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胭脂詢市

第一百九十六章 胭脂詢市

朱由檢幾人離開了天香樓,雇了輛馬車奔着觀前街而去,觀前街因街后的玄妙觀而得名,算是蘇州城的最繁華之地,衣食住行,觀前街的一切商品都是蘇州府最頂尖的。

馬車上,徐掌柜很是不解的問朱由檢道:“公子如此大張旗鼓的購券可是有什麼想法?我們萬裕泰的券雖然比不上蘇州府的幾家大錢莊,但數量也很可觀,公子想要入券,直接找東家去討要不就好了?”

朱由檢笑着道:“你道我此次為何而來蘇州?本公子可不是來打秋風的,若是錢財能夠把事情處置妥當,他也不會一封接着一封的信催我過來了。”

錢財在南直隸的生意並非僅限於蘇州府,更不會限於萬裕泰,所以其中許多事情徐掌柜並不知情,朱由檢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說給他聽,但朱由檢的話卻讓徐掌柜有些想不通,這位公子一直以來的所為,怎麼看都只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散財童子,難道竟會是錢財請來的幫手?

幾人到了觀前街,張之極仍舊悶悶不樂,徐掌柜想着事情,朱由檢也不理他們,自顧着與錦繡沿着街兩邊的店鋪一家家的逛過去。

成衣鋪、胭脂鋪、布莊、酥餅店,幾人一路逛下來,這些店鋪竟都在用券交易。

這布匹按尺買賣,酥餅按斤買賣,這些用券朱由檢還能理解,但是這成衣與胭脂水粉要如何用券買賣?朱由檢領着錦繡進了一家胭脂鋪子,鋪子裏面除了掌柜和夥計,其餘皆是女子,只看穿着打扮,就能看出這些皆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朱由檢沿着一排排高低有秩的架子看過去,他雖是對胭脂水粉不是很懂,但只看上面標出的價格,就連京城御泥坊都有些比之不如,若是普通百姓,就是進來看上一眼都會覺得奢侈。

錦繡跟着朱郵件後面,店裏的幾個夥計就看這二人轉來轉去,卻連上手都不曾上手,一個夥計走過來問道:“二位客官可是有什麼心儀的胭脂水粉?”

朱由檢抬起頭看着那個夥計,想想自己一個大男人逛胭脂鋪確實有些怪異,於是他朝着身後的錦繡一指道:“問她,我不懂。”

那夥計又看向錦繡,“小姐……”

錦繡道:“我也不懂。”

朱由檢回過頭看着錦繡,“女人竟有不懂胭脂水粉的?”

“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來都沒用過胭脂,自小到大就只有公子送我的香水我用過幾次。”

見此情形,朱由檢朝那夥計揮了揮手道:“不用招呼我們,我們隨便看看。”

看這二人不像是要買胭脂的樣子,那夥計也不願再次浪費唇舌,在朱由檢說完便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朱由檢在店裏溜達了幾圈,趁着胭脂點掌柜空閑的片刻,便朝着櫃枱走去。

掌柜的剛送走了一波客人,見又有人過來,連忙擺了一副笑臉,問道:“客官挑選好了嗎?”

朱由檢從身上掏出一疊票券,然後從那些票券里挑出兩張寫有悅色坊的票券放在櫃枱上,然後對掌柜的道:“我家裏有兩位姐姐讓我來幫她們挑選兩款胭脂,只是這胭脂種類如此繁多看的我眼花繚亂,實在不知該如何挑選,掌柜的看看我這兩張券可以兌哪些胭脂?”

掌柜的將櫃枱上的兩張券拿起看了看,道:“這兩張券一張可兌佳品,一張可兌珍品,既是兩位姐姐,小公子這兩張券兌回去了要如何分才好?”

“哦?佳品和珍品?其中有什麼不同?“

掌柜的先是將兩張券收了,然後道:“小店的所有胭脂與其他鋪子比起來都要好上許多,但是這個好也分三等,即為佳品、珍品、極品三類,佳品為上,珍品尤甚,極品為最。”

“如此說來倒也沒什麼難分的,我那兩個姐姐,一個是嫡親的姐姐,一個是姨娘生的,自然是佳品給我嫡親姐姐,珍品給二姐了。”

掌柜的有些不解的道:“公子是不是

弄錯了?珍品更貴重一些。”

朱由檢笑着道:“沒錯沒錯,就因為這樣珍品才有給二姐。”

“這是為何?可是公子與嫡親的姐姐有什麼矛盾?”

“哪有什麼矛盾,不過是因為姨娘家的姐姐比較漂亮。”

掌柜的朝着朱由檢豎了個大拇指,道:“公子真是與眾不同,看在公子這麼誠實的份上,今日我親自為公子挑選最好的胭脂。”,說著掌柜的便繞過了櫃枱。

朱由檢跟在掌柜的身邊,一邊看着他挑選一邊問道:“如此說來掌柜的店裏就只有這三類券了?”

“沒錯,以前店裏胭脂種類繁多,價格差異很大,後來蘇州府流行起來這個票券,我這裏不跟着趕個潮流生意就差了許多,但人家買賣都是論斤的,我這總不能一種胭脂出一種券吧?後來被逼無奈,我便將所有的胭脂分了三類,這才推出了票券,果然,這票券一出沒多久,生意就紅火了起來。”

“這是為何?”

“公子以為能用的起我這店裏胭脂的都是什麼人?除了那些鄉紳富戶家的婦人小姐,便是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了,以那些老爺的俸祿,半年都不見得買得起我這一盒珍品胭脂,但經不住有人送哇,但若是明目張胆的提着幾盒胭脂過去,又顯得太過扎眼,若是送上幾張票券,不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嗎?不說送胭脂,就是送銀子,誰會抬着一千兩的銀箱子往衙門送?若是偷偷塞上一張千兩的銀票,神不知鬼不覺豈不皆大歡喜?”

“掌柜的睿智。”

說著,掌柜的已經挑好了兩盒胭脂,對着朱由檢小聲道:“不瞞公子,小店的胭脂雖說只有三類,但實際裏面成色還有許多差別,這就是為什麼我親自為公子挑選的原因,我為公子挑的這兩盒便是兩類裏面最好的。”

一邊說著,胭脂鋪掌柜已經回到櫃枱,他分別將兩盒胭脂用兩個顏色的袋子裝了,又特意囑咐道:“這紅色的為佳品,藍色的為珍品,公子可切莫弄錯了,否則你那漂亮的二姐可就吃虧了。”

朱由檢嘿嘿一笑,露出個一看你就是個同道中人的模樣道:“多謝掌柜。”,收了胭脂,朱由檢靠在櫃枱上仍舊與掌柜的聊着天,此時店裏生意不忙,掌柜的也樂得與這有趣的公子說話。

聊了許久,朱由檢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我看掌柜的這店裏胭脂不是很多,只是我家裏就有許多咱這的胭脂券,若是都一起來兌換,店裏的胭脂豈不是兌不過來。”

“公子多慮了,這胭脂又不是米面,幾家趕巧了都吃完了一起來兌,莫說我這裏如此貴重的胭脂,便是普通的胭脂鋪子也不見有哪家客滿盈門的,一日的流水就那麼多,便是哪一日趕上了好時候生意出奇的好,庫房裏的也夠了,即便庫房不夠,趕着去現做也來得及。”

“掌柜的作坊一日能做出多少盒胭脂?”

“一日不過百盒,若是趕個工,兩百盒也是做得出的。”

“不知掌柜的出的票券有多少了?”

掌柜的自覺地說的有些多了,連忙打了個哈哈道:“商業機密,保密,哈哈哈……”

“掌柜的不說我也猜得到,少說也過萬了吧?”

掌柜的將臉湊近了些道:“過萬?至少這個數了。”,說著,掌柜的伸出三根指頭。

“這麼多?若是都來兌換,掌柜的豈不是要做上一年多才夠?”

“這就多了?這蘇州府能用得起這胭脂的婦人小姐,三萬盒胭脂,就是每人一天一盒也夠他們用上一年的,她們誰用完了拿着票券來兌,總比一堆胭脂堆在那裏用不掉壞了強。再說了,誰有那麼大本事一天用一盒胭脂,除非是那些窯子裏喜歡吃姑娘們面上胭脂的嫖客。”

說完,胭脂點掌柜伸手指了指對面的成衣鋪子道:“若說膽子大的還要看對面的海藍鋪子,他們家的成衣都是量體裁衣,手工縫製,幾

個師傅均攤下來一日也不過能出兩件成衣,就這樣他們票券都出了上萬張,來兌成衣的人都排到明年了他們都還敢往外出券,若不是手藝好,估計鋪子早就被人砸了。”

朱由檢道:“既然如此他們為何還要往外賣券?都這樣了難道還有人去買?”

“還不是銀錢在作祟,只是幾張藤紙便賣出了成衣的價格,誰不動心?拿着日後的錢,做着現在的活計,那些銀子便是放在錢莊、印子局吃利錢都比得上他們以前每日辛辛苦苦賣成衣的收成。”

朱由檢點了點頭,又接着問道:“若說胭脂分了類還能用票券來兌,但這成衣每一件都不通,那要多少種票券才能兌的過來?”

“這就更簡單了,每件成衣的量體裁剪到製成的手工,便統一固定的價碼,區別都在那料子上,如此一來,布莊如何賣券他們就如何去賣了,只消在布券的上面加上些銀子再換個成衣的名稱就行了。”

朱由檢提起櫃枱上的兩盒胭脂,道:“今日與掌柜的一番閑話當真是漲了不少的見識,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日後我定要多幫兩位姐姐來掌柜的這裏買胭脂,今日就先告辭了。”

“公子慢走。”

朱由檢提着胭脂招呼錦繡一聲,二人一起離開了悅色坊胭脂鋪。

張之極二人早已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五哥,我就弄不明白你與一個賣胭脂的掌柜哪來的這麼多話說?還說的悄悄摸摸?莫非是在聊哪家的小姐喜歡哪種口味的胭脂水粉嗎?女人家的東西,有什麼好說的。”

朱由檢道:“我方才不過是在問問掌柜的,圓圓姑娘喜歡什麼樣的胭脂水粉,我本想告訴你來着,既然你如此看不上,那就算了。”,說完,朱由檢也不理會張之極,徑直朝前走去。

“唉唉,五哥,都是我嘴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張之極一邊拉扯着朱由檢的衣袖一邊認錯,朱由檢只顧目視前方,絲毫不願搭理。

錦繡見二人這樣偷偷捂着嘴笑,她在胭脂鋪裏面聽得清楚,朱由檢哪有問過什麼圓圓姑娘喜歡何種胭脂水粉。

見朱由檢趾高氣昂的欺負人,再看張之極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於是錦繡開口問道:“公子何時多了兩個姐姐?又不知公子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二姐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

“秀兒,你學壞了啊,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

“公子學壞了才對,就這一會的功夫公子都編了多少瞎話了?”

朱由檢將手裏的兩盒胭脂往張之極手裏一塞,然後道:“看在秀兒幫你的份上就放過你一馬,這兩盒拿去,留着日後送你的圓圓姑娘吧?”

張之極只當這兩盒胭脂是朱由檢問了掌柜的陳圓圓喜好后特意挑的,於是便興高采烈的收了。

該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朱由檢道:“秀兒有什麼喜歡的嗎?”

“公子喜歡的我都喜歡。”

“嗯,本公子比較喜歡房裏的那張大床,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去,公子到床上給你說故事。”

“公子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大白天的為何要到床上說故事,一看公子的樣子就知道沒有存什麼好心思,公子若是累了我們便回去吧。”

整條觀前街不足二里,幾人不過才入了街口不遠,連一半都沒走到便要回去了,張之極道:“前面好像就是桃花塢的慶芳園了,我們不過去看看嗎?才到這裏就回去,豈不是對不起早上辛苦走的那麼多路。”

朱由檢道:“你是想看園子還是想看園子裏的人?你見有大白天戲園子開門唱戲的嗎?而且我教你的幾齣戲你學會了嗎?就算你見着人家姑娘了,人家再讓你唱兩句你唱得出嗎?”

朱由檢一連串的話問出,張之極心虛的道:“這麼熱的天逛什麼鋪子,還是獨墅湖的風光好,我去叫馬車回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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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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