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行 第十四章:奪帥
大將生來膽氣豪,鳳翅鎏金手中掌。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寶大將麒麟種,世間螻蟻豈能敵。太平詔曰歸來日,朕與將軍解戰袍。——贈天寶將軍。
大業元年,二月初,宇文成都受封天寶大將時,大隋天子見他一桿鳳翅鎏金鏜打三十萬禁軍無敵手,惜才之意大起,遂揮筆寫下此詩。
術法雖然詭秘難測,但生效時間太遲。故而陽世正面對敵時,武道力量和軍隊數量才是決定勝負的主力,雖然國師穆德道法高深,但是奈何不得楚國公楊素分毫。
楊素借軍威留念傳音,本擬打天子楊廣和國師穆德兩人個措手不及,熟料天子早有後手設下。國師穆德以大隋國運顯聖,以天子詔書罷免楊素職位,加封宇文成都為平叛大軍統帥。
倘若只有法術而沒有現世的力量接應那只是一掌空文,可有了宇文成都的接應,兩者相合立即就產生了莫大威力。
晉陽城下,隋軍大營。
宇文成都手執鳳翅鎏金鏜,身穿麒麟山紋甲,在特使裴矩詔書宣揚下,武道氣血環繞虎步邁入中軍大帳接收兵權。
“聖人有令,楚國公楊素勞苦功高畝,朕加封其為越王,尚書省左相國。聞其身體欠佳,特准其帶病修養。至於統大軍,征討叛逆之事悉數交予天寶大將宇文成都負責!”晉陽城外,隨着聖旨宣讀,很快傳遍了大營。
裴矩官拜門下省黃門侍郎,出身於聞喜裴氏七望之家(崔、裴、鄭、盧、陳、謝、溫),歷任齊、周、隋三朝重臣,尤其精通兵法、縱橫家之學,論本事亦是當世一流人物。
他年約五十齣頭,身長七尺面容俊秀,一路走來都是笑眯眯的樣子,唯獨雙眸深邃莫測,風流才子和縱橫捭闔的氣質完美相融,面對楊素的殺伐氣場毫不怯場,仍舊不緊不慢的履行監軍指責。
天子詔書一出,雖然有個別將領着疑慮,大部分人還是遵從的。
“楊兄既然病了,裴某就同大人下棋飲茶修養一番,你我就坐看小兒輩破敵吧。請.!”裴矩坐下,立即有侍女擺好棋局,奉上香茗。楊素麵色不變,絲毫看不出因棋差一着敗於國師穆德手中的狼狽,依舊笑道:“裴兄肯來,某何其幸哉。”完全做到了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
楊素已經明白之所以會由此變故,定然是其他四閥忌憚他封王后實力大增,故而聯合打壓的結果。此時一局的勝負,並不代表最終結果。“父帥!”楊玄感從外面闖入,重瞳開闔,頂上紫色雲氣瀰漫,徹底鞏固了霸王命格。這雲氣隱隱托着着一枚尊鼎,其鼎外圍輪廓是紫黑色,上有龍虎拱衛,已經有六分凝實,但若是用肉眼來看只會覺得其霸氣威嚴,不由升起臣服之念。
“重瞳之相!”裴矩心中一個激靈,此面相古來就是聖人、人王的專屬,倉頡、舜帝、霸王項羽等,無一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楊玄感帶刀直撲張仲堅處,雖略勝一籌,但顧念往日兄弟之情並未下殺手,直到李靖現身夾攻,才徹底爆發,可惜為時已晚讓他二人逃了出去。
未能完成要求,痛失佳人本就一肚子火,又聽說父親帥印為宇文成都所奪,故而直闖進來,戟指對方,怒喝道:“你,憑什麼?”
殺氣直逼宇文成都和裴矩而去!
“呔,休得猖狂,爺爺裴元慶在此!”說時遲那時快,裴矩身後閃出個銀甲小講將,持一對亮銀錘,帶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威能抵住了楊玄感的霸王煞氣。
“哼!”宇文成都本來被壓制的緩不過氣來,此時得到外援,鳳翅鎏金鏜一震,虎軀發力猶若雷神降世,邁步上期直面楊玄感,絲毫不讓道:“我乃御駕親封天寶大將是也!”
三雄並立,霸刀、銀錘、金鏜相抗,大戰一觸即發。
楊素見裴家後生根骨不凡,再加上宇文成都嚴陣以待,只怕楊玄感的獲勝機會不大,並不欲徹底撕開臉面,就斥退雙方。
“放肆!軍中自有法度,哪個敢火併?都下去!”不動聲色就平息了場干戈。
再說宇文成都,多番謀划終於得掌帥印,便開始熟悉人馬,操練將士,準備大幹一場。
當然這一切變故,身在洛陽城的高駟(思)並不知曉。
出了紫薇城,走在皇城的一條大道上,途中不斷有達官貴人的馬車超過他。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他後面趕超過來。
駕駛馬車的是個勁裝武士,前有五騎開道,路上的貴人也紛紛避讓到一邊。他不由看了過去,只見這隊護衛騎兵個個帶着錦服,前後呼應扈從着一輛馬車。
好奇之餘,不由注目瞧了過去,恰好窗帘與此時大開,漏出一個特別清新秀麗的面容,雲鬢蛾眉,那是種不同於蕭皇后的婉約之美,好比春蘭秋菊各擅其長。
“小慧,你怎麼會在這裏?”高駟(思)大驚,記憶中的青梅竹馬徐小慧太過深刻。他不由驚叫出聲,但隨即反應過來對方遠比徐小慧成熟,就好比五六年後長大的她。
這一聲驚呼,引起了那隊護衛的注意,當先一個衛士立即帶着二個牙兵,策馬朝高思衝來,其中一個牙兵馬鞭高揚,霹靂作響要給他個教訓。
高駟(思)正值逢少年,雖一身七品將校官服穿着,但顯然不放在對方眼中。
來不及辯解,此時高駟(思)斷然不甘受罰,足下勇力,右手一撈將對方馬鞭捉住,不忿對方猖狂有意給他個小小懲處,冷喝道:“給我下來!”
高駟(思)歷經戰場磨鍊,再加上歸途調養苦練已達到銳士修為,舉重若輕萬鈞神力沛然湧出,把對方撤下馬來,重重帥照地上,使其短時間內爬不起來。然後又間不容髮右手拔劍戮出將另一個衛兵打下馬來。
“兔崽子!”那領頭衛兵失了顏面,噌地下拔出鐵劍,縱馬直刺過來,迅疾如閃電!
高駟(思)臨危不亂,右手長劍一個劈斬隔開對方鐵劍鋒芒,被對方人借馬力震退三步。
這傢伙竟然也是個銳士,經驗豐富,策馬衝過時反手又是一劍,狠狠刺來一副奪人性命的模樣。
越女劍殺招之奪命追魂!
幸好高駟(思)對越女劍最為熟練,不假思索左手鳳劍短刃刺出,用了招藏人洗塵當下了這一擊。
“越女劍又叫作越王八劍,首重蓄勢,乃是復國之劍。”高駟(思)腳下不丁不八的立着望,出言諷刺說著:“春秋爭霸,越王勾踐戰敗,為求復國乃鑄造了八柄神劍賜予最優秀的武士,這八名武士從越女阿青那裏學來了八招劍法,後傳遍全軍,教出了三千越甲。”
後來,越王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才有了三千越甲滅吳壯舉。閣下做他人鷹犬也罷了,學的越甲劍法卻用來偷襲,你配得上這套劍法嗎?
高駟(思)初始用的是攻心之策,但隨着越女劍法口訣運轉,他周身氣勢越來越凝練,竟然領悟了已失傳的越甲(女)劍術奧妙。
龍鳳雙劍交錯,龍劍燦白如霜長橫在前,鳳劍赤紅若霞潛藏於后,整個人氣機收攏蓄勢待發。
不知何時天空有細雨從中灑下,官道上這時其他人影都消失不見了。白蒙蒙的雨,霧中宛如白紗。
這時一陣冷風刮過來,雨點斜打積水上,激起朵朵水花。被風一吹,那衛士望着這雨景,不知道為何似乎觸及了心頭往事,,身體內一種難以形容的酸澀感覺。
“故國已亡多年了……當初的誓願早忘了啊,,,”雖然他時常告訴自己只是暫時的忍耐,但忍得久了就真的忘了初衷。
衛士一時間心情恍惚,分不清身在何處,上前到馬車前請罪:“公主贖罪。”
“我早不是大陳公主了,現在只是隋朝宣華夫人陳貴妃。”馬車中麗人輕輕嘆了一聲,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使人駕車來到高駟(思)面前,柔聲道:“少年見識不錯。你見過我嗎?為何驚呼。”
高駟(思)這才窘迫的收起雙劍,致歉說:“夫人贖罪,方才無意遇見,錯認成了我的一位故人。不過,他和你長得真是很像。”
宣華夫人秀眉一皺,再見到高駟(思)腰間龍鳳雙劍,不由呼吸一緊,隨後又平淡下來,笑道:“我信了。少年,你叫什麼名字?哪裏人士?”
“啊,你真的相信我說的話?我,我,叫高泗,洛陽夾馬營人。告辭。”高駟連連致歉后,就要轉身離去。
“去吧,少年!記得要好好對待那個像我的她哦!”見得高泗(思)遠去,馬車中麗人的搖了搖頭,輕笑出聲。
高駟才走不久,馬車便再度啟動朝皇城東郊駛去。
“公主!那少年就是楊素的義子忠武郎高駟,今日是作為報捷信使入宮的!”先前動手的衛士,突然反應過來,便補充道:“就是他斬殺了蕭大將軍的兒子世蠻”。
宣化夫人雖早拋下了往事,此時聞言也恨鐵不成鋼的道:“是嗎?蕭摩柯當年還是大陳第一武將,不想他兒子越來越不成器了。”
“方才那少年不簡單,小小年紀就參透了越甲劍術精妙,要屬下暗裏派人嗎?”這個衛士想了想道。
“不必!本宮自有主張。”宣化夫人斷然拒絕道。
馬車又行片刻,來到了南陳亡國之君陳叔寶的府邸,馬車剛停下,府內就傳出了歌舞之聲。正是那曲久負盛名的亡國之音《玉樹后//庭/花》。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艷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后//庭。”
宣華夫人玉顏厲色一閃,心中發狠道:“劍名始興,中分雌雄。武皇帝的傳人已現,兄長呀,莫怪妹妹不念骨肉之情,,,,”
大陳開國武皇帝陳法生,乃是始興人。因少年貧苦,讀不起書只有練武不綴。五十一歲起兵,三載之間立下王業根基,后廢蕭梁自立,稱帝兩年去世。
這個少年打漁,中年做倉庫管理員,晚年遇到亂世起兵稱帝的奇男子,即便是敵國的史書也這樣評價他:帝少時貧賤,以打漁為業,然倜儻大度,志度弘遠。及長,涉獵史籍,好讀兵書,明緯候、孤虛、遁甲之術,多武藝。隆功茂德,劉備之類也!
武帝雖去,但傳人已現!
昔日的大陳公主,在見到高駟(思)短短一面后,心底再度燃起了洶洶復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