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詭異鐘聲
“不好,前頭有埋伏!”
一跨進距離醫館最近的偏僻衚衕,啟江就聽到了一片金屬碰撞和紛亂的腳步聲。
他警惕地扭過身,朝啟瀾低聲喊:
“快,帶着林小姐往回跑!”
林覓的雙腿一軟,眼淚汪汪地望着他們:“我不能走,求求你們去救我爸爸媽媽,肯定是被追兵發現了!”
啟瀾將她冰涼的小手握緊,目光充滿關懷,卻又什麼也沒說。
“你回答我,到底願不願意?!”
驚慌,擔憂一齊襲上心頭。林覓瞅見地上落着半塊從破牆上掉下的碎石,掙脫了啟瀾的手去撿。
他用力摟住她,看到秀氣的小手死死抓住石塊,柔弱的肩膀在輕顫,心口又緊,又疼。
“覓兒別急,我現在就去尋找你的爸爸媽媽。”
林覓的嘴角一彎,露出一絲欣喜,“我們一起!”
“不,你先和二哥去教堂,陳兄他們估計也到了。這裏留我一個足夠。”
她磨蹭着不願意離開,啟江也滿滿地擔憂三弟的安危,但啟瀾沒給兩人改變主意的機會。
眼前的牆,比起他前不久翻過的洪宅,顧公館和警察局的圍牆,都算小巫見大巫。
眨眼功夫,少年就敏捷地躍過了牆頭。
“啟瀾!”
“你要好好的——”
少女依依不捨地望着他方才站過的地方,鼻子酸澀,內心百感交集。
父親母親的性命,男朋友的性命,似乎都被一隻無形的繩索捆住,拽往未知的方向。
而她,空有操心的勁,哪兒都使不上力氣。
那一夜,她說服了陳醒,讓他半夜帶着自己從鄉村的小河邊走水路來城裏找啟瀾。
冰冷的河水在單薄的木板下嗚咽。四周夜色蒼茫。
每次碰到河中漂浮的不知名物體,聞到惡臭,陳醒幾次都打退堂鼓,可林覓不肯放棄。
在河中,她四面八方都看不到岸,衣服濕透,凍在了身上,內心卻是很溫暖。
這一回,啟瀾獨自逆行,為了救出她的雙親,卻讓林覓陷入了從未面臨的兩難境地。
“林小姐,我三弟做事素來謹慎,你就安心聽他的,好嗎?”
啟江帶着她往前走了不到百米,一陣洪亮的鐘聲清晰地鑽入了耳朵。
“我聽到鐘聲了,是那個方向!”
林覓有些激動,卻看到啟江的臉色暗淡下來。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扛起,沿着另一條小路踉蹌着跑。
“鐺——鐺--鐺--”
西北角,廢棄的老教堂,詭異的鐘聲足足敲了三下。
克麗絲舉着一盞煤氣燈,帶着陳醒和莫千千剛剛趕到教堂後方的墓地。
聽到鐘響,三人急忙仰頭去望那纏滿了枯藤的屋頂。
東邊信徒川流不息的新教堂,是有神職人員準點敲鐘的。
多年無聲的老教堂傳出大動靜,又是為什麼?
它早就被世人遺忘,避之不及。何況現在根本不是準點敲鐘的時間!
“你也覺察到異樣了?”莫千千背靠着一座黑色的大理石墓碑,扭過臉望着面色微變的洋妞兒。
“肯定有人在打鐘。可是,這些樓梯都毀壞了,怎麼到得了五樓?”克麗絲很是困惑。
“對有的人來說,不需要樓梯也能上去呀。”
莫千千仰頭一笑,雙手攀住陳醒的後背,“麻煩你蹲下,借我一些力。翻上去把打鐘的抓出來,看看是人還是鬼。”
洋妞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一雙寶石般的藍眼睛。
她兒時看到教民們來參加活動,父親主持儀式。很多細節都依稀記得。
那個大銅鐘懸吊的位置,距離地面整整五層樓。
第一次聽鐘聲敲響,是她兩歲半的時候。
當年負責大鐘的是一位身體強壯的男青年。
聽說是外地流浪來此的。那人懂些洋話,手腳勤快,被父親收留下來做工。
要把這口鐘敲響,得爬上很多級樓梯。最後還需站在五層的高台上使勁去拉動一根粗大的鐵鏈。
日子單調地流逝。那人陸續打了半年的鐘。
克麗絲最後一次見到敲鐘的小夥子,是十二年前她父親的葬禮上。
一束白色的花被一雙粗糙的手默默地擺在棺材前。
最後,小夥子深深地鞠了躬。
自從父親病逝,母親就不再許她來教堂。也不知道對方後來是走了還是死了。
眼下,莫千千借力從陳醒背上一躍,如同一隻靈活的鴿子起飛。
在兩米多高的地方踏住了二層的一處窗檯,接着又跳上第三層、第四層。
五樓和四樓之間的層高遠超過其他樓層。
但是,也談不上很難。只要能找到一些硬物來墊墊腳,或許就可以辦到。
正當她信心滿滿地沿着四樓積滿灰塵的欄杆尋找可用的東西,陳醒焦急的聲音忽地從腳下傳來:
“千千,小心身後!”
鐘聲戈然而止。
同時,一個黑漆漆的方形物體從頂上掉落,不偏不移地朝着她飛去。
“啪!”
莫千千猛地一側身子,那東西響亮地撞在欄杆上。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欄杆弄塌下了一截。
原以為它會應聲掉落,卻只打了個旋兒,毫不退讓地又朝着目標來了。
離了這麼多的層距,陳醒急得在地上團團轉。
反而是莫千千,一點也不見着急,反而和它做起了一場“捉迷藏”的遊戲。
“阿醒,你對這東西有沒有印象?哪怕一點點都行!”
他莫名其妙地拍着腦袋,配合地想了又想。
記憶實在是一片模糊。
莫千千見陳醒遲遲不做聲,終於急了:
“難道不像你實驗室里擺弄的某個‘怪盒子’?我都記得,阿楠也記得,就你什麼也記得不住!”
一番話驚得陳醒目瞪口呆。
他雖然生活在民國,卻對世界上各種新奇的發明創造十分感興趣。
定睛一瞧,黑乎乎的方塊中心是有個閃光的小圓點,一會藍光一會白光,變換速度極快。
“等等,我好像做過一個夢”
具體是哪天做的,陳醒記不得了。但夢裏的他,已經不是個少年,而是一個戴着厚底眼鏡,穿着黑色長袍的中年科學家。
滿桌子都是奇奇怪怪的機械人。桌腳扔着一個鉛籠子,裏邊就關着個黑色方塊。
“千千,你別碰那東西,很危險!我記起一些了”
“危險倒是真危險,”莫千千吁了口氣,“反正我也是死過兩回了,還怕再死一次?”
不等陳醒琢磨什麼是“死兩回”、“再死一次”,她抬腳朝着黑盒子狠狠地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