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皇上,容嫣姑娘托我給您帶個話
容嫣直挺挺的出現在眾人面前,讓秀女們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驚的她們半晌說不出來話,揉過眼睛再去看,那分明已經死了的人兒竟還在。
有不少膽小的抖如篩糠,牙齒打顫,要不是夾着腿,想來褻裙下早已黃河一片。
容嫣不是……不是死了么。
“啊!鬼啊。”有的秀女失聲尖叫。
一個叫,接二連三的都跟着叫,猶如散養的野鴨。
“詐屍了。”
“容嫣這屬於橫死的,冤魂來索命了。”
一溜煙兒,她們跑了個一乾二淨。
“瞧瞧她們這點小膽兒。”容嫣搓搓下巴,閉上眼睛深深嗅着小廚房飄來的香味兒:“雞肉香菇粥,水晶蝦餃還有小拌菜。”
烏鴉無語,你要是撩皇上有這方面的本事我還愁啥。
吃飽喝足的容嫣一出門便碰到滿頭大汗的教習姑姑,要不是容嫣手腳利索閃的快,倆人兒的腦瓜兒保准撞個西瓜脆,她退了一步,扶住教習姑姑:“姑姑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兒?”
“我打算把桃香的東西收拾收拾丟出去,免的一會兒晦氣。”教習姑姑扶着腰哀嘆一聲,眉宇間儘是厭惡和嫌棄。
“姑姑,此話怎講啊?”容嫣疑惑問。
“你還不知道啊?桃香因為冤枉了你要被皇上仗殺呢。”教習姑姑拍着大腿。
“啊?”容嫣杏眸圓睜,錯愕的張大嘴,桃香現在不能死啊,要是死了所有的線索就都斷了。
皇上這不是耽誤事兒呢么。
她拎着裙擺腳下生風,拔腿飛快的跑了出去,七拐八拐打聽了好幾個宮人才打聽到懲罰宮人的地方。
仗殺宮人都是在辛者庫門口,辛者庫乃是賤役苦差之地,輕快兒點的活兒如牧放牛羊,看守祭陵,重點的活兒如三殿除草,清掃恭桶等等,吃住更是宛若豬般,但凡犯了丁點兒的錯便要在門口遭受重罰,你命大落個殘疾,重傷什麼的,你命小就等着見閻王爺去吧。
就像桃香這種是個特例,直接發配到辛者庫來亂棍打死。
“三,四……”行刑的宮人氣吞山河的吼,待打到第四下時容嫣終於趕到。
“住手!”
來人讓蘇德子總管愣了愣,在殿裏得了帕子真相的他也知道皇上對這秀女不一般,他上前:“噢喲,姑娘怎麼來了?這兒血腥的很,姑娘還是趕緊回去吧。”
容嫣看向桃香,她汗淋淋的趴在長凳上,臉色慘白,痛苦不堪,瞳孔渙散,臀部的料子已被打開了花兒,已有隱隱的血絲,她嘴裏塞了一塊兒抹布,想叫都叫不出來,手臂軟趴趴的垂着。
就她這小體格子再打個十下非得見閻王去。
“蘇公公,先讓他們住手。”容嫣急急道。
蘇德子給了宮人一個眼神兒,鬆懈下來的桃香咣當掉在地上氣喘吁吁的。
“蘇公公,桃香非死不可么?”容嫣面容愁苦的問。
蘇公公為難的攤手:“姑娘,奴才知道你善良,但這善良也得分時候不是,桃香可是想要置你於死地呢,姑娘,奴才勸你一句,在宮裏最忌諱的就是心軟,心軟就是一把無形的刀子,說不準會在背後捅你一刀。”
“再者說了,這桃香當著眾人的面毀了皇上的顏面,皇上乃是天子,天子的顏面何等的重要,單憑這點她也得死。”蘇德子話音兒陰狠。
“蘇公公,我想見皇上。”容嫣倏然決定道。
“喲,不可。”蘇公公忙擺手:“皇上現在忙着呢,誰也不見,姑娘若是想着為這宮婢求情,奴才勸你免了吧,這可是皇上親自下的旨,無人能改。”
無人能改么?
容嫣若桃花的粉面布了層靈動,聰慧的杏眸眼波流轉,忽地湊上前,以寬大的袖口為遮掩,順勢塞給蘇公公一荷包銀子又壓低聲音對蘇德子道:“蘇公公,麻煩您幫我給皇上帶句話,就說……”
那銀子分量不輕啊,壓的蘇德子的袖口沉了沉,蘇德子心道這容家千金倒是個會大方又會籠絡人兒的,他聽着容嫣悄聲的話,眼眸倏地瞪大,這……這容嫣好大膽啊,他搓着下巴想了想,咬咬牙道:“成,姑娘稍等片刻。”
*
乾龍宮。
一水兒的龍涎香徜徉在宮殿中,遊走的每一寸都染上了天子的貴氣。
龍案前,贏燁一手撩着袖口一手下筆飛快的批閱着奏摺。
蘇德子捻着輕若羽毛的步子貓腰走進來,看着皇上那張不苟言笑的閻王臉,那顆心便七上八下的,容嫣姑娘帶給皇上的話兒會不會順帶着讓他掉了腦袋啊。
他身為皇上身邊兒的大總管紅人兒是不短吃穿用度的,今兒個也不知怎的竟把容嫣當成未來的主子般討好了。
當時他腦子是掛了層漿糊吧。
“皇上……”拿人手短,蘇德子硬着頭皮輕叫了一聲。
“恩,都處理好了?你下去,朕在忙。”贏燁頭也不抬,聲音淡淡,深眸盛着墨光,冷硬的線條沒有溫度。
“皇上,容嫣姑娘方才去了辛者庫,讓奴才給皇上帶句話。”蘇德子壓根兒不敢直說呢,真不知容嫣姑娘的話是對還是錯。
“哦?她去了辛者庫?”贏燁這才來了興趣,放下狼毫,捏了捏眉心,暗色流光的瞳仁微微眯起:“講。”
“還請皇上免了奴才傳話兒的死罪。”蘇德子跪下。
贏燁睨着蘇德子,捲起奏摺在他腦袋上敲了敲:“貪生怕死的東西,朕免了你的死罪。”
蘇德子這才放了心,歡喜謝了恩后才邊道邊觀察着贏燁的臉色:“容嫣姑娘說,皇上是不是介意那夜的事兒所以要處死桃香,若是這樣,不如把容嫣也處死算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贏燁怔了怔,俊朗的面容宛若冬尾春頭的冰逐漸開裂,就在蘇德子做好天子動怒的準備時,耳邊傳來贏燁爽朗的笑聲。
他都呆了,皇上除了每個月十五那日會解放天性,其他時間都是壓抑自己的,很少有這般大笑的時候。
這個容嫣真是不簡單。
贏燁舒展着龍體,淡淡的笑還未從眉眼之上褪去:“容嫣,倒是個伶俐的,竟猜到那夜之人是朕了。”
“皇上乃是天子,容嫣姑娘感受到您的龍氣了。”蘇德子的馬屁立馬拍了上來。
贏燁挑眉,深邃的龍眸看向蘇德子:“轉過去。”
蘇德子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誒。”
贏燁站起來照着蘇德子的屁股踹了一腳:“去,免了桃香的死罪。”
“是,誒,皇上,奴才要不要替皇上給容嫣姑娘帶句話兒啊?”蘇德子踉蹌爬起來問。
贏燁掃了他一眼:“蠢。”
蘇德子:……
他怎麼蠢了呢?
嘿,皇上既然都免了桃香的死罪了,言外之意不就是告訴容嫣:朕不介意那夜的事么。
*
辛者庫門口。
容嫣悠然的望着天,慢慢閉上眼睛嗅着這或濃或淡的血腥味兒,前世她的身上就是這樣的味道,這味道讓她清醒,讓她振作,她睜開眼踱着步來到桃香面前蹲下來,打量了她一圈,嘖了一聲:“真可憐,桃香,你這條小命兒若是留下了,你可欠了我一份大恩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