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能帶我走嗎
慕雲晞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爸爸沒有出事,媽媽也沒有整日喝酒,他們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她是爸爸媽媽捧在掌心的寶貝。
可是突然,家裏着火了,炙熱的火舌將她包圍,她害怕地哭喊着爸爸媽媽,卻怎麼也看不到父母的身影。
火舌肆虐,灼燒着她的肌膚,她痛苦地喊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縈繞着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怔怔地看着,還不太明白自己身處何處,忽然,她想起了什麼,掙扎着從床上坐起來,就要下去。
結果卻摔倒在了地上。
病房的門打開,少年挺拔的身姿出現在視線中。
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慕雲晞,少年眉頭皺了皺,走過來,扶着她到床上。
“受傷了就好好躺在床上,折騰什麼?”
少年長得很好看,就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一般,可此時落在慕雲晞眼中的,卻不是他好看的臉,而是他眼底的冷漠。
她瑟縮了一下,下一秒卻抓住了少年的手,“我媽媽呢?”
少年眼眸微閃,面上沒什麼表情,“躺好,醫生說你的腿和手臂都骨折了,需要好好養着,不然會落下後遺症。”
慕雲晞抓着少年的手不鬆開,固執地問道:“我媽媽呢?”大大的眼睛裏滿是驚慌害怕。
少年看了一眼她白白胖胖的手,將自己的衣服都抓出了褶皺,微微皺眉,轉移了話題,“你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飯。”
慕雲晞眼底積蓄着淚水,定定地看着少年。
少年對上她的眼睛,良久,才緩聲開口:“你家已經被火燒光了。”
“那我媽媽呢?”慕雲晞執着地問道,抓着少年的手微微顫抖,眼淚要掉不掉。
少年看着她,心有不忍,卻還是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媽媽已經死了。”
慕雲晞眼眸大睜,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忽然一把推開了少年。
“你胡說,我媽媽不會死!”
她吼道,眼淚卻滾落下來,她掙扎着要下床。
少年被推得一個趔趄,卻很快穩定身形,按住了她,“不要鬧了,你現在去也挽回不了你媽媽的命,她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夜的大火里。”
整座莊園都被燒成了廢墟,更不要說裏面的人了。
聽說消防員光是滅火就用了五六個小時,火光映照了雲城半個夜空。
慕雲晞被少年按在床上,眼淚不斷滾落,她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少年看着她,猶豫了幾秒,終究不忍,抬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后又抱着她,似要給她溫暖,卻始終沒有說話。
慕雲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弄髒了少年的衣服,他卻沒有看一眼,只是頭疼地聽着慕雲晞的哭聲,眼底有些無措。
他不會哄人,更沒有哄過女孩子。
失去親人的痛苦他理解,卻無從安慰。
終於,當慕雲晞嗓子都哭啞的時候,少年才開口:“逝者已逝,你再傷心你媽媽也回不來了。”
慕雲晞坐在床上,稚嫩的臉上滿是傷心絕望。
她沒有媽媽了。
少年看着她,抿抿唇,狠了狠心,將一份報紙遞給她。
慕雲晞接過,怔怔地看着報紙,剛停下的眼淚再次滑落。
——《慕家大火,羽微集團總經理妘璟和其女葬身火海!》
——《羽微集團董事長慕天成突發心臟病,經搶救無效死亡!》
——《慕氏千金歸來,強勢接手羽微集團!》
碩大的標題,昭示着過去一段時間雲城慕家的變故。
慕雲晞眸光盯着報紙上的時間,距離那場大火,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天!
“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幫你通知你姑姑。”少年清淡的嗓音回蕩在慕雲晞的耳邊。
慕雲晞眼眶赤紅,眼淚暈濕了報紙。
聽到少年的話,她抓住少年的衣服,紅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大眼睛裏滿是祈求。
少年明白了什麼,問道:“不想回去?”
慕雲晞搖頭。
她對這個姑姑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出現在自己家,指着她跟她媽媽,罵她們是掃把星,害慘了爸爸。
那像是看着垃圾一般的眼神至今深刻地印在她的腦海里。
“你還有其他親人嗎?”少年問道。
慕雲晞低着頭,眼淚不斷滾落。
疼愛她的爺爺走了,爸爸躺在醫院裏,這麼多年不曾醒來,媽媽也沒了。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你還未成年,如果沒有其他親人,你姑姑就是你的監護人,或者你想被送進福利院?”
慕雲晞茫然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
“為什麼會着火?”良久,慕雲晞才緩緩問了一句。
如果沒有那場大火,媽媽不會死,爺爺也不會沒了。
“說是意外,夏日高溫,火勢蔓延太快。”
少年沒說的是,因為沒有及時報警,導致消防車趕到的時候,已經搶救不及了。
慕雲晞搖着頭,不知是不相信少年的話,還是否定這個說法。
少年出去了,留她一人在病房裏,再回來時手裏拿着飯菜,慕雲晞卻只是躺在床上,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娃娃,只有那不斷流淌的眼淚昭示着她還活着。
十二歲的孩子,陡然經歷這樣大的變故,早已不知該如何面對。
少年眼眸微暗,看着她,緩聲開口:“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好好活下去,等將來有能力了,就去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慕雲晞茫然地看着他,屬於她的東西,還有什麼東西是屬於她的?
她已一無所有。
少年看着她,淡漠的眼底閃過一抹流光,淡淡開口:“據我所知,那場大火併不是意外,你難道不想查清楚這其中的真相嗎?”
即便是夏日高溫,天乾物燥,也不該燒成那個樣子,那座莊園,被焚燒得太徹底了。
慕雲晞瞪大了眼睛,滿眼的震驚!
不是意外,那她媽媽......
“只有讓自己強大起來,你才有資本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而現在的你,不夠格!”
慕雲晞張了張嘴,盯着少年,眼睛裏迸發出強烈的光芒,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着少年的衣服。
“你能帶我走嗎?”
少年盯着她,笑了,瞬間,春暖花開。
“你知道我是誰嗎?”
慕雲晞搖頭。
“你都不知道我是誰,你就跟我走?”
慕雲晞抓着他的衣服不說話,指節發白,那力度,就像抓着救命稻草。
少年盯着她,良久,抿唇,淡聲開口:“楚江遲,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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