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被抓
一叢叢高過人頭的荒草,在寒風裏倍顯凄涼。
墓地傳來一些古怪的鳥叫。遠遠近近,虛虛實實。聽了讓人脊背發涼。
啟江搓了搓凍紅的手,呵了口氣扒開草叢,終於又看見到林覓的身影。
她跑了大半天,腿腳也乏了。在迷宮般的教堂墓地繞來繞去,最後誤打誤撞地繞進了一座空墳。
眼看前頭沒有路,就橫了心往裏邊鑽。
墳地不過三五米寬,二米深。透過墳墓頂上的大理石板,隱約看得到一線不太耀眼的陽光。
鼻尖也依稀能嗅到濕潤的土地散發的氣息。少女不禁鬆了鬆緊綳的神經:
“一定是能從洞裏爬出去的。”
她撥了撥擋住視線的劉海,小小的繡花鞋踩在發硬的棕黃色土塊上,雙手攀住頭頂的一切足以提供支撐的東西,身子發力。
“小心!”
好不容易爬到離地一米五的位置,被啟江出其不意的一聲吼,給嚇得又掉落下來。
“嗚嗚.剛才的工夫都白花了。”
“林小姐,你踩我背上吧。這裏太大了,找個正經出口恐怕不可能。”
他慷慨地弓起背,手掌緊貼地面的沙土。
“不用,等我上去了,再拖你出來。”
林覓婉拒了這番好意。稍作休息,按自己的法子繼續攀爬。她身子靈活,又得了一次經驗,第二次竟然順利地翻出了洞口。
正當她把圍巾脫下,準備打結,就聽到一片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扭頭一看,約莫二十多士兵排隊,隔了不到三百米。
沖在最前頭的一個側過身子,忽地停住,大喝一聲:“有個可疑的人,抓起來!”
“啟江哥,不要出聲,等他們走了再出去!”
“不行,我得保護你!”
“啪!”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從少女手裏飛出。
爬了一大半的人,身子猛地一震,迅速掉落。
隨着落下的還有林覓的圍巾。土比較軟,但啟江的頭挨了一下,暈過去了。
林覓咬牙把石板移到洞口,抓了幾把土做掩護,撒腿就跑。
不料這些人很快聚攏,將少女困在了距離洞口五十多米的一處圍牆前。
那幫士兵一看她披散的頭髮,都來了興趣。
“是個漂亮的姑娘,哈哈!”
“看你往哪裏逃,圍起來!”
其中兩個盯着林覓看了又看,聲音一下激動萬分:
“我打賭,差不多兩個月前見過她!”
“啊,記起來了,咱們將軍還出手救過這丫頭和夫人.”
“別高興早了,萬一錯了呢?哪有這樣的好運氣!”
隊長嘴上說得輕飄飄,不大的眼睛早就放了光。一開始只是心懷不軌,沒想到眼前的小姑娘估價堪比黃金。
自從林太太從宅子裏消失,洪將軍就沒放棄過任何蛛絲馬跡。小到街頭巷尾尋來的虛假消息,大到警察局便衣搞到手的根據,每日都要親自過問。
昨日,新上任的警察局局長派人來彙報了一條重要線索:
黎明之前,有便衣遠遠地看見兩個形跡可疑的年輕男人背着一個女人朝着廢棄教堂的方向趕去。
只不過他們的速度極快,又專門挑曲曲折折的衚衕,跟着跟着就不見了蹤影。
洪將軍派人搜查教堂附近五里的範圍,心中又添了幾分對小美的懷疑。
再裝得不動聲色,她畢竟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女人。
在四十來歲的一個高級別軍官眼裏,那點心思和手段,乍看很了不得,卻經不起細節推敲。
從警察局見了狙擊手驗屍報告,董小美莫名地心慌。才提心弔膽地掩護林太太逃走沒幾天,又禁不住擔憂章文軒的安危。
她提出了去原來住的地方轉轉,黃昏再回來。洪將軍點頭答應,同行的警衛也還是原來的兩個號講話的,似乎沒有起疑心。
趁着小美不在,警察局派人來查看了地毯上的痕迹,提取了外邊沾來的泥土和一根隱藏在羊毛地毯里的短髮。
“死了的那個狙擊手整體的發色偏棕,偏長。中等長度的黑色頭髮,有些蹊蹺.”
“或許是我掉的?我的警衛也進來過。”洪將軍沉默片刻,淡定地打斷。一雙鷹眼裏迸射出的寒光讓來人閉了嘴。
實際上,洪宅的警衛都懼怕這位有潔癖的主子。
他們的頭髮修剪得直貼頭皮,進進出出都很小心。根本就不會隨意掉落頭髮在卧室這種私密地方。更別提地毯里落下細土。
這次派出的士兵很是興奮。比起離奇失蹤,艱難搜尋數日都一無所獲的林太太,並不費多少力氣就把林覓抓到了。
隊長對她客客氣氣,不敢弄傷,更不敢動手動腳。就連捆住胳膊的繩索也是系了個活結。
林覓琢磨着逃跑的法子。可一路上卻難以碰上好的機會。
他們前後左右地走得鬆散。
隊長更是樂不可支,到路邊的店鋪買了瓜子花生和燒雞。每個士兵臉上喜氣洋洋,嗑瓜子,啃雞翅膀,咬雞爪,好像提前過年了。
途中路過井蓋兒衚衕,林覓側身望了望百來米處一座熟悉的民房,重重地嘆了口氣。
那房門掩着,門口放着一輛小小的板車。
“我要是拚命跑進去,也許能從於芬家的後門逃到背街小巷。可是,這樣會連累於芬和她的爸媽。我已經嘗到了失去家的痛苦,怎麼能讓我的好朋友再嘗一次?”
“不如趁機看看李炎的破叔叔到底葫蘆里賣什麼葯。反正小美姐也在洪宅,要跑一起逃跑”
少女垂下了眼帘,踢着路上的石子。
肚子餓得咕咕叫,林覓並不吱聲。倒是隊長及時遞了一包花生,還把燒雞的一隻腿扯了放到她手裏。
一行人的身影在衚衕口漸漸消失。那處先前經過的民房門口,傳來低低的哭聲。
正要替父親出門送貨的於芬,看到了林覓被一隊士兵圍着。
那些人穿的軍服顏色,明顯不是她家警衛。
“咚!”
手裏熱騰騰的一大袋油炸饊子掉落在腳邊。她丟下了板車,失魂落魄地跟到了路旁。
“瘋丫頭,死哪裏去?不想吃飯不想上學了么?”
於芬被父親粗暴地拖了回來。自從唐老闆的酒樓關門,就沒尋到合適的活兒。一介大廚師淪落到給各種小飯館打雜。
他揚起巴掌,想打女兒,最後又不得不收回了手。於芬眼睜睜地望着好朋友身處困境,一時間哭得氣也喘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