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零、
不知為何,月小小看着這一對主僕總覺得接下來的路程怕是會讓自己頗為頭疼。生平第一次,月小小起了後悔的心思。
那陳一畫模樣還算是周正,也稱得上有幾分俊秀,但可能由於方從山中出來不久,總有些微的土氣,人卻是極為熱情。主僕二人只有一匹瘦馬,陳一畫卻打算讓給月小小來騎。
月小小看了看瘦馬,再看了看主僕二人,這兩人光看身材,卻是跟這瘦馬也差不到哪去,不由心中暗笑,但奈何此刻頂着的是水無心的名頭,總要裝出那麼一副冰山模樣,於是冷着臉一言不發,散去腳下劍氣,整個人卻仍是懸浮在半空當中,示意主僕二人接着趕路。
陳一畫見月小小凌空虛渡,雙目中滿是興奮神色,嘖嘖稱奇:“今日怕是真箇遇見仙人了!真人,可收徒否?身邊可缺個端茶送水的小廝?陳二最善做這些個雜事累活了。”
陳二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少爺,你可莫忘了你是為什麼要前往神都洛京的。那張家小姐原先已然看不上你那整日就知道騎馬射獵的模樣。您可要爭氣些,撞出些許名堂出來,好回去迎娶張家小姐。”
原來這陳一畫在西溪時,也是個大戶人家子弟,平日裏最喜愛的事,便是進山打獵,難怪先前有那麼一身好馬術。
一日進山狩獵時,救得了剛搬來西溪不救的張家一家人,同那張家小姐,便看對了眼,陳一畫回去就叫自家父親前去提親,可人家女兒家害羞,這方見不過幾面,便上門提親,女方若是應了下來,便是顯得太過急不可耐了,於是張家小姐便找了個要陳一畫有些許成就之後再成親的由頭,便將陳父打發了回來。
陳一畫也是朝天翻了個白眼:“那張家小妞同我情投意合,卻說什麼好男兒當建功立業,少爺我這才出山,像你家少爺我這等人才,到了洛京,那可不就是搶手貨?到時候咱們衣錦還鄉了,風風光光的去把張憶卿娶回家!到時候,少爺我就把張家那小丫鬟許配給你!”其實陳一畫也是伶俐的人,若是願意細想,當然能想通其中關礙,只是他自己早已在山中玩膩了,也是起了出去闖蕩一番的心思,便順水推舟應了下來。殊不知這番動作,當真是把那張家小姐氣得不輕。
陳二聽了臉色微紅,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不敢去看陳一畫,卻仍自說道:“小的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提醒公子,莫要被外界的花花草草迷了心智,忘了自己本心。”
陳一畫哪裏還聽不出自家書僮的意思,當即哈哈大笑:“真人這等神仙人物,如何是我等凡人能企及?陳二你還是擔心擔心那張家小丫鬟吧。”
月小小被這對渾然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嘴碎主僕給說的一個頭兩個大,她也明白了陳二的意思,無非就是看陳一畫對自己熱情過了頭,頓時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當即便冷哼一聲,穩穩的飛到兩人前方,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陳一畫見着月小小這般動作,當即指着陳二笑道:“陳二,你惹了仙人不高興,怕是晚上要被天打雷劈哩。”
陳二見狀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唯恐月小小真的生了自己氣,拿那天雷來劈自己。
陳一畫卻又是朗聲一笑:“真人,你走錯路了,咱們需得往這條官道走哩。”原來這主僕交談之間,三人已然走出了山間小道,便要往官道上走,可月小小一馬當先,卻是不認識路的,自顧自的自己飄着,於是便走錯了路。
這倒是讓月小小有些臉紅,嘴上卻說道:“便是讓你主僕二人在前頭說個夠,我自會跟在後頭。”
陳一畫聞言哈哈大笑:“真人當真洒脫。不願打擾我二人說些男兒間的話。”此言一出,月小小滿臉通紅,只覺得這陳一畫是真真的討厭。
陳一畫見月小小這幅模樣,當下便見好就收,他也怕月小小惱羞成怒回過頭來拿那天雷劈自己。
隨着三人漸漸靠近洛京,人煙漸漸稠密,月小小再不方便漂浮在半空當中,便在地上跟着那瘦馬走着,說來也怪,不論這瘦馬是跑是走,月小小輕移蓮步卻總能跟上,雖然這等縮地成寸的武學在江湖中也少見的緊,但總比漂浮在半空中的好。
有了陳一畫主僕打掩護,這一路之上果然沒遇見什麼波折,就算是對三人起了噁心的人,見着月小小這等高明身法,也紛紛打了退堂鼓。而陳一畫主僕二人也是頗為有趣,這一路之上月小小也不見得無聊。
這一日,陳一畫遙指西落日頭,開口道:“真人,過不了多久這天便要黑了,我看要不然咱們先找個地方住上一晚再說。”
月小小極目遠眺,不遠處果然有一家客棧,於是微微頷首,冰山氣勢十足,陳二一路上早已見慣自己少爺碰一鼻子灰,如今也懶得搭茬,只是緊了緊背上行囊,微微嘆了口氣。
此時天色已然不早,三人便加快了步伐,不多時三人便來到這家客棧前,月小小站在這客棧牌匾之下,一字一頓念道:“同福客棧?這名字倒也樸素。”
陳一畫聞言牽着瘦馬走上前來:“真人可不要被這客棧名字給騙到了。此處乃是進京的必經之路,這等要道上的客棧,原本便應該人滿為患,可真人你看,這客棧門可羅雀,這小鎮上也是人煙稀少,實在是古怪的緊。依我看,必是黑店!”
月小小也不答話,只是朝天翻了個白眼,以她的修為,這世上的黑店可有能從她身上佔得便宜去的?
那陳二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少爺,既然是黑店,那咱們便走吧,趁着夜色多趕兩步路,也好早日到達洛京。”
陳一畫聞言一聲冷笑:“想我大唐大好男兒,一腔熱血,便是要知難而上!想來張家小姐也是喜歡似我這等路見不平的遊俠好漢!這黑店,小爺我住定了!”
月小小聞言輕咦了一聲,一臉莫名其妙的看向陳一畫,心想這哪是一腔熱血啊,分明是腦子有病。
這是客棧內的掌柜見三人站在門外一陣絮叨,攏了攏袖子,走了出來,朝着三人一拱手:“三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外面風大,還請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