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春日
顧晚娘像是做了一個噩夢一樣,一醒來就是那般的呆坐在窗前,什麼梳洗也不做。就是曬着暖暖的太陽,用小手揮了揮,想是抓住那春光。
顧晚娘的模樣倒是嚇壞了奶媽,奶媽估摸了顧晚娘好幾眼。
“姑娘?姑娘?姑娘?”
奶媽叫了顧晚娘好幾次,顧晚娘還是不曾回應。
這莫不是真摔壞了腦袋?這幾日有個野道士,說了不少三小姐的風言風語,雖然被老祖宗給趕走了,但是這風言風語卻是傳的格外的快。
顧晚娘還是不曾理會,現在的自己,還是南陽侯府的掌上明珠,還是老祖宗最喜歡的曾孫女兒。最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的時候。
奶媽遲疑了半響,看着顧晚娘的眼神似乎明亮的很,便也就放下了心。果然那野道士的話,是信不得的。
奶媽從粉妝匣裏面拿出來不少的盒子,這些盒子裏面,都是程諭從天南海北給顧晚娘帶回來的珠釵。往常顧晚娘每日都要從這些朱釵裏面,尋出來一根帶上,一日都少不得。
“姑娘今日,想要哪一根?”
顧晚娘甚至都不曾瞧一眼,發了一會的呆,便是自己洗漱了起來,洗漱完了之後,更是自己挽上了小姑子的髮髻。
顧晚娘的舉動,惹得顧晚娘的幾個丫鬟面面相覷,一個個都以為是自己照顧的不好,惹得小姐兒生了氣,所以顧晚娘不樂意她們照顧了。
也不知道是誰帶頭,盡數都給跪在了地上求饒。不知道的人,恐怕是要以為顧晚娘生了大氣,在責罰這些丫鬟兒。
顧晚娘瞧着那些丫鬟,是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凄慘的過街老鼠了。
顧晚娘鬆了挽發的手,一頭烏黑柔順的頭髮,瞬間便垂在了地上,“還不快些來,還要去給老祖宗請安呢。”
丫鬟們急忙起身,一個個按照着往常的習慣,照舊給顧晚娘挽着頭髮。
奶媽看着這姑娘,似乎不一樣了許多,生了些疑惑。
后道:“姑娘,這前兒個姑娘摔了腦袋,今兒個才醒過來,老祖宗那裏的章嬤嬤說了,這幾日的安,老祖宗都給你免了。”
“摔了腦袋?”
顧晚娘摸着腦袋,難怪今日醒來的時候後腦勺有些疼了。
“是了,我摔了腦袋。”
平白無故的在西花園裏走着,便是給摔了腦袋,還昏迷了二日,錯過了長安城女子的百花會。
顧晚娘隨着那些丫鬟給自己打扮,看着那銅鏡里那個臉色有些蒼白,但是還是十分水靈的姑娘。
現在的自己,五官眉目都還沒有長開,到底不過十三歲,便是及笄還差半歲。挽着發,戴着朱釵,怎麼看,怎麼都違和。
顧晚娘看着那丫鬟遲遲不曾別上的朱釵,道:“到底不曾及笄,就不必挽發了。”
丫鬟有些吃驚,但還是裝作什麼事情都不曾發覺,照着顧晚娘的旨意給辦了。
及笄之後挽發別朱釵,這是大昭的民俗,可是顧晚娘卻是從未遵從過。十二歲就頂着一腦袋的朱釵,四處招搖過市。
難怪不討喜,一朝落敗,便處處被人踩了。
顧晚娘裝扮完,又去尋了衣衫,擰着眉毛瞧完了所有的繡花長裙,罩衣,上裳,百褶裙,色彩樣式都是長安城最新的,最明媚的。
顧晚娘在西街過了許多年,這般一瞧着,是怎麼瞧,都瞧不過眼了。
翻了許久,這才是從一個箱底翻出來一件壓箱底的衣服。瞧着是白色百褶裙,淡粉色的坎肩,綉着幾朵紅色的梅花,最適合初春的時候了。
“姑娘可是要裝扮這件?”負責收拾顧晚娘衣物的丫鬟走上前來,“奴婢給姑娘換上。”
“姑娘,姑娘,姑娘……”
顧晚娘的屋子裏養着一個八哥,這八哥生的不一樣,是黑白色的毛髮,說起話來甜的很。不過,這也是程諭送來的。
顧晚娘定睛看了那八哥,養得倒是好得很,毛髮顏色都是明亮的很。
“姑娘,姑娘……”
奶媽倒是先看到了這鸚鵡空了的食盆子。
“驚蟄,怎麼,今日不曾給在水餵食不成?”
往常這些事情都是驚蟄負責,顧晚娘又素來疼愛這隻八哥,往常掉了一根毛都要罰驚蟄跪。如今乘着顧晚娘給昏睡,居然食都不曾喂,恐怕是這驚蟄有的罪受。
奶媽:“姑娘,今日裏姑娘剛醒過來,大傢伙都忙壞了,便是不曾給在水餵食,姑娘莫怪,莫怪。”
驚蟄從旁邊的屋子跑了出來,一瘸一拐的,走得快了,便是汗珠子都出來了。
“驚蟄你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給在水餵食?”
“是是是。”
驚蟄生的並不如名字一般的驚艷,不僅是樣貌普通,更是因為摔了一跤,變成了坡子。
如此動作一倉促起來,便是更加顯得滑稽了。
顧晚娘一貫不喜歡這般的驚蟄,所以把原來的一等丫鬟,硬生生的只給安排了一個照顧八哥的事兒,而且還總是打罵。
只是忘了,這驚蟄的腳是因為自己瘸的。
“罷了。”
“穀雨,顧三夫人不是素來喜歡這八哥嗎?將這八哥送去顧三夫人那裏罷。”
顧三夫人雖然被顧晚娘這般叫,但實際上,這顧三夫人可是顧晚娘的繼母,不過是原來只是顧三爺的外室,而且是歌姬出身,所以被誰都不待見。
顧晚娘捨得將程諭送來的八哥送人?
穀雨看了驚蟄一眼,取下了鳥籠子,關於姑娘家的事,最是她們多不得嘴的。這是顧晚娘買她們進來時,就給她們立下的規矩。
驚蟄拿食的手顫了顫,人連帶着食物的盆子一道給摔在了地上。
驚蟄跪在地上,“三姑娘,我離開了姑娘沒有地方可以去啊,我是這顧家拿死契簽的,姑娘不要我了,我便只能去刷恭桶了。”
“這八哥送走了,你正好閑了,便回來繼續做大丫頭,管着院子裏的事情吧。”
往常都是大丫鬟與奶媽管着府邸各家少爺小姐的院子,偏生顧晚娘不喜歡別人操手,便將奶媽和驚蟄都給安排了別的差事。
雖然顧晚娘為的只是清閑,但是難免遭了別人口舌。
驚蟄嚇壞了,一下喜極而泣,又是哭的一塌糊塗。顧晚娘看不慣驚蟄的第三點便是這了,放在大家丫鬟里,這驚蟄便是禮數最失的。
奶媽,“三姑娘這般器重你,你還哭些什麼?小心隔牆有耳,有人亂嚼舌根,以為咱家姑娘欺負下人呢。”
顧晚娘掃了一眼這裏站着大大小小的七個丫鬟,一個個瞧着低眉順眼的很,但是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的暗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