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亡命(三)

第七章 亡命(三)

懸河皺了皺眉,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危險一處接着一處,照這樣下去,估計自己還沒到紫月城就先累死在這裏。

想到這裏不管遠處那隻鬼嬰了,拔出了插在岩石之內的流火來到死掉的修魔蛇旁邊,將蛇皮剝落下來,露出了裏面鮮嫩雪白的蛇肉,然後在面前的蛇皮上放了一把火,將蛇肉一片片切好架在火上烤着,一會,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餓了許久的懸河忙拿起烤熟的蛇肉大吃起來,他知道這種香味是很容易吸引來一些飢餓的修魔獸的,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趕在一些危險的修魔獸趕來之前盡量多補充一下體力。

吃完之後懸河望了望遠處的那隻鬼嬰,那隻鬼嬰已經停了下來,站在那裏獃獃地望着不斷散發出香味的烤蛇肉,臉上流露出憧憬的神情。這時懸河注意到了它的手臂,一條殘破的獸皮綁在那裏。這竟然就是那隻找自己熄滅火焰的高智慧鬼嬰。

都說鬼嬰兇殘,難道這傢伙想乘自己遇到危險被殺后重新拿回妖丹?不過憑它似乎有點不可能。

想到這裏懸河也不想理它,一陣困意襲來,於是找了塊遮擋烈日的岩洞鑽了進去。岩洞很淺,只容得下一個人,懸河用火焰將洞口封住,躺在裏面閉目養神。可是剛躺下不一會,忽然感覺外面一陣異樣,忙睜開雙眼,透過封住山洞的火焰幕望出去,見那隻鬼嬰竟然幾步竄到了剩下的烤蛇肉那裏,伸手抓起幾片一把塞進嘴裏,同時另一隻手也伸過去再抓了一把,一邊吃一邊向著懸河所在的岩洞鬼鬼祟祟地張望着。這樣抓了幾次之後,鬼嬰嘴裏裝滿了蛇肉,吞又吞不下,卡在喉嚨處,可是這隻鬼嬰竟然緊緊閉着嘴巴,拚命地向下吞,死也不肯吐,直到被蛇肉噎得直直坐在地上,痛苦地翻着白眼。

懸河在洞內看着這滑稽的一幕,若不是因為心裏裝滿了滅族的痛苦,此時肯定會被逗得大笑出聲。

那鬼嬰吃了一會之後,肚子已經變得溜圓,可是眼睛還盯着面前那一大堆烤好的蛇肉戀戀不捨,想了一會突然跑開了,不一會又回來,可是手裏拎着一隻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獸皮袋子,將那一大堆蛇肉一點不留全裝進去,就連幾片沒有燒盡的鱗片也裝了進去,然後費力地背着袋子在原地走了幾圈,臉上現出了無比興奮的表情。做完這一切之後又回頭看了看懸河休息的岩洞,將袋子拖到洞口不遠處之後,抱着那隻袋子蜷縮在洞外,竟然睡了起來。

懸河看得一陣無語,這個傢伙是要等我出來宰它嗎?不過想想有這樣一隻鬼嬰在洞外休息也好,自己設在洞口的這道火焰幕只能擋得住鬼嬰這類的小型修魔獸,可是如果來了像剛才那條修魔蛇之類的怪獸輕易就會被破開,有了鬼嬰守在這裏,來了危險鬼嬰定會首先驚叫,那麼自己也就可以放心地休息一下了。

想到這裏懸河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不知睡了多久,一個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懸河,我的孩子,醒醒,醒醒,不要耽擱,懸河,快醒醒……”

睡得正香的懸河在夢中皺了皺眉,可是翻了個身又睡著了。

“懸河,快起來繼續趕路,去救你的夥伴,快醒醒……”

不知何處吹來的一陣風,刮在洞口的火焰幕上,火焰被吹得升起了一丈多高,嚇得守在洞外的鬼嬰一聲慘叫。

“哇——”

這時,洞內的懸河一躍而起,飛身躍出岩洞,四處看了看,除了那隻鬼嬰之外別無他物。

“你喊什麼?”

懸河憤憤地望着鬼嬰,鬼嬰則如同犯了錯誤一般一聲不吭,雙臂將獸皮袋子緊緊抱在胸前坐在懸河腳下,懸河望了一眼面前這個猥瑣的身影,勉強壓制住將其一腳踢開的衝動,狠狠瞪了他一眼。

懸河性格沉着而溫和,以前在族內從不發火,自從經歷了這場浩劫之後脾氣變壞了許多,可是面對着這樣一隻可憐又可恨的鬼嬰時,竟然抑制住了心裏的討厭,沒有將它一腳踢飛——他想起了性情溫和的七長老,七長老對他性格的影響是十分大的。

“哎——”

深嘆了一口氣之後,懸河這才發現已經是午後了,自己竟然一覺睡了那麼久而沒有任何東西來騷擾,這也未免有點奇怪,不由得又有幾分感激地看了看蹲坐在腳下的鬼嬰。想起自己在睡夢中似乎聽到一個女人很溫和的聲音在耳邊叫自己快醒來趕路,似乎還要自己去救什麼人,是誰呢?難道是在做夢?

不管了,繼續趕路去焰舞城,懸河這樣想着便提劍向前走去,這時身後的鬼嬰一聲低呼,背起獸皮袋子跌跌撞撞地跟了上來。

懸河轉身望了一眼,鬼嬰見了忙停在一邊,抓緊了手裏的袋子,眼睛懇求地望着懸河,嘴裏發出“哇,哇”的聲音。

“走吧。”

懸河說了一句,繼續前行。

鬼嬰聽了卻興奮異常,背起袋子一路小跑跟上了懸河,在他身邊邊跑邊跳躍,懸河卻彷彿沒看到一般,皺緊了眉頭大步向前走着。

他想起了以前長老們講過的一些高智慧修魔獸的事情,很多高智慧的修魔獸往往都是十分弱小的,這類修魔獸在修鍊初期遇到的最大危險就是來自於外界那些弱肉強食的殺戮,自己因為沒有能力抗衡,所以他們都會想辦法接近人類或者其他力量較強的獸類,借其保護自己。

高智慧修魔獸在無極流沙上十分少見,一個幾萬隻的群組中都未必會出現一隻,一隻高智慧修魔獸的出現有時會改變整個種族的命運,傳說幾萬年前嗜血飛天一族中的嗜血族王就是一隻高智慧修魔獸。

望着前面那個背着臟袋子的猥瑣身影,懸河苦笑了一下,自己尚且自身難保,這傢伙卻以為是找到了靠山,暫且帶着他,熬過一日算一日吧。

接下來的幾天,懸河帶着這隻鬼嬰在漫無邊際的荒涼沙漠上前行,到處都是林立着的怪石。奇怪的是除了跟着自己的這隻鬼嬰外,他竟然再沒遇到第二隻鬼嬰。有幾條埋伏在某處岩石后的影子,見到懸河走近了也都一閃而過,再不出現了。一連幾天竟然輕鬆無比,偶爾遇到一兩隻低等的獸類,懸河也都輕鬆地解決了,可是讓懸河越來越無語的是,每當他殺死一隻修魔獸,跟在身後的那個傢伙都會像得到寶貝一樣試圖將屍體裝進那個獸皮袋,實在帶不走的就拖到岩石後面用一些石塊之類的遮蓋住。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懸河又一次殺死了一隻沙豹,將皮剝掉,把豹肉烤熟了之後,坐在地上吃起來,這時鬼嬰也湊了過來大吃。

豹肉在無極流沙上是被公認的肉味最鮮美的一種,鬼嬰吃得滿臉享受,吃完之後,望了望還剩下滿地的烤肉,又將身邊的獸皮袋子翻出來,將裏面的東西統統倒在地上,然後一樣樣的分組。

懸河冷着臉瞪了它一眼,知道它又要依依不捨的將裏面的東西扔掉一部分,空出位置來裝豹肉了。

躍上了一塊岩石,懸河對着天邊的晚霞吹起了笛子,笛音凄涼而孤寂。

紫月城,真不知那是一個什麼樣的部落,只聽父王說過紫月族人天賦傳承是一種月牙形狀的紫月光斬,配合長刀揮出,每一擊都威力無比。放眼周圍,自己已經穿過了大半個鬼嬰區域,再走半天應該就能到達紫月族的領地了。想到這裏懸河站起身跳下岩石衝著還在整理袋子的鬼嬰望了一眼,道:

“該走了。”

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鬼嬰急得忙背起還沒整理好的袋子,又在地上抓了一把豹肉才飛奔着趕上懸河,自從跟懸河一路走過來,它就再沒有過過飢餓的日子了,所以絕對不能被懸河丟下。

此時,在鬼嬰區域的另一側,艱難前進着的落寞和落雅卻全然沒有懸河的輕鬆和從容。首先紫月王一直寵愛着兩個女兒,很少對他們進行艱苦的訓練。另外,落寞的傳承是母親的冰海神傳承天賦藍淚,藍淚傳承是一種輔助及治療能力,在無極流沙這片弱肉強食的土地上,擁有治療及輔助其他人的藍淚天賦被所有人看作是神聖的象徵,相傳幾百年前的祝福女神就是藍淚的傳承者。可是藍淚在修鍊初期攻擊力極其微弱,而繼承了紫月芒天賦的落雅年齡又小,所以兩個人對付起那些在懸河看來極其弱小的鬼嬰時格外吃力。

姐妹二人一直記着母親說過的話:穿過鬼嬰的區域一直向東走可以遇到夥伴,可是越向東面走就越深入鬼嬰的領地,遇到的鬼嬰也多了起來,姐妹二人一次次地被逼退回來。

幾天前幻影傳送在母親的心念驅動下將她們送入了這個鬼嬰區域內危險最少的一個地方才停止。可是一連幾天她們依然在這附近和鬼嬰周旋,竟然沒有前進一步。

此時,落寞望了望天邊的夕陽,轉身對妹妹道:

“天也快黑了,我們找個地方……”

可是話還未說完,突然身邊的落雅停住了腳步,一隻手將落寞拽到自己身邊,姐妹二人馬上十分默契的背靠着站在原地,警覺地掃視着四周:

“妹妹,看到了什麼?”

“速度極快的幾條影子,在前面那幾塊大岩石的後面。”

落雅雖然年紀小,但是父親紫月王從小就教過她沙漠戰鬥的經驗和遇到突如其來的危險時該如何反應,雖然還遠不及懸河那樣艱苦地訓練,但是聰穎的落雅小小年紀不但能夠完全掌握,舉手投足之間還具備了父親一樣的敏銳和威儀,一個天生的戰士。

“鬼嬰出現了。”落寞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數量不是很多,大概七八條,我們應該能夠對付。你忘記我們以前是擊殺過鬼嬰的了。”

“不要大意了,以前都是在父親的眼前擊殺的,數量也沒有這麼多,而且那時我的藍淚沒有被封印,現在不一樣了。等一會如果他們沒有一起撲上來我們就逐個對付,如果是一擁而上我用藍盾保護,你用紫月刀……”

落寞不說話了,她想起父親的紫月刀已經被封印住、靈力全失了。想不到昔日震懾大漠的紫月王和他的紫月刀、他的女兒們會落到今日的下場。如果紫月刀未被封印,憑着落雅的能力,即使是隨便揮出一道威力不足的光刃也足以嚇退這些討厭的鬼嬰了。

落雅感覺到了她話語中的憂傷和對父母的想念,同時也想起了父母的慘死,她手中這把紫月刀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由得鼻子一酸,可是馬上傳承於父親的、一個戰士的勇氣和堅毅立即就佔了上風,她努力收回眼眶中閃動着的淚珠,安慰姐姐道:

“姐姐不用擔心,我們必須拿出勇氣來,就按照你剛才的計劃,無論鬼嬰採取什麼方式進攻,我們都絕對不能自己亂了方寸。”

“好!”

姐妹兩個緊緊地靠在一起,落雅目不轉睛地盯着前面的幾塊巨石,落寞留意着後面的動靜。

天色越來越暗,幸好空中那輪明月還發著冰藍色潔凈的月光。

“嗷嗷——”

“嗷嗷,嗷嗷——”

突然,四面響起了一片猶如嬰兒啼哭的聲音,在這處處是怪石,荒蕪而沒有人煙的地方,這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詭異和恐怖。

“鬼嬰要進攻了。”

落雅說著雙手舉起了父親的紫月長刀。長而厚重的一把刀就那樣被她輕鬆的舉過頭頂,原本稚嫩可愛的小臉變得嚴肅起來,臉上現出了與之完全不相符合的濃重殺氣。

落寞則用盡全身的力氣凝出一個藍色光盾罩住自己和妹妹,但是那個光盾和母親藍心所凝出的保護光盾比較起來顯得那麼脆弱和不堪一擊。

看到姐妹倆的這種反應,確切的說是鬼嬰看到了落雅手中高高揚起的那把充滿了殺氣的長刀,這些智商都較高的魔獸立即安靜了下來,可是過了一會,大概是發現落雅的長刀上沒有任何靈氣流動的跡象,這些鬼嬰又開始“嗷嗷”的陸續叫起來,姐妹二人的神經綳得更加緊了。

忽然,頭頂“哇”的一聲尖利的哭叫聲,猶如被驚嚇的嬰兒一般,然後兩隻鬼嬰如幻影一般分別從側面攻了上來,大概它們也知道,要想打敗面前這兩個人,一定要先將她們彼此分散開才好。

落寞心下一沉,因為她心裏清楚得很,自己的保護盾想要擋住兩隻鬼嬰的同時攻擊是不可能的,正在這時,一道犀利的黑芒閃過,一條鬼嬰還未碰到光盾,便被落雅的一刀劈成了兩半,兩塊殘肢“啪”的掉在地上抽搐着,另一隻衝上的鬼嬰重重地撞在了光盾之上。

落寞只感覺一陣氣血上涌,口中有絲絲腥甜的味道,而那光盾上則出現了細細的裂紋,可是馬上,那些裂紋不見了,光盾上重新光華流轉起來,那光芒有一種幽冷而又祥和的冰藍色的光芒,十分熟悉的顏色,對了,那是月亮的光芒,似乎是頭頂那輪寂然無聲的冷月所發出的道道冰藍色的光芒注入了落寞的保護光盾之內,使那光盾看起來比之前似乎更加堅固了,可是落寞的臉色蒼白如紙。

被光盾重創倒飛而回的鬼嬰落在地上慘叫了幾聲,隨着慘叫聲,岩石後面的鬼嬰一隻只的現身了,一字排開站在姐妹二人的對面。

面對着眼前一字排開的七條鬼嬰,落雅的臉色變得異常的凝重,她不知道如果這些畜生一起衝上來的話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落寞的呼吸也變得沉重了起來。雙方進入了短暫的對峙,幾秒鐘之後,只聽得“哇”“哇”如哭般的嘶叫同時傳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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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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