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臨安夜色

第一百七十三章•臨安夜色

夜色下的臨安城已經褪去了日間的繁忙,華燈初上的大街小巷,彷彿將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層靡靡之色中,不見一絲勞作之後的疲憊,反而如優雅貴婦一般,舒展着慵懶的身子,散發出一陣陣媚惑的氣息。

這裏是燕國蜀州的最北邊,也是通往定州的唯一渡口所在,整座臨安城依水而建,北面的子母河,便是它天然的屏障,一條臨安港,每日便有數百船隻來來往往,與遠在東方千里之外的燕京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所以很多人都喜歡稱這裏為小燕京港。

不過臨安城最為出名的,並不是這個港口,而是此處乃是全國最有名的兩處風月場之一,另一處是位於越州的揚州城,剛好也是一東一西,並稱東西雙絕。

在那些風流人士的口中,對兩地有着這樣的評價:“揚州城的女子,溫潤如水,甘之如飴;臨安城的女人,熱情似火,激情澎湃。”

所以那些家中殷實,又自詡風流的人,總是喜歡來往返於兩地之間,嘗盡箇中滋味。

而每一年,兩個地方都會聚到一起,組織一次群芳會,其實說穿了,就是兩地風月場的女子,聚在一起爭芳鬥豔,然後在那些所謂的權威人士設立的群芳譜上,記上自己的名字,好為自己今後攬客,提些身價,記在譜上的名次越靠前,身價自然就會越高,而第一名則會被人冠上花魁的稱號。

雖然只是一個稱號,但有了它,客人若是想要一親芳澤,便不再是有錢就可以的了,甚至有些時候,還要看這位花魁的心情,她若是不答應,一般情況下,都是不能勉強的,當然這也有個度,其中玄妙,不說也罷。

這臨安城中,要說最大的風月地,當屬嫣紅花會,據說其幕後東家,是一個在整個蜀州都可以橫着走的人,人脈關係更是直達燕京,所以一路發展起來,也是順風順水,臨安城的官府,更是對着嫣紅花會有求必應,大開方便之門,恰巧這一年的花魁,也是嫣紅花會的人,而且還是在年初才進來的。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往昔那些花魁,無不是二八年華,嬌嫩欲滴的青蔥年紀,但這次的花魁,卻與往昔不同,看上去已過雙十,據當初有幸一睹真容的人說,此女子風韻高雅,如人間謫仙,一張絕世容顏,總是帶着若有若無的冷意,有時候眉宇微微一展,便能傾國傾城。

一時間,無數文士富賈,爭相前來,傾盡才華,用盡錢帛,只為博得此女一笑,更有達官顯貴,慕名而來,許之榮華富貴,想要將其收入房中,專屬於自己一人。

但無論怎樣,這些人基本都是以失敗告終,因為那位被人稱為柳謫仙的花魁,至今依然還留在嫣紅花會,作為這裏的金字招牌,為花會吸引來了一批又一批優質客戶。

此時的嫣紅花會依然和往常一樣,在姑娘和酒客們一聲聲肆無忌憚地的調笑中,迎來送往,繁華的模樣,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僅是一江之隔的定州戰火的影響。

“哎哎哎!張公子,張小祖宗,我們家柳仙子今天真的不想見客,您看能不能改日再來呀?”一名老鴇模樣的中年女人邁着小碎步跑到正拾階而上的男子面前,苦着一張臉哀求着。

這老鴇心中已經不知道把這柳仙子怨了多少遍了,不過怨歸怨,這人該攔的,她還得儘力去攔,誰叫別人是花魁呢,若換做其他人,有客人來指名點

姓要她,她要是敢耍小性子不接,早就被這老鴇叫人拖到密室里去教訓了。

只是眼前這位張公子,老鴇也是得罪不起,因為他已經來過此處好多次了,對他的身份也是知根知底,乃是臨安城令尹大人的公子,他家就這麼一根獨苗,所以平日裏被寵得無法無天的,雖說以嫣紅花會的背景並不懼怕這位張公子,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事事都要東家出面,那她這個老鴇也是做不長久的,況且事情是她做的,人是她得罪的,若是沒了嫣紅花會的庇護,別人想要弄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這邊老鴇苦口婆心的勸着,什麼免費找姑娘伺候他,今晚他的花費全免等手段都用盡,就差跪地磕頭了,可那邊張公子卻絲毫不領情,依然黑着一張臉,死咬着要讓柳謫仙出來陪侍不可。

也不怪這位張公子今天如此大火氣,若換做平時,也頂多就嘮叨兩句,順着台階下來就算了,可今天他可是邀請來一位身份了不得地朋友前來,並在之前就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說,今晚一定讓柳謫仙伺候這位朋友一晚。

而現在這老鴇竟然當著這位朋友的面落他的面子,就算對方給他鋪的台階再好,他也是萬萬下不來的,冷哼一聲,“本公子今晚把話撂這了,若是不讓柳仙子出來伺候,明日我就帶人把你這給拆了,花魁又怎樣,還不是個千人騎的貨色,在本公子面前裝清高,可沒好果子吃。”

老鴇見着張公子把話都說到這番田地,也就不再勸,說了一句,“那我再去與柳仙子說說”,便悄悄退了出去,向著站在一旁的龜公打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往後院走去,東家那邊要通知,這邊柳仙子那裏,她也還是要再去遊說遊說,萬一這柳仙子想通了,便是最好的結果。

“來來來,左少帥,我們在此靜候便可,量那女人也不敢違抗,這嫣紅花會的酒水也是一絕,我們暫且品上一品。”那張公子說著,十分殷勤地為眼前的年輕人斟上一滿杯,然後又為自己倒上一杯,舉杯對着對方諂媚一笑,將酒杯放到嘴上一飲而盡。

那被張公子喚作左少帥的年輕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不去飲那杯酒水,連動一根手指的意思都沒有,讓坐在他對面的張公子一陣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要不,我們先讓老鴇給我們安排幾個姑娘伺候着?”張公子試探性地問道,卻見對面的左少帥依然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似乎是覺得眼前的人話有些多了,乾脆閉目養起了神來。

張公子見此更覺尷尬,心中將眼前這人不知罵了多少遍,同時也暗暗埋怨着自己的老爹,給他安排什麼差事不好,偏偏把這麼一尊大神交給他供着,“牛什麼牛,你還不是仗着你有個好爹,若我爹是左師道,老子比你還牛。”

想到這,一口悶酒灌了下去,兀自氣苦地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不可能真要帶人來把這拆了吧,這家店的幕後東家他可惹不起,別說是他,就是他老爹,也不敢真帶人過來鬧事,只盼着那老鴇能把柳仙子請來吧。

老鴇順着走廊一直來到柳仙子住的地方,見對方的門窗都是緊閉着的,也不敢貿然就去推門,只是用手輕輕在門框上扣了扣,“姑娘在嗎?”

約莫過了數息時間,裏面沒有半點迴音,老鴇又扣了扣門,用稍微大一點的聲音喊道:“姑娘在屋內嗎?”

又過了許久,老鴇見還沒有迴音,心中便生了疑惑,以為這位柳仙子又私自偷跑出去了,便欲舉手推門,只是當她正要推門的時候,門卻從裏面開了。

開門的是個男人,老鴇認識,正是花會龜公的班頭,和那柳仙子一起進的嫣紅花會,因為身手了得,幫花會處理了好幾起棘手的鬧事事件,所以被東家升為班頭,據說還是這柳仙子的叔叔,長得五大三粗,一雙眼睛若是睜大了瞪着你,估計得把人的小心肝都嚇壞不可。

“柳……柳爺”老鴇怯怯地招呼一聲。

“什麼事情啊?”柳爺一臉不爽的模樣看着老鴇,瞪大的牛眼似乎是要將她給生吞活剝了。

老鴇的氣勢立刻又矮了幾分,弱弱地嘀咕着:“外面有客人指名道姓說要找姑娘去作陪,奴家實在攔不住了,無奈之下,才來請姑娘。”

“不是都和你說了嗎,她今天不得空,你趕緊去叫那人滾蛋,否則一會讓他嘗嘗爺的拳頭。”柳爺不耐煩地說著,作勢就要將門再次關上。

也不知老鴇哪裏來的勇氣,慌忙將手撐在門上,阻止了對方關門,“今天來人是那位張公子,令尹大人的公子,據說還帶了個身份更加了不得的人一同前來,這些人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奴家也是沒辦法。”

說著老鴇的聲音開始帶着一點哽咽聲,估計也是被逼得無可奈何了,才心中生悲,一時間忍不住凄凄哭了出來。

“曹媽媽你先去吧,我一會兒便來。”屋內傳來柳仙子的聲音,雖然平淡,但落在老鴇的耳中卻如同天籟,忙不迭地踮起腳,想要越過眼前柳爺那座魁梧大山,向裏面望去,可惜還是因為海拔不夠,在柳爺牛眼一瞪之下,訕訕一笑,矮着身子慌忙退去。

柳爺再次將門關上,回身過來,一晃眼便來到了這位柳仙子身邊,嘿嘿一笑,手中一拉就將自己繫着活結的褲腰扯去,摟着身上的人兒就想翻身而上,繼續剛才的美事兒,卻不想被對方的一支芊芊玉指給頂住了。

“那個大姐,您看咱們的事兒還沒完呢,您要出去,也得讓咱把事兒辦完再說吧。”柳爺一臉討好地笑着,手上卻不見有任何停住。

柳仙子嬌媚地白了他一眼,“邊兒去,老娘要去辦正事了。”

“別啊,好不容易那三個傢伙不在,咱們可以雙宿雙棲一番。”柳爺有些急了,開始對面前的女子軟磨硬泡起來,不過收效並不大,反而讓柳仙子臉色一變,黑着一張臉道:“說到這裏,就讓老娘想起老五,想起老五,老娘就泛噁心,本來還有些心思讓你繼續的,現在一點心情都沒了,滾開!。”

柳爺無奈地嘿嘿一笑,這女人只要一發威,他是真沒有一點辦法,畢竟兩人的實力差距擺在那,用強只會是自討苦吃,而且她說的也是實話,那老五光看着就噁心,更別說一起那啥了。

快速地從女人身上爬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位人類口中的柳仙子一件一件地用衣裳遮掩住身上的曼妙,喉結處不由自主的咕嚕了兩下,目送着對方開門離去。

只是在那柳仙子臨出門的時候,卻嬌媚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用充滿媚惑的語氣道:“若是你什麼時候把那三個傢伙都做掉,老娘便全是你的了。”

說完也不管對方的反應,兀自飄然而去,倒真有幾分仙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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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起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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