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2章 指揮所
大霧瀰漫,向前進看着身邊的戰友們,回答他們的問話,大家始終關心這煙是如何得來的,抽人家的總要知道個大概,不然就不放心。
“這煙是別人給的,我是借花獻佛,你們有得抽就成了,別問那麼多。得讓我好好看看大家用性命保住的這地兒!”
“理解,懂得,慢慢看,這是你的地盤,好好視察一下。”葛嘯鳴哈哈一笑。
“老班長,你這樣笑話我不靠譜啊!不過我真的得認真看看,你們知道的我一點不熟悉這地方。”向前進看着大家說。
跟着又問:“前面那屍體上是什麼?黑乎乎的一片?一班二班陣地前面的屍體咋不掩埋?太臭了,他們能堅持得住?就在他們鼻子底下。”
熊國慶嘆了口氣,說:“唉,別提了,一班二班他們一開始損失就很大,補充進來人手后,還是很背運,現在兩個班加起來還沒有我們多。”
葛嘯鳴點點頭:“我們本來要去埋那些死屍的,但他們不答應,打紅眼了,一個二個都氣恨恨的。你不知道啊,敵人本來一直是重點進攻我們班的防禦陣地的,但總是打不開缺口,就改為重點進攻他們那邊,派一些人在下面牽制我們,讓我們不敢去增援。”
熊國慶接過去:“是的是的!近些日子一直都在重點進攻他們那裏,兩邊都死得很慘。敵人硬是狡猾,不敢來找老子們硬碰硬,專揀軟的捏。一班、二班不曉得為何,我們多次要求跟他們交換陣地,他們又拉不下面子,不想輸給我們。”
說完揀起一塊石頭向那邊扔了過去,“轟”的一聲,屍體上驚起來一群黑壓壓的蚊子,在白霧中懸了一個舞姿,又降下去了不動。
“熊國慶,拿一支煙給我。”
向前進向熊國慶要了支煙,猛抽了幾口,嗆着了,覺得嘴裏苦得很就丟下了在地上。
這可是巨大的浪費,葛嘯鳴眼疾手快一彎腰趕緊撿起來,掐滅煙頭吹了吹裝口袋裏去。
熊國慶讚歎說:“老班長你動作比我快多了,我腰桿才一彎你就撿到手站了起來,我服了你了,要不要這樣毫不留情。”
葛嘯鳴哈哈一笑說:“凡事都要眼疾手快,虧你還接受過軍事訓練出生入死的人。走走走,下去吧,這裏不安全,小心冷炮。對了,向班長,還有小心狙擊手,經常向這邊打槍,不能露頭。你剛來不曉得情況,我現在跟你說了,別忘記了。”
向前進十分不自在:“老班長,你別老是一口一個向班長這樣叫,我心裏慚愧得很。”
熊國慶撇撇嘴:“又在裝!我想當,也不害怕別人叫我熊班長,可就是沒人叫啊!我就是感覺別人能叫我班長的話心裏痛快!”
“不再在之類扯蛋,走!”葛嘯鳴趕緊動身行動,調下戰壕里去了,說不扯蛋就不扯蛋。
到處都是霧氣,稍遠的地方就看不到動靜,這會兒狙擊手倒不怕,怕的是冷炮。剩下的於是也下了地表,向前進自去了排指揮所。
當了副連長的老排長張興武眼裏佈滿血絲,人又黑又瘦,頭髮鬍子都老長,看上去沒有一點威猛的形象。
看到他來了,副連長咧開嘴一笑:“向前進,這麼快就到啦?先賀喜你當了班長,以後好好乾!你功底硬,以後一定比我有出息。”
向前進聽到誇獎,臉上熱熱的,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只聽到他說:“排——副連長,這都是你領導有方。回來沒帶啥東西,對不住!我給你這送兩條煙。”
副連長頓時眼裏一亮。
裏邊報話機員聽到歡喜得打跌,急着說:“有煙就好得很了,副連長,快打賞一顆先嘗嘗,斷頓三天了,罩不住了。”
副連長悚然一驚,說:“你慌哪樣?老子都還沒到口!見者有份,先一人一包。記得節約點,好好過日子,莫有得抽就抽個飽,沒得抽就乾眼望!”
報話員和其他幾個人圍上來,看着副連長在撕扯包裝,都說:“曉得!你動作放快點,我們喉嚨里都伸出手來了。”
副連長一邊分發一邊說:“這是我老弟三班長的人情,以後他有什麼事話一聲,弟兄伙哪個不去幫忙的就是哈兒!這有點不像是個領導的話,不過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了,懂得起不?”
大家都說:“曉得!你廢話莫那麼多!快點給。”
見張興武又要說,大家趕緊制止催促他道:“副連長,你嘴巴張起是不是又要說?你什麼也別說,你的意思我們都明白了,說來說去這煙也是在黨的領導下生產的,我們受的都是黨恩國情好了吧?給來先,我們不會忘記的,以後多多殺敵報答。”
副連長再次悚然一驚的樣子,說:“嗯?這話聽起來好像是有點道理哦!怎麼這都被你們想到了,總結得好,是這個話,我愛聽。”
不和他們指揮所的人扯談,向前進說:“副連長,你們先忙着,我過去了。有事記得通知我,隨傳隨到,副連長手指哪裏,我們就聽令打向哪裏絕無二話!”
副連長回頭呵呵說:“好的,你剛回來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下。估計晚上會有點動靜,要休息好了才能指揮。白天也叫弟兄們盯緊點,莫放鬆!另外安排兩個人下去那邊山灣里背水回來吃。”
“是!”
從排指里出來,向前進肩上掛着槍,發現霧裏有明黃的陽光,悶熱的不行,一會兒背上就出了汗,衣服巴在皮膚上難受。
一路回去他幾乎沒看到戰壕壁沿上有什麼草,連燒黑的草莖都沒。地上彈片一抓一大把,大家真的是辛苦了,承受的不光是死亡,還有雨季的高溫濕熱天氣煎熬。
想着這一個月來他們在陣地上不知怎麼過來的,向前進在心裏很感動,默念着他們的名字。這些戰友天生一種罕見的樂觀主義,吃苦耐勞,作戰勇敢,視死如歸。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跟他們緊緊在一處,同生共死了,這是他的使命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