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162:撥雲見日(14)
寧歸晚從來沒有哪一刻有這樣的想法,她的父親,竟是這樣可笑的一個男人。
她沒有說話,從隨身的包里掏出手機,低頭撥弄了幾下,將手機遞到寧宏華面前。
當他聽到何芸菁那句變相承認曾經設計過池聽霜的話,他臉色終於變了,捏着照片的手抖得更厲害。
寧歸晚播放完錄音,收了手機,從寧宏華手裏抽回照片,轉身離去,背影決然冷漠。
寧輕菡隔着玻璃窗看見寧歸晚走了,才回到院子裏寧宏華的身邊。
走到近處發現他臉色慘白,眼睛萬念俱灰一般變成了死灰色,彷彿一瞬間又蒼老了十歲,嚇了一跳,“爸,你怎麼了?”
寧宏華像是沒聽到,她又叫了好幾聲,寧宏華才緩慢地轉動眼珠看向她。
可是那眼神,卻又不像是在看她。
“爸?”寧輕菡又叫了一聲。
寧宏華顫抖着手抓住她的手臂,“霜兒,我錯了……”
他力氣極大,捏得寧輕菡小臂生疼,她皺着眉:“爸,你說什麼呀?先放開行不行?很痛……”
……
寧歸晚剛把車子駛離寧家所在的別墅區,接到權相濡打來的電話。
電話里,權相濡一向溫吞舒緩的聲音帶上一絲緊迫和擔憂,“小晚,你不該惹我姑姑。”
他出差去了趟外地,不知道何芸菁身上發生的事,剛才回來才得到消息。
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何芸菁手裏捏着的把柄。
這把柄,四年來不僅控制了權衡,同樣也控制了權相濡。
當年被人設計與寧輕菡一夜風流,他憤怒不已,得知寧輕菡懷孕,他做得第一件事是把她帶去醫院。
一路上寧輕菡都在哭鬧求情,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毫不心軟。
如果不是何芸菁捏着寧歸晚母親的不雅照,他怎麼會同意跟寧輕菡在一起,還留下那個孩子。
寧歸晚聽了他的話,輕笑一聲,“有空操心我,不如多關心你的未婚妻吧,我看她很是憔悴呢。”
“小晚!”權相濡提高音量,“你不知道姑姑手裏有什麼,那些東西會讓你後悔的!”
寧歸晚聽了這話,忽地心口一動。
“她手裏有什麼?”
權相濡卻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疲憊的聲音緩緩傳來:“足以讓你心痛的東西,小晚,這些年我……我想了很多辦法,想把她手裏的東西銷毀,可她藏得太深了,我沒找到……”
車子行駛在申城熱鬧的街道上,寧歸晚戴着耳機,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
這段時間一直被她刻意壓下去的疑惑再次盤旋心頭,從權相濡對寧輕菡的態度看,他對寧輕菡沒有多少情分,有時候甚至可以說是無情,既如此,他為何堅持與寧輕菡在一起?
原來,他也是被何芸菁拿捏住的人之一。
何芸菁用她母親的清譽,威脅她曾經那樣愛着的男人,背叛她,跟她最痛恨的人在一起。
真是好計謀。
寧歸晚控制着車速,穩穩地行駛。
許久,她緩緩吐出一濁氣,真心實意地叫了權相濡一聲:“相濡哥哥。”
一如四年多以前。
權相濡聽出她態度的變化,心頭一震,聲音帶上了情意,“小晚……”
“沒關係了,相濡哥哥,以後你不用再怕她。”寧歸晚唇邊彎起笑容,“她手裏的東西,已經不可怕了,因為我手裏有她更害怕的東西。”
權相濡一愣,“小晚你……你已經知道了?”
“嗯。”寧歸晚應了一聲,頓了頓,接着道:“往後,你不用再被她威脅,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去做你想做的事,去愛你想愛的人,我希望你能幸福。”
“小晚……”權相濡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剛燃起的希望,又熄滅,失魂落魄地喊了她一聲,可又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時過境遷,人是情非,再沒什麼好說的了。
……
晚上,權相濡結束應酬帶着煙酒氣回到他的私人公寓。
門一打開,屋內燈光明亮,香氣襲人。
寧輕菡一抹弔帶裙,身材嬌小,長發披肩,歡歡喜喜地迎了上來,“相濡哥哥,你回來啦!”
權相濡皺了皺眉,神色冷淡地扯開領帶,走到吧枱處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
燈光下,男人仰着脖子喝水的樣子,令人着迷。
寧輕菡滿眼痴色,“相濡哥哥你餓不餓?我做了宵夜,你吃點吧。”
她第一次以司機女兒的身份跟着寧歸晚去權家老宅做客,就對當時的權相濡一見傾心,那時候她才十七歲吧,權相濡還是那個過分安靜過分漂亮的少年。
那時候寧歸晚還沒喜歡上他。
是她先喜歡權相濡的。
可是後來,卻是寧歸晚成了他的秘密女友,她難過傷心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姐姐告訴她,有一個得到權相濡的機會,問她想不想把握。
寧輕菡沒有猶豫,便同意了。
那天,何家老爺子壽宴,權相濡在宴席上被人下了葯。
他察覺到身體不適,立刻躲進客房裏,當寧輕菡進入房間,權相濡已經被藥物控制失去了理智。
寧輕菡每每想到那天,權相濡帶來的瘋狂與極致,心口都悸動不已。
“相濡哥哥……”她挽住權相濡手臂,身體靠近他,臉頰羞紅的模樣,有幾分甜美,“我知道我不如寧歸晚,但我會努力做到讓你滿意,她已經有了愛的人,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權相濡低頭看着寧輕菡,忽地冷笑一聲。
寧輕菡被他笑得後頸發寒。
權相濡表面看起來溫柔和潤,說話也是溫吞和緩,可寧輕菡知道,他從來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好說話。
“相濡哥哥,你別這麼看着我……”
權相濡拿回被她抱在懷裏的手臂,走到沙發坐下,給自己點上一根煙。
輕霧瀰漫,模糊了他的眉眼。
寧輕菡站着,一時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權相濡才慢吞吞地開了口:“寧輕菡,你知道當年,明面上我同意留下那個孩子,但背地裏,我已經計劃好要弄掉那個孽種。”
寧輕菡正絞盡腦汁說點什麼緩和氣氛,猛地聽見這話,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權相濡好似也不想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接着又道:“所以當時,寧溶悅沒有對你下手,你肚子裏的種也生不出來。”
“你說什麼?”寧輕菡這下聽明白了。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權相濡。
“不可能,你騙我!”她臉色發白,心口撲通直跳,渾身都像裹了一層寒氣。
“你騙我的是不是?相濡哥哥,你說,你是騙我的!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