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雪梅逢春圖 第八章、獨佔花魁
話說這宴香閣正建在最繁華的地界,與皇城大門一南一北迎面而立着,罷了早市,才推開桃花木門。
房間設計精緻,進門處右手邊放着口聚寶盆,裏面儘是來孝敬姑娘們的綾羅綢緞、金銀玉器,天色破曉時分,便會有人過來清點數量。
時間久了大家也懂得閣主用意,聚寶盆里的東西從不可以看管,就算被拿走了,也沒人計較這些。
做這一行當的,旱澇憑天,剛入行的肯定有吃不上飯的時候,聚寶盆就能免除她的飢荒。
體恤下人們,也是宴香閣擁有凝聚力的根本原因,帝城沒有哪家的買賣能做到如此,連錢莊都做不到這般。
蘇沐六年前來到這裏,被微服私訪的二皇子一眼相中,想方設法將她釣到手,卻沒料到反被蘇沐綁牢,家裏的妃子侍妾統統不顧,沒事就往宴香閣里鑽。
來找洛山河,其實是蘇沐借二皇子之手,想要見識見識孤山出身的學士,究竟如何。
三人走到樓前,名家篆刻的牌匾寫着燙金大字,眼下時辰還太早,只有晃悠悠出門的客人,衣衫不整、滿面紅光的風流客們,還在回味夜色美景,與蘇沐擦肩而過都沒回頭。
“哼,這些臭男人,得了便宜便不見我,你說你們男人會不會都這樣呢?”蘇沐嬌滴滴哼了一聲,似乎是在表達不滿。
而洛山河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進門的八扇屏風中。
與其他的銷金窯不同,這裏沒有太多的鶯鶯燕燕,擋門的八扇屏刻畫的居然是開國八位武將。
“宴香閣好威風,不像是處風月場所。”這反差感有些太過強烈,洛山河嘖嘖稱奇的讚歎道。
夢長歌頭一次進來,感覺渾身說不出的難受,有些慌亂的先一步走進後院。
中廳的環形走廊連接着相同的隔間,供夜晚留宿的客人使用。
房間裏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羞得夢長歌有些紅潤。
“二皇子就在後院等着各位的,請隨我來。”有侍女早在中廳走廊上站定,等候他們的到來。
侍女的着裝顯然不是煙花之地的打扮,應該是二皇子的人,洛山河也微微施禮,對方的身份到這市井間可不算低。
後院的陳設截然不同,處處擺設都透着清新典雅的感覺,更像是文人的書房。
石案間擺放在老柳樹的底下,抽出新枝的柳條時不時會撫摸到案前的書卷。
清晨點燃的香,高高升騰起來,融入片片流動過的白雲里。
二皇子身穿錦袍,就這麼微笑着看向剛走過游廊的三人。
蘇沐並沒有轉身離開,反而是坐在了二皇子的身側,侍女端上剛沏好的茶來,將展開的書卷收拾好。
“二皇子請我們過來,有何指教?”洛山河沒有端茶,開門見山的問道。
選擇在此地見面,是要避開些耳目,畢竟當今聖上年事已高,隨時都可能傳位與皇子們。
權貴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準備,在那一天到來時,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早就聽聞孤山學士個個不凡,今天可是如願見到,果真不假。”二皇子生的副俊朗外表,留起長發能媲美這裏好看的姑娘。
長得是柔柔弱弱,皇子們自幼習武,可二皇子的身子看起來要比洛山河還差上許多。
“哪裏哪裏,倒是二皇子要比畫像上更要帥氣些許。”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客套着,不知不覺一壺茶下肚,夢長歌只覺着心焦口燥,對方明明有事情,卻一直不說。
終於瞅到機會,夢長歌趕忙找到話題切入進來。
二皇子彷彿就是在等她開口,順着她的話說道:“七國雖互有摩擦,但還算和平,但近日聽說夏國百巧堂,入駐皇城參與國事,大興刀兵,一副要開戰的樣子。”
洛山河在桌下狠狠踩了她一腳,誰先主動開口,誰就失了先機,這下輪到夢長歌頭疼了。
“百巧堂的事情我也是略有耳聞,是他們的大師兄與夏國公主相好,這才入駐皇城。”
“咱們梁國,這些年兵強馬壯,奈何沒有合適的將領統兵,聽說竹間派有着幾位不錯的將才……”
二皇子的話被洛山河打斷:“門派自當清凈,這事不要再提,等此間事了,二皇子選個日子去門派找我,我來帶你逛逛。”
“哈哈哈,洛大學士說得好,不提了不提了,那就等夢小姐的比武招親時,我必登門拜訪。”
語氣很明顯,二皇子的意思是想將竹間派拉到他的戰船上來,哪怕是娶了夢長歌。
洛長歌怎能不知道對方什麼意思,對方要參與這場地位紛爭了。
將二人送出門外,一直一言不發的蘇沐,瞬間換了個表情。
“這洛山河是個油鹽不進的主,還是的從那小姑娘下手,二皇子你可得賣賣力氣了。”
二皇子唯唯諾諾的拉着蘇沐的胳膊,反身走進房間裏。
洛山河剛走出門,就拐進身邊的小巷子裏,擦擦額前的汗水。
沒想到背後的居然是蘇沐,剛剛二皇子的眼神飄忽不定,洛山河就察覺到蘇沐的表情有些自然的過分。
就算是花魁,在這等場合也沒法保持鎮定,除非她的地位不弱於幾位,只能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手中掌握實權。
更甚至有可能蘇沐將二皇子的虎嘯衛也拉攏過來,才有底氣對竹間派露出貪婪的表情。
“你要小心蘇沐,那女人能把皇子都迷住,可不簡單。”
夢長歌也隱約察覺到有些蹊蹺,不過是憑女人之間的本能。
“那女人有些古怪,但我不是還有洛大學士在么?”她也學着蘇沐,說話間將衣裙一擺,朝着洛山河展顏而笑。
“你這樣並不好看。”
“我!一劍劈了你!”兩人打打鬧鬧從小巷跑進官道,沒注意迎面來人,直直撞了個滿懷。
四人仰面朝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幾息時間過去,洛山河晃晃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才細瞧對方二人:一位身長九尺,背着塊幾乎等身的青石板,一位枯黃長髯,鼠目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