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約戰沙壩
跟擦鞋師傅聊完,我腳下已有四五根煙鍋巴,一時驚嘆自己的煙癮突然大了,擔心自己終究要加入煙民大軍,不過再聊也不會弄出名堂來,離開後去了新世紀廣場亂逛一圈,最後去吃了碗肥腸面。
心說告花兒那龜兒半天沒有消息,我索性就去了他上班的電訊公司那裏,一進去看見辦業務的客人很少,一個職員足以應付,其餘員工就坐在那裏玩玩手機,擺擺龍門陣(聊天),還有個傻兒竟在吃瓜子。
反正我上班的倉庫管理嚴格,被組長發現你玩手機就是一頓罵,上廁所去久了都要他媽的被人質問,更不要說是吃瓜子了,我長期在這種工作環境下混日子,遲早一天會被逼瘋,當然也跟傅濱聊過轉工的問題。
我在電訊公司的大廳打了一轉,沒看見告花兒那龜兒的,而一些員工也認得我這張熟臉,有了默契,也不用過來招呼我,更主動幫我去後面休息室叫告花兒出來,我在大廳順便看了幾款新手機,很快告花兒就出來了。
告花兒一身職工西服,掛着員工牌,穿了一雙幾乎亮得可以照鏡子的皮鞋,笑嘻嘻地走來,還給了我一拳頭,打在我的肩膀上,痛得老子幾乎想飛起給那龜兒一耳光,接着告花兒把我帶到電訊公司外頭的後巷子,一人一根中華點了起來。
剛剛抽了四五根,我嘴裏已經習慣了煙絲味,只是萬一成癮,肯定又要被老爸說一頓,說我錢不會賺,煙癮還他媽跟上了,我想了想就苦笑一聲,這時告花兒就說:“你來得不是時候,剛剛我在休息室逗妹子,這個也是我的目標之一。”
“前幾天那個呢?你龜兒倒是混得瀟洒,到底兵分幾條路?”我雖然在調侃,但老實說也很羨慕告花兒有女人緣,告花兒以前讀書的時候就很受班上的女娃娃喜歡,個個要去親近他,還有主動給他買煙抽的,甚至還有下了夜自習要請他吃宵夜的。
告花兒一副得意模樣,對於追妹兒一事,實情沒有透露太多,反倒很快換了臉色,認真起來,說:“覃洋答應了,細節也說好了,今晚八點沙壩集合,他的兩條多伯曼都要牽來,我下班就回去牽「火炮」,晚飯就不聚了,你自己看時間過去沙壩。”
多伯曼犬不是善類,很多國家都規定禁止飼養,「火炮」一個巴斯特牛頭梗肯定會吃大虧,我不明白告花兒跟覃洋這兩個腦殼缺氧的人,為什麽偏要私底下約一架,裏頭還要承受一定風險,就是如果被人發現,告花兒跟覃洋參加下一季斗狗大賽的資格就會被及時取消。
說細點,這兩個龜兒會不會被人取消參賽資格,我不是非常着緊,主要是我對「火炮」沒有任何信心,一個連指令都聽錯的所謂鬥犬怎會幹贏臭名昭着的多伯曼犬呢?所以我一百個不忍心,還做最後努力勸了勸,但告花兒就是不聽。
接着我說要不要一起晚飯,告花兒還是叫我自己解決,我追問下去,才曉得這龜兒原來是約了女同事一起燙火鍋,本來我想加入,但話都沒有說出口,告花兒就說不准我去當電燈泡,我理解他的重色輕友,跟他很快就散了。
接着我去了網吧打了幾小時的老遊戲反恐精英,賬號和積分都原封不動,我好生歡喜,但隔壁一個小崽兒香煙一根接一根地抽,又亂吐口水,弄得我玩遊戲的心情一下減半,覺得一地口水他媽的很噁心,忍不了就換了一個位置繼續玩。
到了晚飯點,我老媽生怕我會餓死街頭,要我去她的火鍋店跟員工們一起拼桌子,
我想都沒想就去了,因為聽說老爸去了縣醫院還沒有回去火鍋店,我心說老爸既然不在,就少了個人啰嗦,正好肚子咕咕叫,吃吃家鄉味也好。
晚飯過後,火鍋店早就開起了夜市,客人坐得滿滿的,我準備去沙壩跟那兩個腦殼缺氧的龜兒會合,這時老媽把我拉到一邊,問我什麽時候回禹都,又是擔心我是不是已經辭工了,夠不夠票子用,我聽見就煩,幾句敷衍了過去。
陽城打擊摩的是很快就見效了,我在街上走了幾圈都不見一輛摩的,一個人坐的士確實划不來,況且這個時間要的士師傅送我去沙壩,興許師傅還不願意去,因為那地方比新開發區都還要偏僻十幾個街口,一般正常人是不會在這個時間去那裏的。
裏頭原因再詳細一點,就是陽城曾經發生過碎屍案,受害者的屍塊就被兇手埋在了沙壩一帶,這件慘案甚至還被禹都的媒體詳細報道過,而陽城人都避忌這段事情,一般人提都不敢提沙壩的名字,加上沙壩一帶在幾十年前到處是亂墳,我很不明白是告花兒智障了,還是覃洋那龜兒智障了。
接着我打電話給告花兒,那龜兒已經瀟洒完了,也不知道哪裏坐的車,說正在往沙壩趕,讓我快點過去會合,我這人就是急性子,着急起來方寸大亂,本來有想過不去觀戰,但讓告花兒一個人去沙壩我確實放心不下,最後才給的士師傅說了很久,願意加錢才讓我上了的士。
雖然已經夏末,我在沙壩下了車後,四周一片荒涼,新發展區那邊的光線完全照不過來,我當時就後悔應該帶上電筒,等一會兒的士走了,沒有車燈照亮,四周肯定是一片黑暗,而的士師傅收了車費後,還故意看了我幾眼,又開了句玩笑:“小夥子,玩得這麽刺激啊?賓館錢其實一點也不貴。”
我笑了幾聲,笑得很無奈,的士一離開,我就忍不住發慌了,四周的雜草被夜風吹得嘩嘩響,聲音聽起來令人發毛,當的士的引擎聲都聽不見後,我簡直是抓狂起來,連忙拿出手機開啟照明功能,藉此安慰着自己。
但我又不敢亂照,因為平時恐怖片過腦太多,這時候心理受壓,生怕照着照着就照出個什麽鬼東西來,更不敢亂動,索性還把手機的音樂擴音出來,給自己壯壯膽,那點手機照出來的光就一直照着地下,心裏頭把告花兒和覃洋臭罵了無數遍。
告花兒在十分鐘後出現,說是他老漢的一個戰友如今經營的士生意,這下就是那叔叔開的士送他過來沙壩的,我看見他就是一頓罵,罵得牽來的「火炮」也躲在告花兒身後,夾着狗尾巴哆嗦着,當時我腦海里也一秒閃過,這種膽小的鬥犬真的可以成才?
“地方是覃洋那龜兒選的,說這裏人煙稀少,隱秘得很,但確實我是來遲了,對不起了。”告花兒說完就抽出一根中華遞來,我點了煙就說:“這裏何止是人煙稀少,你試一下一個人在這裏待上半天,還有,送你過來的的士師傅不會回去打小報告吧?他回去一說,你參加下一季斗狗大賽的資格就沒了。”
“放心,那叔叔是我老爸的戰友,跟我也熟,沒事的。”告花兒說完就在幫「火炮」熱身,解開頸圈後命令「火炮」在他面前跑上幾圈,最後給「火炮」按摩全身,拉拉四肢肌肉,而「火炮」那狗東西竟然睡在地上享受了起來。
看見「火炮」小丑一般的表現,我幾度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一場私底下的戰鬥。
等了幾分鐘,遠處才傳來車子的引擎聲,我讓告花兒趕快給「火炮」重新套上頸圈,扯住鋼鏈子半點都不能鬆開,因為多伯曼犬天生喜歡尋釁滋事,我擔心一會兒三條鬥犬一見面,頸圈也來不及解開,就啃咬起來,也覺得告花兒跟覃洋是控制不住那樣的場面的。
眼前停下一輛奔馳越野,覃洋那龜兒是光着膀子,一條沙灘褲,夾了雙拖鞋,兩條鋼鏈拖着兩條多伯曼犬,下了車就說:“隆重介紹,「大小王爺」,我建議等一下請我的「小王爺」出來打,因為告花兒你的巴斯特牛頭梗還沒有資格挑戰我的「大王爺」。”
告花兒不屑着,說:“你龜兒什麽時候登基的?也不通知一聲。”
我決定跟上一句,也想調侃一下覃洋,說:“覃洋,想當年你老漢只是開了一輛夏利滿城跑地拉業務,如今你也是混得不錯,奔馳越野都開得起了,我看看還是一輛限量版的奔馳越野,你龜兒確實帥。”
告花兒撲哧一笑,我主動要來一根中華點上,就欣賞着覃洋難看的臉色。
再說覃洋這龜兒,其實從小也是跟我們幾個混在同一個學校,中學都一樣,以前我們幾個還走得很近,放學一起在遊戲廳混,七龍珠互相借來借去,但後來覃洋屋頭髮了家,如今家底少說也有一千個(萬)以上,弄得我們幾個註定各走兩邊,關係大不如從前,甚至我以前回來陽城過年,也沒有聯繫他的想法。
覃洋這龜兒如今是沒有正業,一天到晚不是混網吧就是混酒吧,身邊跟他的妹兒也多,女朋友換來換去已是家常便飯,這些事情都是告花兒講給我聽的,我一開始就覺得,反正覃洋他老漢那點錢也不會給他慢慢敗的,老子就等着看他瀟洒到幾時,但覃洋跟我有點很相似,就是老媽對他格外溺愛。
那兩條「大小王爺」一身皮肉很是松垮,長相醜陋,絕非善類,兩條畜生一看見「火炮」,果真本性難改,叫聲挑釁,狗嘴咧開,狗牙上的口水串串滴下,狗爪子也刨起土來,就是想要掙脫鋼鏈,過去找「火炮」麻煩。
而「火炮」表現確實嚇了我一跳,那狗東西竟然不怯場,也不躲不藏,給出一副我難見的凶樣,叫聲不停,架勢好不威風,我立馬瞄了一眼告花兒,就說:“媽的!「火炮」平時膽小怕事原來是裝的?是你這龜兒教它裝白痴的?”
告花兒故作神秘,手指貼唇“噓”了一聲,才說:“我已經跟你說過了,「火炮」是條鬥犬,遇到對手,它自然渴望戰鬥,因為那是鬥犬的天性。”
一邊的覃洋不耐煩了,說:“速戰速決,老子還要走下一場,別個妹兒還等我接她去吃宵夜。”
我頓時嚴肅起來,我並不是沒有親眼看過斗狗,但斗狗競技確實會令人瞬間腎上腺素一路飆升,我就吸了口大氣,瞄了告花兒一眼,發現他已經解開了「火炮」的頸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