想着明日要做的事情,腦海里還回蕩着化雨最後的話:“這幾個月來,千面閣和沉香閣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戧創,物有損失,人有傷亡。你既已回來,可以去找他們。至於其他的,我不便多說,你自己去看,去問吧。”
一夜無話。
翌日,王城大門開的早。
守城侍衛驗過紀默他們的路引,又仔細看了他們的打扮裝束、身上所攜之物,盤查完畢,這才放他們入得城來。
幾人往裏走,在城門裏側不遠處見到了等在路旁的紀恕。
蘇豆蔻上前一步拉住紀恕的衣袖,急切又不失穩重問:“怎麼樣?”
紀恕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邊走邊說。”
他簡要說了從化雨那裏得到的消息。
幾人聽得唏噓。
再看大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顯然大家尚沒有從上淵宮變中回過神來。
除了紀默,江半圖之死並沒有激起其他幾人的心中波瀾,諸位更關心的是千面閣和沉香閣。
一路上路過了幾個早食攤子,然而時辰尚早,且大家無心進食,是以,在一個岔口幾人分成兩路分別去了千面閣和沉香閣。
紀默帶着阿寧和雲桑,紀恕與蘇豆蔻一起。
……
千面閣。
千面閣外觀依然沉穩大氣,兩邊的對聯仍在,但,偌大的鋪面卻換了新的大門和鏤花大窗。
大門還沒有開。
“哥哥,”阿寧看着煥然一新的千面閣外觀,心中疑惑不定,“這怎麼回事?”
紀默搖頭。
三人轉到後巷,從安靜的後門進了千面閣的後院,後院整齊儼然,收拾得乾淨利落,彷彿他們並不曾離開過。
阿寧的兩個小丫鬟正在院中洒掃。
小丫鬟見到他們立即恭敬中透着掩不住的驚喜,紅着眼睛告訴了他們現在千面閣由少爺接手管理,白大掌柜在府中將養。
少爺自然是白眉。
依白眉性情,此時接手千面閣令紀默和阿寧始料未及。
他們不在王城期間發生了多少事?小丫鬟又能知道多少?
是以,三人又馬不停蹄來到白府。
當他們來到白靜石的“砥礪園”,邁步進入廳堂,赫然見到了他們的父親,紀大堡主紀巽!
“阿爹?”
“阿爹!”
“沒錯,是為父。”紀巽笑容可掬,喜滋滋看着一雙兒女和雲桑,“不用說恕兒一定陪着豆蔻去了蘇家。唉,兒大不由爺。雲桑,我們又見面了。”
雲桑:“紀叔父。”
阿寧問:“阿爹,您什麼時候來的王城?”
“半個月之前。”紀巽帶他們見過內室卧床的白靜石,“你白叔父受了點傷,我知曉之後不太放心,這才從臨安趕了來。”
每年春上,紀堡主都要攜家眷去臨安辦事、游春,多年來沒有例外。
內室。
白靜石躺在床榻之上,臉頰瘦削,雙目微合,氣息幽微。
紀默與阿寧心中擔憂,滋味莫名。
白叔父的傷一看就不輕,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勞動阿爹。
“放心,有我在,你們白叔父性命無憂。”紀大堡主信心十足,“若不是被耽擱了月余,早就好了。到底庸醫害人吶,阿寧,作為醫者,你要心懷敬畏,懂的恐懼,以他們為戒。”
他們,不用說指的是先前為白靜石瞧病的大夫。
阿寧這一點很自覺,恭敬地答了聲“是!”
白靜石微合的雙目睜了睜,眉頭有點跳,艱澀地笑了一下,顯然是聽到了紀巽的話。
老朋友說話就是帶着犀利的自信。
把自己交給紀大堡主,他放心了。
紀默三連問:“白叔叔身體一向康健,短短几月不見如何到了這般?到底什麼得了病症?白眉呢?”
“是啊,白叔叔病着,眉哥哥哪去了?”阿寧從一進來就沒見到白眉的影子,不由納悶。
即便是接手千面閣,也不至於一早就不見人。
“此間種種說來話長,”紀巽感嘆道,“艱難困苦玉汝以成。這陣子多虧了白眉。”
說話間,白府管家來報,開飯了。
“說來話長,”紀巽對管家頷首,然後領着紀默他們去吃早膳,“咱們邊吃邊聊。”
……
另一邊,紀恕與蘇豆蔻馬不停蹄來到蘇宅。
在路上他們已經打聽了蘇家近況:兩個多月前沉香閣閣主蘇宥亭被一權貴“請”走,在一處巨大的高門宅邸里住了幾日,回來時全程沉默寡言,之後不久,約莫一個月前的一個青天白日裏,沉香閣莫名走水,火勢很強,飛快蔓延到整個寬敞的鋪子,等救下火來,損失了不少香料不說,還重傷了幾個夥計,連累了相鄰的店鋪。
這是多年來沉香閣不曾有過的重創。
蘇豆蔻聽聞這些消息,嘴上不說,臉色卻難看之極,雖有紀恕一旁安慰勸說,可對那些消息她也信了九成!
二人一路來到蘇宅,剛看到大門蘇豆蔻眼圈就紅了。
大門緊閉。
原本氣派沉斂的蘇家大門像是被火燎過,一塊塊大小斑駁的黑黃之色綴在其上,不用說經過了難以磨滅的滄桑,而此時此刻,這份失意與傷痛還沒有來得及被休整遮掩,就這麼刺目地呈現在蘇豆蔻眼前。
蘇豆蔻一言不發,握緊拳頭重重地砰,砰,砰,拍在大門之上。
大門發出喑啞沉重的悶響。
開門的是一個老僕。
“大小姐?”老僕一愣,沒來得及說出第二句話,蘇豆蔻已經如風般卷了進去。
梅開院,小花廳。
花廳里的食案上擺放着簡單的早點。
蘇宥亭坐在主位正在進食,他旁邊分別坐着妻子李思蘭和小兒子蘇聞香。
“爹爹!”
一個熟悉顫抖的聲音穿來,蘇宥亭手一抖,筷子間夾着的一塊點心“嗒”地掉在了身前的粥碗裏。
“蔻兒?!”
李思蘭抬起頭,眉頭緊了緊。
蘇聞香默默站了起來。
“阿爹。”蘇豆蔻走過去握住蘇宥亭的手,那雙手長年生着薄繭,作為閣主他也從來沒有中斷過制香。
幾月不見,蘇宥亭臉上的滄桑看起來不比蘇家大門少。
老淚在蘇宥亭眼裏打轉,蘇豆蔻卻是一改進來的鋒芒,她是笑着的。
“阿爹,我回來了。”
蘇宥亭說了一個“好”字,開始頻頻點頭。
侍奉在一旁的丫鬟眼力見很好,早拿來了兩幅碗筷。
對李思蘭,蘇豆蔻懶得招呼,只心平氣和看了看了蘇聞香兩眼。
幾個月不見,這少年比之前穩重了,臉上青澀褪去不少。
果然男孩子還是要多經世面,多磨練。
紀恕倒不失禮節,問候了蘇宥亭夫婦。
看得出來,蘇閣主對紀恕是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