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六天的第一句話
秦安洲將脫下的大衣遞給一旁的李嬸,淡漠的眼神在一樓空曠的客廳掃過,“不用準備晚飯了。”
李嬸正準備將外套拿去熨燙掛起,秦安洲忽然停下了腳步。
“夫人呢?”他淡淡地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聽到問話,李嬸又折了回來:“夫人早先吃了晚飯,就去了畫室。”
秦安洲點點頭,沒再說話,徑直上了樓。
推開卧室的門,裏面一片漆黑,熟悉的冷香襲來,他微擰了眉,打開燈,一室清輝。
床上的被子鋪得整整齊齊,上面空無一人,旁邊的床頭櫃,梳妝枱,木架,茶几,上面的東西都安靜地立着,不染纖塵。
遠處寬大的飄窗上,四仰八叉躺了一隻半人高的棕熊布偶,那是黎音纏了好久,他才點了頭讓她把它帶進這個房間。
最近她的小脾氣越來越盛了。
秦安洲腳下頓住,轉身至衣帽間拿了套睡衣進浴室,不一會兒,嘩啦啦的水聲便隱約響起。
黎音裹了一條毯子,蜷縮着蹲在椅子上,兩眼出神地看着面前的畫板,那上面正鋪着一幅水彩畫,幾條熱帶魚在深藍的海底軲轆軲轆地吐着泡泡。
她的畫功不好,這兩年才開始學畫,但她又疲懶,一幅簡單的畫都能畫上大半天,畫完后就坐在畫板前發獃。
這幾個月來,她畫的畫越來越少,發獃的時間越來越長。
隔壁傳來的咯噔聲拉回了她的意識,那是秦安洲進了書房關門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的辯聲能力越來越厲害,哪怕這套別墅裡外都做了隔音措施,她也能清晰地捕捉到外面車子開過來的聲音,她知道哪輛是秦安洲的,即使這幾年他換了好幾輛車,她也能清楚地辨別出他今天開出去的是哪輛,又開了哪輛回來。
她會聽着車子熄火的聲音,計算時間,樓下的大門開啟合上,她數着秦安洲踩在樓梯上的腳步聲,及時將自己藏進柔軟冰冷的被窩。
秦安洲進門后見她睡了並不會叫醒她,通常他會先洗漱,然後去書房忙一陣,時間不定,等他回到卧室,就躺在黎音身邊,為他空出的位置上。
她會在一片漆黑中聽着他逐漸綿長的呼吸。
然後第二天依舊在一片漆黑中醒來,看着晨曦一點點把厚重的窗帘點亮。
在秦安洲有動靜的前一刻閉上眼睛,聽着他起床,梳洗,換衣服的動靜,在捕捉到汽車的啟動聲后,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半個月零一天了。
黎音在刻意迴避着他。
而秦安洲不知是沒有察覺,還是根本就不在意。
他每天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十年如一日的作息,剋制到呆板,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打亂他的計劃,停下他的腳步。
所以,整整十六天,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
黎音裹緊了身上的毯子,今天她沒有在卧室裝睡,可秦安洲也沒有來找自己,就說明他根本就不在意。
早就知道的,不是么?何苦還要與他置這樣的氣,讓自己難堪?
黎音動動腳想從高腳椅上下來,可一動才發現下半身已經麻木,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從上面上摔下來!
兩隻手胡亂支撐了一下,膝蓋和手肘撞得生疼!
嘶了幾口氣,坐在地上咬着牙等陣痛過去,還好畫室鋪的是木質地板,否則可能要摔腫了。
今晚發獃的時間有點長了,她心想着,下一秒畫室的門被從外面打開。
那出現的修長的身影,讓她的心跳不爭氣地漏了一拍!
秦安洲立在門口,幾乎將走廊的燈都擋在身後,他洗完澡半乾的頭髮垂在眼前,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一身淺灰色睡衣套在他身上,絲毫不減他周身沉沉的氣勢。
黎音有些恍惚,秦安洲掃了一眼畫室,走過來蹲在她面前,“傷到哪裏了?”
他的聲音低沉,不帶一絲起伏,黎音恍着神,這是他們十六天來第一次說話。
秦安洲盯着她揉膝蓋的手:“有傷到骨頭嗎?”
“沒、沒事……”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黎音清了清嗓子,回過神試圖站起來,卻被秦安洲一把按住。
“不要逞強。”他抬眸,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卻帶着不容置喙的氣勢。
黎音不敢再動,下一秒就被秦安洲打橫抱了起來!
“我可以……”黎音慌亂起來,秦安洲半闔的眸子淡淡瞥了過來,“自己走”三個字瞬間被卡在了喉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