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通靈
“小心小心。”
“沒事的。”
“怎麼沒事兒啊，你別太用力，會瘸的！”
“不會。”
“你怎麼不信我啊，我說真的，你這樣真的會瘸的！”
林初音簡直哭笑不得，忍着疼看她一臉焦急的模樣，“你每天說的最多的就是我會瘸，你要是再說我可就真瘸了。”
“啊哈哈，是嗎？”李洛有些難為情，想想自己好像的確說的挺多，就撓撓頭說：“怎麼會呢，我不說了不說了。”
林初音笑着點頭，心說這回終於清靜了，又聚精會神地開始練習走路，他現在腿已經不怎麼疼了，只是走路的時候還使不上力。他復原心切，每天都要花好長時間來鍛煉，現在用工具撐着也能自己走一段了。
可在一邊看着的李洛卻急壞了，只看了一會兒就又沉不住氣走過來叫：“喂，林初音，你已經超時了，一會兒醫生又要來說你了。”
林初音卻頭也不抬，“我再走一會兒。”
“走什麼走，快回去休息！一會兒你的傷口又裂開了。”李洛上來拉住他，林初音現在跟她比不了力氣，又看她一臉嚴肅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他其實也累了，只好點點頭，“那就走。”
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女生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她父母從來沒到醫院看過他，可是她天天都要來這裏報道，一來就是好幾個小時都不走。他從小到大隻被林初見寵過，實在是不習慣別人對他這麼照顧，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異性。
李洛扶着他回病房，兩隻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好像生怕會出什麼意外，“小心點兒走，腳上別用力，把力氣壓在我身上。”
林初音聽她這麼說臉上一熱，忍不住說：“李洛，真的，你真善良。”
李洛的臉突地一下通紅，“什，什麼啊。”
“就是你很……”
“小心！”
李洛突然尖叫一聲，林初音還沒明白她為什麼叫就感覺有誰猛地撞到自己身上，那力道太猛，一下把他撞的失了支撐直直地朝後面倒下去，他腦袋咣地一聲撞到了地上，摔的眼前都冒起了金星，太疼了。
“啊！”李洛又是一聲尖叫，撞林初音的人連看都沒看林初音一眼，又着急忙慌地跑了。
“你給我站住！”李洛生氣地大叫：“神經病啊，撞人了連句對不起都沒有，趕着投胎去啊！”
她邊罵邊去扶林初音，林初音被卻暫時起不來了，搖搖手緊閉着眼緩衝腿上的疼痛，過了有一會兒才勉強能睜開眼睛，一轉頭卻看見腦袋邊上有一張卡片。
“林初音你沒事兒？快起來快起來，醫生，醫生！”
“我沒事兒，你別喊。”林初音輕聲打斷她，伸手摸摸那東西，一看果然是張卡，李洛把他扶起來，站穩以後再看原來是張銀行卡，“這是剛才那人丟的？”
“我看看。”李洛把頭伸過來，又鄙夷地呸了一聲說：“活該，叫他走路不長眼又不講禮貌，這是老天懲罰他，一會兒給他燒了！”
林初音笑着搖搖頭，“算了，他興許有什麼急事兒呢，一會兒咱們交道護士手裏，一會兒那人要是回來就能找着了。”
李洛咧咧嘴不甘心地說：“你可真是好脾氣啊。”
“呵呵，這算什麼。”林初音想到真正好脾氣的林初見，苦澀地笑笑。
這時才有醫生趕過來，看到林初音並沒有什麼事兒就走了，劉丞雲隨後趕了過來，見到林初音就說：“好點兒了？我跟你說點兒事兒。”
林初音點點頭，並沒有多期待他能說出什麼大發現來，劉丞雲卻看看李洛問：“這小姑娘是誰？”
“我一個朋友。”林初音知道他什麼意思，也不想讓李洛知道太多自己的事，就對李洛說：“李洛，我得和這位警官說一下我的案子，要不你先回病房待一會兒，抱歉。”
“切，有什麼不能聽的啊。”李洛撅撅嘴滿臉的不高興，卻沒有難為林初音，說完就走了。
劉丞雲走過來扶住林初音，確認沒有別人在場就說：“那假林初見轉賬的銀行卡的辦理人，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找着了，可是那人就是個偏遠城市的民工，根本不認識你們，而且他那張銀行卡老早就丟了，後來又辦了其他銀行的卡，那張卡就沒補過。”
林初音就知道不會聽到什麼好消息，卻還是忍不住問：“那這條線索也斷了嗎？那人只是想把我哥的錢轉走，至於轉給誰都不重要？只是不想讓我手裏有錢嗎？”
“雖然聽上去有點兒荒謬，但目前只能這麼理解了。”
林初音長嘆一口氣，忍不住一陣失望，又想到自己手裏的東西，就遞給劉丞雲說：“剛才有個人着急走把銀行卡掉地上了，我行動不便，您幫忙給下醫院的人。”
劉丞雲點點頭接過來說：“那我一會兒隨便給個醫生，這是什麼銀行的？6222……嗯？”
他的語氣突然一轉，林初音奇怪地看他，“怎麼了？”
“你等一下。”劉丞雲掏出手機按了幾下，眼睛又在手機和銀行卡之間看了幾遍，突然眉頭一皺，大罵道：“操！”
林初音被嚇了一跳，“又怎麼了？”
劉丞雲說話的聲音幾乎都顫抖了，“這，這銀行卡就是那假林初見轉賬的卡！”
“什麼？”林初音腦袋嗡地一聲，“你說什麼？”
“我要去查查這張卡的餘額，到時候就清楚了。”劉丞雲看他一眼說：“你能自己走回去？我必須馬上去一趟銀行，把你的手機保持暢通，我隨時聯繫你！”
“可是……”
劉丞雲卻不再聽他說話，說完就大跨步走了，就留下林初音一個人扶着牆緊皺着眉頭，他總感覺事情的真相離自己非常非常近，卻怎麼都抓不住。
“到底是為什麼……”他感覺自己都要瘋了。
到最後還是護士把他扶到了病房，李洛一看他馬上跑過來扶住問，“那警官呢？”
林初音皺着眉搖頭，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解釋，就說：“李洛，你讓我想一下。”
李洛看他這樣奇怪地問：“你想什麼啊。”
林初音卻皺着眉頭沒有回答，李洛看他一臉愁容的樣子，這表情她只在大人臉上見過，實在不明白他這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怎麼總會有這麼多心事。這次受傷他也只說自己是在路上被壞人打了，卻沒有前因後果，可她一直覺得他有很多事沒告訴她，一想到這裏就不由地胸悶氣短，卻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那麼大氣，她只是想關心他，沒有理由地喜歡他，可他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那裏心事重重，而且是日復一日的心事重重！
突然林初音的手機響起來干擾了兩人的思緒，林初音立刻拿起來，“喂？怎麼樣？”
劉丞雲開口就問：“你哥平時用什麼密碼？”
林初音愣了一下，聽出他好像是在銀行，就說：“508940.”
“不對，你哥的生日是多少？”
“**0701.”
“還是不對。”劉丞雲焦躁地問：“你的生日是多少？”
林初音也不禁緊張起來，“**1016.”
等待了一會兒劉丞雲突然大喊：“對了！這張卡的密碼是你生日！”
林初音臉色一變，“什麼？剛才我給你的那張卡嗎？”
“對，你等一下……”劉丞雲又放下電話和誰說著什麼，只過了不到一分鐘又拿起電話來喊：“裏面的錢和你哥銀行卡里的錢是一樣的！林初音，這絕對不是個巧合，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了，這張卡絕對是有人故意送到你手裏的，可害你哥的人怎麼可能會幫你？現在只有兩個可能，要不就是有和你哥很像的人在幫你，要不就是你哥還沒死！”
林初音的手一顫手機掉到了床上，李洛跑過來問：“林初音，你又怎麼了？啊！”
林初音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嚇得尖叫一聲，林初音卻感覺不到，顫抖的看着她說：“我哥，我哥……”
李洛被他這樣嚇得不行，“你，你哥怎麼了？”
林初音搖搖頭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又趕緊把電話拿起來，那頭劉丞雲已經掛機了，他還是沒緩過神來，對着手機瞪圓了雙眼。
他實在是不知道有誰會幫他，更想不到有誰能和他哥長的一模一樣，他本來以為是有人害了林初見以後又貪圖他們僅有的存款，可現在這筆錢竟然又百轉千回地回到了他手裏，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了！
這時突然有個護士走進來說：“林初音，來檢查了。”
林初音還沒回過神來，李洛示意那護士只管給他檢查，小護士看他這樣子就直接走過去按按他的腿，接着嘴上嘖嘖直響。
“你看你，傷口差點兒又裂開了，我聽說你被那瘋子給撞了？”小護士又一臉心疼地說：“那瘋子太討厭了，你本來都快好差不多了。唉，你說醫院裏怎麼能來這種人，跟神經病似的。”
李洛也說：“是啊，跟個瘋子似的一下就衝過來了，我都沒反應過來，結果把他撞倒了連句對不起都沒有，真無語。對了，那人幹嘛的啊？”
“誰知道啊。今天跑過來跟我們一重症病房的病人說他能通靈，說的跟唱的似的。”
李洛一臉的新奇，“通靈？是什麼啊？”
“迷信！那人說帶我們那病人去陰間找他老伴，切，誰信哪？”
“什麼？”林初音突然瞪大了眼看那護士，“你說去陰間？他能去見死人？”
那小護士拍拍他的小腿說：“你這孩子，怎麼說這個你就理人了？都是騙人的，騙那些個想已故親人想瘋了的人。”
林初音臉色一變，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說：“您知道那人叫什麼嗎？我找他有事，他今天掉了一張銀行卡，我要還給他。”
“有什麼好還的啊。”小護士又拍怕他的手，“那人神神叨叨的，你還是別接觸的好。”
“不不不，您快告訴我，他叫什麼？我一定要找到他！”
……
陰間。
林初見從還陽鏡那兒離開以後恍恍惚惚地走了一會兒，再轉頭的時候發現一直在旁邊的黑無常竟然不見了。荒蕪空蕩的街道里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正好還沒好好熟悉一下這個神秘的地方，就漫無目的的遊盪起來。
又走了一會兒，道路越來越窄，兩旁的建築也越來越密集，最後他放棄走大道，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裏走，正感慨間，突然聽到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嘆氣聲，這還是他來陰間第一次聽到別人的聲音，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可周圍還是一個鬼影子都沒有，難道他聽錯了？
可他剛要動身，立刻又有聲音飄了過來。
“我那小子，唉……”
“別想了，你又能怎麼辦啊？”
“我就是放心不下，唉，不說了，這都是命啊。”
林初見隨着聲音的方向找了一會兒，卻還是什麼都沒找到，正要往回走的時候那聲音又突然響了起來。
“你也該欣慰，再過幾年他會想通的。”
“說是這麼說，可真是放心不下啊……”
這次聲音離的非常近，林初見小跑幾步，閃進另一條窄小的衚衕，剛要再往前走兩步，眼角突然瞥到兩個人影。他立刻退回來，就見身邊一扇木門后，有兩個灰濛濛的影子正對坐着。
他仔細看了看原來是兩個老人，他們面對面盤膝而坐，身上都穿着壽衣，爬滿皺紋的臉上已經分不出容貌來了，他們卻有一位是白髮，一位是灰發，他們都佝僂着腰眼皮耷拉着，好像隨時能睡過去一樣。
林初見走過去敲了敲門，又深鞠了一躬后說：“兩位爺爺，晚輩打擾了。”
兩位老人吃力地抬起頭，看他這麼有禮貌也不知道動氣了，其中一位伸手招呼說：“進來，不打擾不打擾。”
木門內是兩棟破舊的矮房，兩位老人在房前的空地上坐着，這畫面十分融合，林初見十分尊敬老人，進來以後又先鞠了一躬。
灰發的老人拍拍自己身邊的空地說：“過來坐。”
林初見點頭問：“兩位爺爺是住在這裏嗎？”
“是啊，我們自從死了以後就住這裏了，好幾年了已經，年輕人，看樣子你是剛來？”
林初見坐下后說：“兩位爺爺看樣子每天都很清靜，還習慣嗎？”
“不習慣也得習慣。”白髮老人說：“看你這孩子就是新死的，我看，還有放心不下的事？”
“爺爺說的是。”林初見輕輕地嘆氣，他現在的確有太多太多心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別去想，沒有用。”老人擺手，“人各有命，雖然咱不算是人了，可還是逃不出這命啊。”
林初見只能點頭，又問：“兩位爺爺剛才談的話晚輩可以問嗎？”
白髮老人被問的一愣，又長嘆一聲說：“都是作孽啊。”
灰發老人接話道：“這糟老頭子死了五六年了，他兒子到現在都不消停。”
“怎麼？”
“他那兒子每天想他想的連命都不要了，在那邊找了個能通靈的人，竟然跑到陰間來了。”
林初見大吃一驚，“什麼？跑到陰間？！”
白髮老人嘆氣道：“這孩子，我是怎麼說也說不通了。”
林初見吃驚地問：“您孩子真的跑到陰間來了？”
“是啊。”灰發老人說：“可活人哪能往陰間跑，來一回陰間就沒半條命啊，可那傻孩子還偏偏要再來看這老頭子，這不是不要命了嗎？”
“呸！都是那通靈的畜生，為了賺點兒錢就不顧別人的命了，閻王怎麼不收了他。”白髮老人氣的碎了一口，臉上滿是愁雲。
那白色老人顯然不想再提傷心事，又問林初見：“孩子，你是怎麼死的？”
林初見低頭說：“被人砍死的。”
“唉。”老人嘆口氣說：“可憐的孩子，這麼早就來了，是不捨得父母？”
“我爸媽死的早。”林初見苦澀一笑，就感覺熱淚湧上來，可他不想在老人面前失禮，就忍着說，“就還有我小弟弟，現在就他自己一個人了，我十分擔心他。”
“恩，好孩子。爸媽死的早還能對弟弟這麼好，不容易啊。”
林初見聽老人這麼誇自己，卻更加心酸委屈，他從死後就一直遭受冷漠，現在眼淚再也忍不住掉落下來，“我弟弟才十幾歲，我真怕他受不了。”
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卻誰也沒有話安慰對方，兩個老人看林初見哭的這麼委屈，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連連地搖頭嘆氣，正沉默間，木門突然吱呀一聲又被人推開。
“誰？”
從門外走進一個高大男子，他一身深沉肅穆的黑色，臉上表情陰冷抑鬱，走進來以後眼睛直直看着林初見，嘴上沉聲說：“要去捉鬼了。”
兩位老人看到他以後臉色大變，本來耷拉着的眼睛突然瞪大，吃驚地看着林初見問：“這，這不是無……”
他們還沒說完就又瞥到林初見身上穿的衣服，兩眼睜的更大，又指着林初見吃驚地問：“你也是？”
白衣老人突然跪倒在了地上朝林初見連連磕頭：“無常大人請你千萬不要治罪我孩子啊，求你千萬不要去抓他！”
林初見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趕緊彎下腰準備去扶他，黑無常卻又命令道：“不要耽誤時間，快走。”
林初見僵在那裏進退兩難，想了一會兒問：“要抓誰？”
黑無常瞥瞥還跪在地上磕頭的白髮老人，又說：“一個能通靈的陽間大仙。”
林初見立刻舒了口氣，趕忙去扶那老人，“爺爺您放心，我不是去抓你兒子。”
灰發老人也過來扶住他，“無常大人，哎呀，我們老了記性不好，真沒認認出來您啊！老吳，快起來把。”
“快走了。”黑無常轉身走出了木門。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