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裏……好難受
“我去開車，你照顧好他。”裴青野即便在這種時候，聲音里仍是沒有一絲起伏。
看到裴青野出去，裴丹廷臉色蒼白地對林蓁蓁笑着說：“你放心，我不會讓大哥把你趕走的。”
林蓁蓁心情很複雜，她知道之前，裴丹廷是從不會這樣違逆裴青野的，可是因為她，他跟裴青野那麼大聲說話，甚至還情緒激動到病發，這讓她有些負罪感。
之前跟於銘洋糾纏的時候，裴丹廷就已經不舒服了，雖然吃了葯，肯定也沒起多大作用，現在又火上澆油，看他難受的樣子，林蓁蓁都後悔死了，她該早一點就拒絕於銘洋的。
到了醫院，裴丹廷都已經昏厥了，是裴青野把他背進去的，看着他被推進搶救室，裴青野向後退了兩步，背靠在牆上，臉上顯出幾分疲憊。
林蓁蓁看着他，忽然想到什麼，他今天之所以會中途回家，大概也是料到了裴丹廷會出門吧，裴丹廷母親的忌日，他也是記得的。
林蓁蓁正想走過去，就見歐陽牧從另一邊過來，徑直走到裴青野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裴青野聽完，轉頭看了眼林蓁蓁，淡淡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吧。”
歐陽牧點點頭：“我儘快讓您和她見面。”
裴青野沒有再說話。
直到歐陽牧離開，林蓁蓁才走上前說：“我想過了，我知道我做得不夠好，可我還是想留下來，不僅僅是為了錢，我是真的想照顧好丹廷。”
裴青野雙手抄在口袋裏，背靠着牆，身體微微傾斜，他低着頭，將所有情緒都斂在眼底。
那一瞬間，林蓁蓁覺得他是那麼孤獨。
她本來以為他不會回應了，甚至都在心裏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就他用一貫低沉的聲音說道：“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以後也不要後悔。”
林蓁蓁愣了那麼幾秒，然後忽然欣喜若狂：“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來了？”
裴青野停了一會兒，才說道：“幫我倒杯水。”
他這就是默認了吧！
林蓁蓁立刻點頭：“好。”
怕裴青野不喜歡用醫院裏的一次性杯子，林蓁蓁還特意跑到樓下的超市給他買了個玻璃杯，到熱水間打了水，她回到原地，小心地遞給他說：“你等會兒再喝吧，有點燙。”
裴青野似乎本來也沒打算喝，就只是握在手心裏，像是在汲取上面的溫度。
看着他的動作，林蓁蓁想起幾次被他抓住手腕時的觸感，他的手總是那麼涼。
裴丹廷經過搶救，暫時沒有什麼危險，醫生出來說讓他住院觀察兩天，裴青野同意了。
可他隨後就把水杯隨手放在了一邊的長椅上，轉身往外走：“你留下照顧他吧，我先回去了。”
這個人真的是……
林蓁蓁搜索了一遍詞彙量，也沒找到合適的詞形容他，說他冷血也不是，說他無情亦不是。
裴丹廷被安排在臨時病房，看到他醒來搜尋的眼神，林蓁蓁忙說：“裴先生知道你沒事，剛剛有急事才走的，他讓我好好照顧你。”
裴丹廷虛弱地笑了笑：“我已經習慣了，沒事的。”
習慣這個詞，讓林蓁蓁有些心酸，這些年，裴丹廷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吧。
跟裴青野這樣的人在一起相處，真的是挺累的，她要是裴丹廷，大概早就抑鬱了。
“你餓嗎，你想吃什麼，我去買。”林蓁蓁想起來，他們都還沒吃午飯呢。
裴丹廷搖了搖頭，然後又說：“蓁蓁，你給我大哥打個電話吧，他肯定也沒吃東西。”
裴青野都扔下他不管了，他居然還惦記着裴青野有沒有吃飯，林蓁蓁替裴丹廷不平，但看着他臉上的擔心，她還是答應道：“好，我問問他。”
林蓁蓁走出病房，拿出手機找到裴青野的號碼，不是很情願地撥了出去。
鈴聲響了很久，那端都沒人接聽，林蓁蓁都要放棄了，電話卻突然通了，她回過神忙說：“丹廷讓我問你，你還沒吃午飯吧。”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任何回應，只有一陣好像是衣料摩擦地板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有就是聽不太真切的裴青野的氣聲，呼吸很重的感覺。
他大概並不知道在通話中，剛剛也許只是不經意碰到了接聽鍵，林蓁蓁試探地叫了一聲：“裴先生，你在聽嗎？”
還是沒有回應，林蓁蓁打算掛斷了，可是手指還沒觸到手機屏幕，就聽那邊忽然傳來一聲隱忍的嘶痛，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悶哼，林蓁蓁心裏一緊，立刻又叫道：“裴先生，你怎麼了？”
沒有任何聲音，林蓁蓁卻更緊張了，來不及跟裴丹廷說，只交代了護士幫忙照顧，就連忙回家了。
路上堵車耽誤了一會兒，到了門口，林蓁蓁連忙拿鑰匙開了門，徑直就往樓上跑。
他的房間裏沒人，洗手間沒人，林蓁蓁最後在陽台上找到他，看他躺在地上，已經神志不清，旁邊滾落着幾個酒瓶，還有滿地的玻璃渣子。
他的腳底都是血，林蓁蓁之前在手機里聽到的聲音，應該就是他踩到了玻璃渣，然後摔到地上的聲響。
林蓁蓁愣了幾秒，然後趕緊跑了過去，吃力地把他上身扶起，讓他靠在後面的牆上：“裴先生，你千萬別動，我去拿藥箱。”
裴青野腦袋晃了晃，看着林蓁蓁，眼睛裏卻沒有焦距，只是吐着酒氣囈語道：“疼……”
那些碎玻璃扎在腳心，流了那麼多血，不疼才怪。
林蓁蓁蹙着眉，離開之前，還是先把玻璃打掃了一下。
清理他腳上的碎玻璃時，林蓁蓁緊張得都出汗了，她本來還擔心他會因為疼亂動，可是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似的，連腳趾都沒動一下。
清理完傷口，給他上了葯，又一層層纏好紗布，林蓁蓁才蹲在他旁邊，輕聲說：“別在這兒坐着了，我扶你回房間吧。”
裴青野眼睛睜着，像是很清醒，可卻只是說著：“疼。”
上了葯，這會兒正是泛疼的時候，林蓁蓁也沒別的辦法：“你忍一會兒，很快就不疼了。”
裴青野像是這時才意識到旁邊有人，抓住林蓁蓁的手按在心口，啞聲說：“這裏……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