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人情冷暖各自知 第五三章 年年歲歲種桃樹 朝朝暮暮為誰開
當江山醒來之時，丹田內的《鬼道兵法》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管江山如何在體內探測，古卷就好像憑空進入再憑空消失一樣，很是詭異。
足足探測了半個時辰，除了丹田內多出一絲陰冷之氣之外，再無其它發現，這也讓江山苦惱不已。
回想起幻境之中的楊太一，那是何等之霸氣，以一人之力瞬間屠殺十八位仙人，就連那傳說中的二郎神也是忌憚其三分，還有那句，那今日便屠了你這仙界，試問，普天之下誰跟爭乎！
“黃昏道”這個詞江山不止一次聽到過，第一次是在齊天塔內的幻境之中，今日是第二次，還有戰神楊太一所說的，代表不了地府，又是什麼呢？江山甩甩髮沉的腦袋，發梢上的雪片瞬間灑落下來，到了他們那等境界自是有他們的活法，對於小小的築基期的來說，實在太過遙遠。
天色已暗淡下來，儘管之前的幻境一直都保存在腦海之中，不知後面會發生什麼，江山也不想再多想，前些時候答應蕭伯言的三個條件自己一個沒做成，今日又是多出個老爺爺的小要求，無論如何也是要踐行的，大丈夫言出必行。
將靴內的雪塊抖了抖，江山長鬆了口氣，既然今日無緣得到《鬼道兵法》，但也需要踐行自己的諾言，趁着天色還未完全暗淡，也是沿着厚重的積雪，朝着逍遙山南山腳下行去。
一路上風雪作陪，江山沿着僅有的一條若隱若現的小道艱行，時而有幾隻松鼠在雪中跳躍，也是別有一番景緻。逍遙山實在太大，江山足足翻越了十七坐山峰，行了將近兩個時辰，這才來到所謂的南山腳下。
南山腳下是一座委婉的山谷，三面環山，僅有一條仗來寬的泥道延伸出山，而在山谷盡頭，平坦的雪地之上，一座三間茅屋已是升起了裊裊炊煙，暗黃的油燈搖曳在銀白的雪景里煞是祥和。
門前一個老婦端着一盆溫水潑在雪地里，頓時惹得雪地吱吱作響，蒸騰氣薄薄的水霧，江山負手站在山谷前，看着彷彿與世融為一體的三間茅屋，心頭是那般的寧靜，彷彿這不是修真世界，僅只是凡夫洞天，就是連呼吸，都會不由自主的變得輕柔。
“小夥子，天色已晚，怎麼還在山中逗留？”老婦正欲轉身，卻是見到江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老婦也是看了半晌之後，方才問道。
江山不知如何搭話，可能老婦所說的“家”是逍遙吧，江山不語，僅是對之一笑。
老婦見狀，沿着積雪甚少的小道行了過來，待看清江山僅十歲模樣之後，眼中憐愛之意愈發濃烈，伸手捏了捏江山的耳朵，感覺甚是涼之後關心的道：“小朋友，你是迷路了嗎？”
江山搖搖頭，不知怎麼的，就是說不出話來，老婦從懷中取出一條圍巾，隨後套在江山的脖子上，繼續問道：“你家中雙親呢？”
“我是孤兒。”江山忽然開口，神色有些暗淡。
“這是逍遙山腳，入夜後山中凶獸異常的多，要不今夜你便於寒舍留宿一宿，天明在回，可好？”老婦眼中滿是憐愛之意，輕嘆了口氣后伸手摸了摸江山的頭。
“謝謝婆婆。”江山點點頭，任由老婦牽着小手，朝着茅屋行去。
“青兒？青兒？”
剛至茅屋前，裏面便是傳來兩聲略帶焦急的輕呼，一名滿頭白髮的老漢推開房門，見到門前的江山之時，眸子轉向一旁的老婦。
“一會不見便是要喚個不停，你呀你。”老婦也是輕笑一聲，隨後與江山介紹一翻，這才跨入門檻。
茅屋共三間，一房一廳一廚，江山剛進廚房，雙眼便是不自覺的打量起來，屋內間中挖有一個小火坑，在火坑后側搭着三座土灶，土灶一旁放着一個水桶，在水桶上方的木板壁上，掛着一個酒蒸子，一旁還掛着一個用竹條編製成的刀簍，幾捆乾柴切得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角落裏；火坑裏柴火正旺，一個三角鐵架架在火苗上，鐵架正架着一口瓷罐，瓷罐在柴火的烘烤下發出吱吱聲響，正冒着白白的霧氣，一股肉香味襲入鼻腔，江山頓覺肚子餓得不行，也是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老婦將角落裏的薪柴添入火坑裏，將燃燒過半的柴火架起來，也是輕笑着說道：“罐里熬的是紫鹿，今時老漢入山獵得，先等等，一會便好。”
“嗯嗯。”江山全然自來熟，也是往火坑裏丟了一截柴火，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呵呵，這紫鹿甚是狡猾，平常的獸夾子都夾不到它。”老漢端着煙槍，吧唧吧唧抽了幾口，雙眼也是盯着瓷罐，繼續道：“今日你小傢伙算是有口福了。”
“謝爺爺奶奶收留。”江山越是聞着肉香，肚子就越是不爭氣的叫個不停。
“你這小傢伙，喏，先嘗嘗。”老婦抿嘴輕笑，用濕毛巾搭在瓷罐蓋子上，隨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伸手在白色香霧中招了招，尚覺合適之後，拿過一雙筷子插出一坨字鹿肉遞給江山。
“啊！”江山大口的哈着氣，一股滾燙瞬間在嘴裏裂開，卻是又捨不得吐了嘴中的肉，含糊其辭道：“好吃，就是燙了些。”
“呵呵，小娃子，這紫鹿陪桃花酒，那可是絕配，要不嘗點兒？”老漢放下手的煙槍，斜過身子從角落裏取過一個酒囊，在手中揚了揚，說道：“這可是用逍遙山上獨有的桃花釀造的酒哦。”
“謝爺爺，整個一碗。”江山剛開吃就停不下來，接過老婦遞過來的竹碗，趕緊伸過去給老漢。
“江山年紀尚小，還是少喝些，倒你是這痴人，都與你說了多少遍了。”見老漢滿臉痴迷，老婦眼中也是閃過些許嗔怒。
“嘿嘿，不礙事不礙事。”老漢被老婦說教，也是尬笑的繞繞頭，端起竹碗便是一口喝了個乾淨。
“好酒！”江山嘗了一口，酒香回舌，透着散之不去的甘醇，也是讚歎道。
“釀這桃花酒的手藝，除了我家青兒，怕是別人也釀不出這味道。”老漢又是喝了一口，吧唧了下嘴巴，滿臉滿足。
“爺爺，奶奶，今日江山也是受人之託，前來換酒的。”酒過三巡，江山吃得也差不多，臉上酒紅浮現，從空間直接內取出盛滿桃花花瓣的竹籃，繼續道：“喏，這是一籃花瓣。”
“他不自己來了么？”老漢空洞的眼眶眯了眯，老婦也是輕微一驚，轉頭看向江山。
江山擺擺手，說道：“沒有沒有，這不是下雪了嘛，他腿腳不方便，便讓我跑腿了。”
聞言，二人皆是鬆了口氣，老漢這才道：“明日你便先行拿一壇。”
江山點點頭，將竹籃推到老婦身邊，也算是酒足飯飽，道：“爺爺奶奶，今日江山多有打攪，借您二位的福嘗到了這等美味，江山也不等明日了，今夜便先回山了。”
三間茅屋前，老漢老婦目送江山離去，在遠處的黑影徹底消失在黑夜之時，老婦長長的嘆了口氣，鬆開老漢的手自個兒先回屋。
暮曉春來遲，
先於百花知。
歲歲種桃花，
開在斷腸時。
“年年歲歲種桃樹，朝朝暮暮為誰開。”老漢也是輕嘆了一聲，眼中滿是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