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番外4
第288章番外4
麻敏兒卻聽得驚心動魄,“能不能回了不去?”
“那你跟孩子不去。”夏臻道,“我會跟公主府的人說你中暑身體不太好。”
“那算了,我去吧!”麻敏兒想了想,“孩子們不去,我想附馬爺肯定懂的。”
夏臻知道,媳婦不放心自己,想了一會兒才點頭,“嗯,那行,我們一起去。”
相隔多年,再次見面,大附馬沒什麼變化,但是大公主變化很大,雖然身為皇家千金,生活、保養都很好,還是沒能遮住眼角的皺紋。
聽說大公主連懷幾個孩子都沒有保住,現在身邊的兒子是小妾生的,麻敏兒能感覺到大公主過得並不快樂,不過這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她禮貌的與大公主打了招呼,然後跟着一眾婦人隨大流,別人看花,她也看花,別人喝茶吃點心,她也是。
公主府一如往常,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院門門樓拱垂,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但是花園好像比以前更大、花更多了。
要是平常,麻敏兒肯定好好欣賞一番,不僅如此,可能還會跟親人、朋友胡天海地的吹上一會牛,可是現在,不知為何,她心不在焉,不知不覺中,落到了婦人們後面,也沒有發覺。
身後跟着兩個丫頭,這兩個都是夏臻暗衛營里選拔出來的高手,也算是夏小忍的徒弟,她們看似隨意,實際上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在婦人們要走遠時,其中一個小丫頭提醒道:“夫人,她們走遠了。”
麻敏兒收回神思,朝前面看了一眼,還真是落後一段距離了,連忙振起精神,大步向前,準備跟上她們。
男人們藉著賞花的名義,實則上不是坐在廂房,就是小榭、涼亭里,三五成群,或是聊天吹牛,或是聯絡感情,或是打聽自己需要的消息,反正個個各懷目的。
——
六月天,天氣最是炎熱之時,枝頭的知了呱噪的叫着,擾得人心煩氣燥,坐在鳳椅上的皇后,端坐着聽宮人回稟事情,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她或是點頭,或是怒目一抬,不動聲色中,後宮諸事已經處理妥當。
大宮女看着申時就要到了,輕輕上前一步,正準備讓尚宮、公公們明日再來回事,一個四等美人失失慌慌的跑到了回事大殿,剛到門口被就門口的宮人擋住了。
“大膽喻美人,擅闖皇後宮殿,該當何罪?”
“皇後娘娘,妾有重要的事向你回稟。”喻美人透過被擋的宮女,朝大殿中間喊過來,臉上、身上,全都被汗水濕透了。
皇后微凝眉角。宮人們都不敢動彈。大宮女剛想呵斥,讓人懲罰不懂事的妃嬪,皇后開口了,“讓她進來。”
“娘娘,今天下午,是尚宮局、膳司處的人回事,還沒輪到嬪妃們回事,要不讓她明天再過來?”
皇后目光微移,看向大宮女。
大宮女駭得馬上揮手,讓殿門口的護衛放行,喻美人進了殿內。
“何事?”大宮女替主人問話。
“皇……皇後娘娘……”喻美人驚慌失措的朝周圍看過去,“皇後娘……娘……妾……妾只敢對你一人說!”
皇后淡淡的眸光驀得一緊,嚇得喻美人直打哆索。
大宮女服伺皇后多年,她有什麼表情,自己怎麼樣配合,已經不肖言語,就配合的天衣無縫,她怒斥一聲,“大膽喻美人,竟然敢不回皇后的話,這般掩掩藏藏,心中有何齷蹉之事,再不從實招來,掌嘴!”
“皇後娘娘饒命,實在是小的不敢講……,真的不敢講啊!”
皇后冷幽幽的又看了眼喻美人,一個神眼,大宮女就讓殿中的人瞬間退了出去,“這下總可以說了吧。”
喻美人抬起如在水中洗過一般的臉,“皇後娘娘……”
——
皇后找到元泰帝時,他午睡剛醒,自從夏臻進京,他已經好多天沒有睡好覺了,難得今天午休睡了個飽覺,一覺醒來,只覺神清氣爽,心情還真不錯,連眼中刺夏臻都變得順眼了,看到關於夏臻摺子,他似笑非笑,要處理又不處理的把摺子甩到一邊。
大內侍趙小潯眼觀鼻,鼻觀口,當自己是個背景牆,一動不動,只聽到摺子啪一下從桌邊滑到了地上,他上前幾步,彎腰撿了地上的摺子,小心的把它放到皇帝眼角看不到、卻能伸手夠到的地方。
“小趙——”
“聖上,奴才在。”
“換杯茶。”
“請問聖上,你要——”
“白茶。”
“是,奴才明白了。”
皇帝要的白茶,並不是現代人口中的白茶,它指白開水。老天啊,原來是白開水啊。
白開水剛端到嘴邊,一口還沒有進喉,門口侍人唱諾:“皇後娘娘有事請奏聖上……”
皇後幾乎沒有來過皇帝辦公務的地方,可是她卻來了,這說明什麼?一是有重要的事,到了等不及的地步;二是重要的不僅僅等不及,還更重要。
元泰帝聽到小黃門的叫聲,手端杯子,停在嘴邊好一會兒沒動。
“聖……聖上……”趙小潯不得不出聲提醒,“聖上,皇後來了。”
朕又沒聾,元泰帝很想罵一句,卻被他忍住了,不咸不淡的應了聲:“讓皇後進來。”
“是,聖上。”唱諾的小黃門鬆了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迅速出了殿門,“娘娘,皇上有請!”
年近五十歲的皇后,無論是走路的步伐,還是端直的身姿,雍容大氣,讓見者不知覺的有威嚴。
“臣妾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帝繞過龍案,親自把髮妻扶起來,“朕知道你沒有什麼事,是不會隨意來前殿的。”
“聖上……”剛才還端莊的皇后,此刻臉上的表情三分委屈、三分薄怒、三分……就算是閱人無數的皇帝,也沒能看出皇后臉上后四分是什麼顏色,“韶華,你這是……”怎麼啦!
“聖上……”一向大女人的皇后竟抹起眼角的淚水哭了,這……
一直與皇帝並肩的皇后,竟哭了,元泰帝還沒從沒有看過元配妻子哭過,彷彿在他心目中,元配妻子就是端莊大氣、雍容華貴,不僅為他撐着劉家的門庭,還為他劉家處理中宮,讓他安心的心繫天下,解決天下之事。
自己這麼示弱,皇帝竟沒反應,皇後有些生氣,不過面上沒顯現出來,繼續抹眼淚,“聖上,你可得為臣妾做主啊……”
從來都是皇後為後宮中的女人做主,怎麼今天要朕為她做主了,皇帝又驚訝又好奇,“韶華,你要朕為你做什麼主呢?”
皇上終於開口了,皇后暗暗鬆了口氣,面上的神色又換上了又怒又委屈的神色,思忖后開口了,“聖上……”
——
太師府,風江逸已經習慣與自己下棋了,可是今天,他下棋的房間可不那麼安靜,不時有人出入,他們走路聲極輕,卻仍然顯現出急燥,讓人感覺沉悶、危險。
風江逸一心幾用,下棋、聽事、思考并行不悖,坐在放滿書籍的房間,悠然淡定,閑適有度。
門外又有一個幕僚,迅速進了房間,急聲低語:“老大人,都動手了。”他一收到消息,馬上進了房間。
風江逸兩隻手都有棋手,聽到幕僚的話,緩緩歪過頭,“都?”
“是,老大人!”
“從第一個關節說起!”
“是,老大人!”幕僚輕輕走到老大人面前,低語道:“老大人你是知道的,夏家與司馬家一直不對付,從五代以前,司馬家就以彈駭夏家而榮盛過,後來,夏家一代比一代平庸、又總是單傳,又因為北方戰事頻發,先帝們便放鬆了對夏家的緊惕。
既然放鬆了夏家,必然要冷落司馬家,這三代以來,司馬家已經沒落,成為挂名的伯爵府。可是當今天子不甘大魏朝沒落,啟用了包括老大人你在內的能臣,中興大魏,十幾年間大魏朝以肉眼的速度興盛起來。
國家興旺了,天子便有……”閑心情了,這種話,幕僚沒敢說。
“繼續講……”
“是,老大人……”幕僚暗暗噎了噎唾沫,潤了潤喉,“於是司馬家看準了機遇,抓着機遇迎頭而上,在十年間,居然越過了龍行衛,成為聖上身邊的當權紅人。”
彷彿沒有聽到這話,風江逸淡然的放下黑白棋子,左先右後,次序井然,“總是有人說我是神道、仙道……”
“老大人……”
“這世上那來那麼多神神道道的事,不過是我比別從多讀了些書,多了些人生閱生而以。”
“老大人,你太謙虛了。”
“哼——”風江逸冷哼一聲,忽然用白子吃了一片黑子,抬起手,手心向上,鬆開手,十幾粒黑子露在幕僚眼前,“世上之人,逐利也未償不何,但如果所逐之利失去人心,那便離自取滅亡也不久了。”
幕僚大驚失色,“老大人你的意思是……”
“說說小趙大人最近三年在做什麼?”
“老大人,他……一方面要往上爬,一方面是夏臻派系,為了自己,為了打壓夏臻的敵人,當然在不停的收集對頭的罪證……”
“知道為何讓你站在我身邊嗎?”
“老……老大人……”幕僚正說著呢,突然被他打斷話,腦子有些沒跟上。
“我就喜歡你冷靜分析事情時的說辭。”
“……”幕僚眨眨眼,是有些直白犀利。
“繼續……”
“是,老大人。”被打斷的的幕僚突然不能流暢的講下去了,“那個……小趙大人隨着夏臻到京城,反而沒了動靜,我和其他人討論過,不知何意?”
風江逸直接轉頭看向他,“不知何意?”
“是,老大人,按道理來說,夏臻來,一為了在皇上面前自保,二為了打擊司馬家,應當繼續……”
看到老大人頻頻搖頭,幕僚住嘴了。
風江逸說道:“天之有道,人之有道,一旦有一方失去道義,那麼另一方也會……”
“老大人,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會不擇手……”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應當是用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
幕僚突然心驚膽顫的看向皇宮方向。
——
蕭貴妃已經認識到自己並不得寵了,但她知道自己有個有用的弟弟,弟弟在京城富貴圈內是個翻雲覆雨的人物,以前是,現在升為從三品都轉運使,那就更是了,所以她並不因為皇帝的冷落而自憐自哀,氣焰仍然十足。
六月天氣里,她坐在自己的宮殿裏,哄睡了兒子,打發了宮女,終於放下渾身刺頭,懨懨的歪坐在榻邊。
殿內華貴奢侈,奇怪香撲、香氣縈繞。
宮殿外,只見佳木蘢蔥,亭台樓閣美景如畫,一株株高大得樹冠宛如一把把撐開的綠傘,擋住了六月陽盛的陽光,讓人覺得清涼怡人。
正是午後人犯困之時,殿內外或坐或立着幾些許宮女,她們正暗暗打着盹,突然聽到了腳步聲,而且是人群眾多走動的腳步聲。
坐在門口台階上打盹的丫頭一個激棱醒了,睜眼一看,居然是皇上,不對不對,還有皇后,天下最尊貴的兩個人居然一起來了。
丫頭的心當下就差跳出了嗓子眼,上前就要跪,還沒有等她跪下來,她就被開路的侍衛甩手拋了出去,即便摔個粉碎,她也不敢叫喚一聲。
大殿內外打盹的丫頭們都被聲音驚醒了,有報唱的丫頭冒死唱諾,“皇……上駕到……皇后駕……”沒有說完,又被甩了出去。
殿內,正在閉目養神的蕭貴妃也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厲聲問:“外面出了什麼事?”
還沒有等宮女回話,皇帝與皇后已經一前一後進了宮殿。
“聖上,皇後娘娘……”蕭貴妃被帝后雙雙來臨的氣勢嚇到了,嚇得連滾帶爬的跪到了二人面前,“臣妾……”
可是二人並沒有讓她行禮,皇后直接揮手,“搜……”
“聖上……聖……”驚嚇的蕭貴妃還沒有喊完,就被人掌了嘴,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被人制服的蕭貴妃腦袋發嗡,看向曾經恩寵她的男人,大腦一片空白。
不遠處,司馬德妃看着被皇宮禁軍包圍的蕭貴妃宮殿,精緻美麗的臉上露出陰蟄的淺笑,張狂,你不是一向喜歡張狂嘛,那就讓你好好嘗嘗被打落塵埃的滋味。
“娘娘……”有膽小的宮女抖抖索索的問,“那……那邊出了什麼事?”
“那誰知道呢?”司馬德妃唇角微勾,不譏的皮了下眼,“不要過去看熱鬧,知道嗎?”
“跟麻淑妃一樣,閉殿不出?”
聽到這話,司馬德妃眉頭皺起,轉頭看向淑妃殿,冷嗤一聲,到是有自知自明,知道生個女兒再受寵也沒用,眼皮微抬,聽說北郡王是她的靠山,那不過是她堂妹夫,那及自己的親弟弟來得靠譜。
想到弟弟,她突然轉身,雙目威儀的朝眾宮女道,“一個個站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去做事。”
“是是……”
“是……”
……眾宮女作鳥獸散。
司馬德妃進了殿,坐到了自己的德妃椅上,雙眼愣神,想了一會兒叫道,“來人……”
“娘娘……”
她揮了一下手,宮殿內的所有宮女嬤嬤都退了出去。
“處理乾淨了吧!”
“娘娘,你放心,奴婢小心緊慎,沒有一絲痕迹。”
“那就好。”司馬德妃抬眸,冷冷道,“皇上正當壯年,太子殿下都快而立了,等皇上……”百年,有機會爭位的就是年齡小的皇子們了,她得藉著皇上心思在北郡王身上的機會出手,這樣才會讓事情更亂更容易得手。
——
公主府里,隨着午後熱氣的散去,貴人們又去了有樹蔭的花園,待這個行程之後,貴人們再喝些茶水、吃些點心就可以回府了。
麻敏兒現在就想快點回去,一點也不想賞花觀園,大概是要回去了,男人們也紛紛從亭台樓榭里出來,加入到婦人們之間,和婦人們一起恭維附馬府的花草樹木。
不知不覺竟又到了那大片梅林,此刻,可沒有梅花,也沒有果子,有的只是濃蔭遮天,適合人們散步。三三兩兩,倒也有趣。
與夏臻熟悉的人不知不覺圍到了一起,有蕭霖、劉載離、劉載呈等人,他們一邊散步一邊聊天,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京城趣事。
蕭霖轉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怎麼沒見趙大人?”
“那個趙大人?”劉載呈不在朝中做事,無心朝事,只是隨口而問。
“刑部侍郎趙大人。”
“正三品,接道理應當會收到附馬府的貼子。”劉載呈一點也沒注意到,劉載離與夏臻根本沒有回應蕭霖的問話,只有他下意識回應了蕭霖的話。
蕭霖餘光看了看夏臻與劉載離,也不在意他們的回應,他特意說出來,其實就是故意試探一下,只是他思索的眼神還沒有收回,他身邊的貼身小廝,急步而來,“大人——”
是自己的貼身侍衛,什麼事有什麼樣的眼神與反應,蕭霖還是挺明白的,看到小廝如急死人的目光,他明白了,一定是什麼重要的事。
裝着不經意的樣子,蕭霖拱手笑笑:“時間也差不多了,蕭某先行一步了。”
夏臻與劉載離二人輕輕拱了拱手,與他行辭別禮。
麻敏兒也與舒玥如辭別:“嫂子,有空到府里玩。”
“好。”舒玥如拉了下她的手,“你也常來我家坐坐。”
麻敏兒也點頭,“會的,嫂子不嫌我煩才好。”
“妹子這說什麼話,我巴不得你來煩我呢!”舒玥如笑意盈盈。
趙煜寧站在一邊,看了看兩個與京城貴婦圈子格格不入的女人,她們之間倒是惺惺相惜,可惜有什麼用,一個在北方,又不能經常碰面,能有多少交往。
看到舒玥如朝她行禮示意自己要回去了,趙煜寧客套的回應了一下,心道,要不是把女兒嫁到老太師府,這個女人啊,差點被貴圈隔離了,不過命還真是好,男人一路往上升,女兒又嫁了貴婦圈人緣最好的風太師府,還真是……如水塘里的錦鯉好命的不得了。
夏臻與劉載離同時從蕭霖的背影收回目光,“請……”
“請……”
二人客氣一番,繼續隨着人流朝前走,可是兩人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心不在焉,都好奇蕭霖遇到了什麼事?
人分神,就容易被人鑽到空子,就容易出事。
麻敏兒嘆了口氣,在京城裏,除了麻家、風太師府,她還真沒有什麼朋友,舒玥如也算一樣吧,無意識轉頭朝遠方看過去。
幾個如烏鴉般的黑點映入她的眼帘,她暗笑了一聲,公主府怎麼會有烏鴉這樣不吉祥的鳥兒,黑點突然變大,驚得麻敏兒大叫:“夏臻——”
突然襲擊來得太快,人群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們發應過來時,一群黑點已經飛過人群,雪亮的劍刃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身隨聲動,麻敏兒就在夏臻身後不遠處,在發現敵情的第一時間,她想都沒有想,就撲向了夏臻,為他擋劍,這是一種本能,一種置自己生死於不顧的本能。
夏臻與劉載離剛剛想相互辭別,突然聽到敏兒的叫聲,本能的迴轉頭,可惜他的目光被慌亂的人群擋住了,根本沒有發現敵情,轉身迎上妻子。
“不……”麻敏兒眼看着刺客的劍要刺向了夏臻,渾身迸發出無限能量,像飛一樣撲向夏臻。
“不……”這是夏臻的怒吼!
“啊!”一聲短促的急叫之後,公主府這一片梅林一片寂靜。
——
公主府外,蕭霖的馬車如飛一般,“什麼事?”
“爺……爺……宮裏出事了。”暗衛抹着額頭的汗,怎麼抹也抹不幹,汗不停的留下來。
“什麼事?”蕭霖隱約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皇……皇上在貴妃的宮殿內搜到了帶針的布偶。”
“什麼?”蕭霖大驚失色。
舒玥如臉色瞬間變白,“這是巫蠱?”她是私塾先生的女兒,讀過史書,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
蕭霖臉色也跟着變白,低聲而發命道:“調動所有人手,給我查,究竟怎麼回事?”他相信自己的姐姐還沒有蠢到這種程度。
“是,爺,小的馬上就去。”暗衛連忙飛了出去。
舒玥如雙手握住男人的手,“子霖——”
巫蠱為一種巫術,用木頭或布做成的偶人埋於地下,詛咒所怨者,被詛咒者即有災難。
“我相信姐姐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我也相信。”男人說什麼,舒玥如無條件的相信什麼。
蕭霖抽出自己的手使勁的按了按一直突起的眉心,“不對,不對……”
“子霖怎麼啦……”
“來人……”蕭霖跳出馬車前,大聲叫道:“如兒你先回府,照應兒子,我這些天可能不回去。”
“你要小心……”舒玥如鑽到馬車門口,還沒有喊完,他的夫君已經騎馬絕塵而去。
巫蠱啊……一個弄不好,可是要株連九族啊!
——
飛奔而走的蕭霖千頭萬緒,可是他知道,不管自己怎麼亂,他得先救姐姐,否則蕭國公府會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趙雨彥,他得先找到他,他總覺得事情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快速的朝刑部而去,就在轉彎時,他的馬被人攔住了。
“大人——大人……”
“吁吁……”蕭霖竭力拉住馬,“什麼事?”
“大人,燕郡王遇刺,命在旦夕!”
“什麼?”蕭霖驀得抬頭看向公主府方向,遇刺的難道不應當是夏臻嗎?怎麼變成了劉載離?
是啊,怎麼會變成了劉載離,我們目光投到半個時辰之前,就在皇帝帶着皇後去蕭妃殿之時,公主府梅林,就在麻敏兒撲去救夏臻時。
一生的執念啊,劉載離想都沒有想,在抽劍來不及的情況下,用自己的身體,為麻敏兒擋了致命的一劍。
燕成郡王被刺,公主府的梅林瞬間血流成河。
——
在蕭貴妃的書梳台角落地底下,挖了一個巴掌長的布偶人,上面刺滿了繡花針,而那人偶的衣裳是太子常服,縮小版的。
元泰帝居高臨下,眸光灼灼漆黑懾人,“蕭芸,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看到在自己房間內搜出來的東西,蕭貴妃目瞪口呆,“臣妾房間怎麼會有這種邪門的東西,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她連擺擺手,“真的,聖上,真的不是我的……”
元泰帝冷幽幽的瞄了她眼,“你說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了?”
“聖上……聖上,臣妾可以對天發誓,要是這東西是我的,讓臣妾上刀山被劈,下油禍被炸……”一向倚仗有個得力娘家的蕭貴妃,在關鍵時刻,終於清醒的為自己辨白了一句。
元泰帝盯着她,眯了許久的眼,突然叫道,“來人——”
“老奴在——”
“把蕭氏打入大牢。”
“聖上……對上,臣妾是怨枉的,臣妾是怨枉的……”
可那裏還有蕭貴妃辨解的機會,他被禁衛拖着就下去了。
“聖上……聖上……”蕭貴妃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到。
被嚇的發抖的二十皇子,跟着嬤嬤跪在大殿內,看到母妃被父皇打下大牢,他嚇得哇哇大哭,“母妃……母妃……”十二歲的少年皇子哭得跟五六歲的孩子一樣。
元泰帝眯眯眼,威嚴的目光掃過去,嚇得二十皇子一個激棱,一口氣差點抽過去。
大概是孩子,也大概是蕭貴妃背後的娘家,元泰帝抬起眼皮,“趙總管——”
“聖上,奴才在——”
“讓龍行衛與大理寺一塊查,要有證有據定下案。”
“是,聖上。”趙小潯偷偷瞄了眼皇后,“是,奴才馬上就去辦。”
事情已告一段落,皇后以為皇帝會轉身出了蕭妃帝,沒想到,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是看二十皇子,還是看殿內那個女人留下的氣息。
看了看,元泰帝雙手背後,剛想轉身,趙小潯抹着額頭的汗竟然又回到了皇帝的身邊。
“事情安排下去了?”
“是……啊……不是……”
“趙小潯?”
“回……回聖上,龍行衛指揮使被刺,命在旦夕。”
什麼?跟蕭霖聽到消息一樣,元泰帝震驚無比,可他畢竟是帝皇,就算內心驚濤駭浪,也沒有表現出分豪,而是問,“怎麼回事?”
是啊,怎麼回事?皇后也驚訝的很,燕成郡王怎麼會遇刺呢?
“回聖上,就在附馬府。”
“附馬府?”元泰帝目露威儀之光,“不是說開什麼賞園會嘛,怎麼會有剌客?”
“回聖上,附馬府後面有座小山,不高,卻是栽草賞花的絕妙之地,就是……就是後山開闊,不便於防守。”
“混賬,再怎麼開闊,怎麼有不好防守之事。”元泰帝怒火叢生,劉載離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居然出現這種情況。
皇帝的怒火可沒人敢承受,大殿內外的人紛紛落跪,包括皇后。
元泰帝急步出了蕭妃帝,“趕緊去打聽子離怎麼樣了。”
“是,聖上。”
——
大附馬解炫祁感覺自己腦門上貼的都是雞毛,公主府的兩次刺殺,都與夏臻有關,他難得回京城,他難得請一次,可每請一次就遇刺一次,上次還好,只死了幾個一般的世家子弟,這次居然……
“怎麼樣,有沒有……”他不敢問出口。
“回附馬爺,情況很不好,聽說進氣比……”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解炫祁不停的走來走去。
“回附馬爺,小的找人查了,當時北郡王與燕成郡王靠得很近,聽說北郡王妃撲過去為自家男人擋劍時,腳下絆到了什麼東西,歪到了燕成郡王的身上,然後就……”
“你說他怎麼就這麼倒霉呢?”
“是……是啊……”管事附合叫道。
整個梅林都被北郡王府與燕成郡王的手下人包圍了,連一隻鳥都進出不了。
在圍起的賬幔內,趙煜寧發瘋似的要撕打麻敏兒,被夏臻制住了,“沒人讓他擋劍。”
“那我們活該死?”趙煜寧面目猙獰。
夏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麻敏兒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己,她掙了夏臻的手,蹲在劉載離身邊,雙手握住他的手,“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你也不知道腳下有石子。”夏臻冷冷的說道,為了妻子與劉載離的聲譽,他已下令他的手下人這樣對外面說。
“我……”只有麻敏兒知道,根本不是腳下有石子,就是金翰來為自己擋了一劍。
劉載離氣若游氣,“我……我想見……”
“誰?你想見誰?”
“法……法空……”
“夏臻,燕成想見法空!”麻敏兒轉頭就大叫。
妻子對劉載離的別樣情感,夏臻不是不吃醋,可是……如果這個傢伙不痴情,那麼死的就是自己的……他不敢想下去。
因為愛媳婦,所以……夏臻動用了自己的最快暗衛,讓他去西草溝找法空大師。
“燕成……燕成郡王……”雖然太醫已經處理了劉載離的傷口,可是劍刺到了肝臟的要害部分,根本不能拔,一拔就……
現在只能眼……眼睜睜的……麻敏兒跪在地上,臉朝地,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哭得就差斷了氣,不……不……金翰來,你不能這樣為我……我承受不起……我承受不起……
除了妻子、劉載離,夏臻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讓兩個有身手的丫頭護着妻子,自己走到了圍幔外,輕聲問,“怎麼樣了?”
“蕭霖去找趙大人了。”
果然不笨,夏臻放心的鬆了口氣。
在夏臻走到圍幔門口時,趙煜寧上前就扯開麻敏兒,哭倒在劉載離的懷裏,“子離……我的子離……”
“煜……煜寧……”
“子離……”突然聽到丈夫的輕呼聲,只見他費力的抬起手,“我……我對不起你……”
“子離……”趙煜寧嚎啕大哭,頭枕在他的胸口,“求求你不要……不要……”一個死字是如此的不吉祥,她根本不敢說出口。
“煜寧……帶好我……們的兒子……”
“不……我不……我要你跟我一起……”
“我……”劉載離吃力的撫了撫妻子,“我怕是不能了!”
“不……不……我的子離哥……”生死別離間,趙煜寧哭得撕心裂肺,聽者無一不動容。
——
蕭霖找到了趙雨彥,一把抓住他的前襟,“你跟夏臻的想幹什麼?”
趙雨彥輕輕提醒:“蕭大人,這是大街上。”
“你……”
蕭霖一把鬆了他的前襟,“去那裏談?”
“隨意找個小食肆。”
居然還有心情吃飯,蕭霖急得想撕了他。
彷彿看穿了對方的心思,趙雨彥輕扯嘴角,“這可不像一貫的蕭大人。”
“巫蠱可不比別的,那是要滅我蕭家九族。”
趙雨彥輕輕道,“你為何不說,滅別人九族呢?”
蕭霖冷眼看向他,咬牙道,“走,趕緊找地方。”
小半刻鐘后,趙雨彥把蕭霖領到了一個不見眼的小食肆里,找了個靠門的小桌子,面對面坐下,要了碗陽春麵。
“吃吧,吃好了,我把前前後後都告訴你。”
蕭霖急得白髮就差生出來,他沒心情吃,真想把碗倒扣到他頭上。
——
刺殺夏臻沒成,但是姐姐的巫蠱成了,不知為何,司馬萬里感到自己的眉心在不停的跳。
“候爺,沒能殺了夏臻,確實遺憾,不過倒是把你的另一個對頭劉載離給解決了,也算了了你一個心頭大患。”
“可是皇帝只想要了夏臻的命,根本不是我的對頭劉載離……”司馬萬里不停的在房間內轉來轉去,“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錯呢,這對我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候爺,聽說是夏臻的婆娘撲上去被石子絆到了,害得我們的人劍刺偏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們的人刺偏了?”司馬萬里譏笑反問,“我們的人可都死在附馬府梅林了,沒人親眼見到,就作不得數。”
“可是……可是……”幕僚道,“就算劉載離跟夏臻的交情不錯,也犯不着為他送命吧……”
“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不是意外,是什麼能讓劉載離心甘情願為夏臻送命,他們之間有什麼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
“爺,要不我們把賬算在夏臻頭上,到聖上面前告他一狀?”
“在我沒想通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候爺,向皇上進言的機會稍縱即逝,過了這個點,再提這事,怕是不好……”
“先等等,你們還是趕緊給我去看看蕭霖在幹什麼?他姐姐這樣,他不可能不動作!”
“爺,巫蠱這種事,不管真假,只要沾上,誰也逃脫不了。”
“事情不了結,就一刻也不能放鬆。”
“是,小的知道了,馬上就去辦!”
——
蕭霖眯起眼,“這麼說,你們早就知道司馬家要出這個惡毒的主意?”
“不是早知道,也就是最近一個月的事。”
蕭霖氣得心口起伏,“你們倒是厲害,為了自己,竟……”
“難道蕭大人也不是為了自己嗎?”
“我……”
“蕭大人,咱們的目標一致,現下,只要皇上能答應風老太師的請求,讓三法司參與到案子中,我就有機會幫蕭貴妃扳回這一局。”
蕭霖卻並不樂觀,“巫蠱案不同於其他案,你憑什麼摘了我姐姐?”
趙雨彥輕輕一笑:“就憑當今天聖上疑心。”
“疑心?”
“對。”
蕭霖怔怔的看向趙雨彥。
——
寧王爺帶着長子親自過來把還有一口氣的幼子運回王府,夏臻夫婦要跟過去,被趙煜寧一把推開,“不要你們假好人。”
夏臻才不跟婦人一般見識,看向寧王。
頭髮、鬍鬚全白的寧王苟着身體,抖抖索索,“老夫快八十歲了,不想多言什麼,子離媳婦不喜歡,我隨她心意。”
公公站在自己一邊,趙煜寧的心情好受了一些,瞪向麻敏兒冷嗤一聲,“掃把星。”唾沫星子飛到了麻敏兒臉上。
麻敏兒低頭,現在就算趙煜寧殺了她,她也不會還手,作為朋友,她的心都痛得無法呼吸,更何況是夫妻,她能理解。
夏臻護妻,目光狠戾的瞪向她。
寧王已經無心去看別人了,他長滿老年斑的手拉住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你呀……”終還是放不過自己。
劉載離的血色一點一點消失,意識也在一點一點消失,父親的一句感嘆,他彷彿聽到了,微微睜開眼,面露微笑,“大……大師……”
“快了,他快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