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8.真情

不過羽扇綸巾杜成耕不是浪得虛名，他再次在這個大冬天裏面忽閃着那孔明的象徵，接着大聲的說道：“我料得官軍在這兩天之內必定有迴音，要是到時候再沒有迴音的，我們就剁兩個王爺兒子的人頭給他們送過去，我想王自可肯定到時候也是坐不住了。”眾人這才是安靜了一下。

劉清說話了，他對着孫大斗問道：“現在馬隊的情況怎麼樣了？”孫大斗說道：“將軍放心，兒郎們士氣高昂，不過臨近過年，是不是給發點肉食。”劉清想了想，說道：“這個自是應該的，宋大貴。”“將軍。”宋大貴應聲說道。

其他人也是一臉渴望的看着劉清，畢竟，對於過年這個時候的這些人們，還是很純粹的，就是想吃好點，劉清笑了一下說道：“你去倉庫裏面趕出六十隻豬來，給每個千戶六頭，然後再讓工匠營，做點喜慶燈籠，咱們也過個年。”

宋大貴聽到之後，滿臉喜色，然後說道：“主人，那親衛隊。”劉清看了他一眼，說道：“少不了你們的。”回過頭，劉清又對着穀梁用說道：“軍法隊加一條，過年，禁止飲酒。”底下的人們聽到了這句話就是一陣的嘆息。

既然那個最重要的事情，杜成耕再次打保票，所以人們都是很放鬆，談起了這個年怎麼過，眾人之前大多都是窮苦人，往年的過年記憶裏面，也就是見那麼油腥。

不少人去年夜，還是在破草棚裏面，過的是豬狗不如的生活，而今天，他們卻是在王爺大廳，談論着自己的將來，很多人都是一個夢幻般的感覺在自己記憶里升起。

劉清清楚的記得，在去年的年夜的時候，他們正在隨着紫金王在山西省裏面轉戰不休，那個年夜，甚至熱水都喝不上的，因為他們在奔逃，四處的流浪。

今年夜，希望可以過的舒服點，這對於那世界的記憶。

就在大廳裏面討論熱烈的時候，雖然大戰時不時的就要爆發，但是對於生活的嚮往，還是讓他們很是興奮，尤其是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能這麼安穩的來一個除夕之夜的日子。

就在他們熱烈討論的時候，突然在外面傳來通報之音，卻是一個定虜營士兵大聲的說道：“將軍，官兵的使者已經來了，正在門外等候。”聽到這個聲音，人們停止了說話聲音，旋即就是一陣的歡呼之音在大廳裏面傳了出來。

他們都是知道，既然官兵這個時候傳來了消息，那麼就是明顯的意味着他們同意着那封信上面的交換條件，這怎麼能不讓這些為了武器而發愁的人們，尤其是，他們都知道自己的那個夢想，殺向軍師，聲震九天。

接下來的幾天，是非常平靜的，自從那天官軍派來了使者，告知劉清王自可他們的決定，整個定虜營都是陷入到了一陣的狂熱當中，他們和官軍定在了過年的前一天進行交換，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九日。

具體的做法就是劉清他們先釋放一些王府裏面的官員，然後王自可他們再一邊的送裝備，劉清他們一邊的放人，最後放的就是梁王周成純，不過這個時間跨度有點長，畢竟這麼多的物資，他們準備也是要準備一些時間的。

雖然依然有着戰爭的威脅，但是衛輝府城這個時候，卻是罕見的有了那麼几絲喜慶的氛圍，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還有那些面色鼓舞的定虜營士兵們，給這裏增添了一點的人氣出來了。

劉清卻沒有清閑，就在各個士兵們都是在盡情的享受着這個難得的空閑的時候，他卻是在和杜成耕等人計劃着下一次的進軍路線，他們知道，當梁王周成純交出去以後，他們面對的就是官軍下一輪的廝殺，朝廷，是不會放過他們這個打了朝廷的臉的人們的，雖然如此，但是劉清還是決定要按約定放了周成純，這裏面，卻是有着那麼一個信用的問題。

雖然這個亂世裏面，信任實在被破壞殆盡，但是守信用的人總是讓人放心的不是么。

在定虜營歡樂平和的表面之下，是戰爭機器的巨大運轉，孫大斗的千戶，這個時節是最忙的，他們的斥候，散步在數百里的大路之上，最遠的甚至都深入京師哪裏幾百里了。

他們喬裝打扮，就是為了，探查下將來的路線。

而劉清他們，也是在緊張的規劃着將來的路途，他們知道，接下來的道路，將會非常的難走。

時間很快就是過去，終於，春節來到了。

這個持續着非常久遠的節日面前，不管是定虜營，還是官軍，都沒有了開戰的心思，畢竟打了一年的仗，總是要讓人來好好的休息一下的，劉清在春節的一大早，就是看了看周綺雲和周綺雨兩個姐妹。

這兩個姐妹的氣色並不是非常的好，她們已經是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梁王周成純將要獲得自由的消息，而且她們的其他的哥哥弟弟們也都將獲得自由，只有她們兩個，卻是再也回不到那個曾經屬下的環境裏面去了。

因為一方面是劉清不放手，另外一方面，就是因為她們回去的話，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在青燈古佛之下，了卻自己的殘生。

看着哭紅眼睛的兩個姐妹，劉清倒是沒有說什麼，他少有的溫柔了一下，在他進來的時候，這兩個人正在對着鏡子梳頭，劉清幫着兩個姐妹梳了梳頭髮，說道：“好了，不要哭了，以後你們就是要跟着我了。”

然而，兩個姐妹卻是有點驚呆了，這實在不能說，劉清給她們留下的那些映像，就是結婚的那個夜晚的瘋狂，還有在梁王府內的冷酷至極的模樣。

看到兩個驚呆了的姐妹花的樣子，劉任能重少不得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周綺雨的頭，說道：“看看你們的父王去吧，等段時間，你們就不知是何時才能相見。”兩個姐妹聽到了這句話，眼眶卻是再次有點微紅了起來了。

劉清見到兩個人哭着走了出去，搖了搖頭，有點羨慕，也有點傷感，畢竟他在這個世界真的是孤獨的，除了，那次有着那一絲悸動的曹晴柔。

想到了曹晴柔，劉清的心裏面，卻是有點暖意，就在剛剛的時候，他去見了曹晴柔一面，曹晴柔問他能不能夠放了他的父親曹宣望，但是被劉清一口拒絕了。

其實，自從劉清知道了，曹宣望和曹傾烈竟然是同宗的時候，就有點小心思了，絕對不能夠放了他，這裏面更多的還是有着對於曹傾烈的一點報復的心裏，當然，還有就是曹晴柔的這個因素在裏面。

畢竟，劉清對於曹晴柔，有的是真情。

劉清忽然醒悟了過來，他這才發覺，自己竟然走神了，看着空蕩蕩的屋子裏面，不時傳來幾點女兒香味，他卻是笑了一下走了出去，這一刻，他的笑容卻是有了點曾經的純凈。

而在走向看押着梁王周成純的路上，周綺雲和周綺雨兩個姐妹卻在各懷心事的走着，周綺雨首先發話，她說道：“姐姐，我感覺，他也許不是壞人。”周綺雨不知刀管劉清叫什麼好，要是叫夫君的話，畢竟還是有點害羞。

周綺雲聽到了周綺雨的這句話，驚奇的看了下自己的妹妹，然後臉色激動的說道：“綺雨，他不是壞人，誰是壞人，你忘了他怎麼對待咱們的，你忘了王府的長史是怎麼被這群流賊侮辱的……”周綺雲的面色，在這個時候，異常的可怕。

讓得年齡還算幼小的周綺雨嚇的差點哭泣，周綺雲看到周綺雨這個樣子，說不得也是平淡了一下，但是她得眼角也是留下了淚水，她內心裏面的恐懼，卻是又有誰知道呢。

就在這麼邊走邊說之間，她們來到了梁王周成純所在的地方，那裏面，已經是有幾個人在那裏了，也許是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活得自由的消息，沉默幾天的梁王，終於回來了。

在屋子裏面的，多是他的親信們，還有的就是一些自己的姬妾等等，但是，就在周綺雲和周綺雨兩個姐妹來到的時候，這個屋子裏面的說話聲音霎時間就是安靜了下來。

周成純很敏感的感覺到了，他看到，卻是自己的一雙女兒過來了，但臉上卻有着說不得的尷尬之色，他說道：“雲兒，雨兒，你們來了。”但是話語裏面，多多少少有點隔閡。

周綺雲感覺到的不僅僅是自己父親的語氣，還有着這個一屋子人的那絲懷疑的目光，當然，更深層的是一絲的鄙夷，這個數千年的觀念，在鞭策着人們，看不起她們。

也許她們曾經是金枝玉葉，但是失身流賊，竟然不殉節。

這個時代的觀念，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

就算是皇家較為開放，但是那是對內，在光明正大的場合上面，皇家就要為天下做出一個表率，可以想像不久的將來，她們兩個人的封號也將會從宗籍上面削去。

周綺雲差點暈倒。

她的內心深處，真的不甘心，看着這幫子人的面孔，她很想質問她們，憑什麼一切，都要她和自己的妹妹來承擔，想着想着，她對着自己的父親說道。

“十四萬人齊卸甲，竟無一人是男兒。”說完這句話，周綺雲和周綺雨，就是連個禮節都沒有行，就是這麼的走出了房間，當房門關上的剎那，割裂的是過往的記憶。

這句話是當年的花蕊夫人說的，那裏面的憤怒，還有嘲笑的意思，顯露無疑。

整個屋子裏面頓時寂靜無比，所有的人們的臉色突然是通紅了起來，他們羞怒，他們憤怒，他們暴怒。

但是，那重重的房門，卻是隔絕了這裏的一切。

當那重重的聲音出現的瞬間，周綺雲，一下子就是靠在了牆上面，她聽到了剛才自己心碎的聲音，她感覺到了無比的孤獨，剛才。

她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是充滿着那麼的鄙夷和火焰。

但是，她卻是沒有看到，周成純眼眸深處的痛苦和哀傷。

就在這對父女對話的時候，在另外的房間，也在對話。

曹宣望，這個充滿着一股子大氣的奇男子，卻是在看向了自己的女兒曹晴柔。

他知道，自己，必將成為士林的笑柄。

淪賊，沒有殉節，他所面對的情況是和周綺雲和周綺雨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同的，但是，他的志向還沒有實現，他依然記得，二十年前，那個意氣奮發縱馬遊街的少年兒郎。

這麼多年的沉浮，沒有讓他的心落下，只是讓那股子火焰更加的燃燒。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和那個流賊頭子有點說不清楚的關係，現在，他叫過她來，就是想問問一些事情，千古艱難唯一死，尤其是對於有着巨大志向的人來說這更是如此。

兩個人就是這麼的沉默着，曹宣望說道：“晴兒。”

聽到了自己的父親在喊自己，曹晴柔連忙的說道：“父親。”

她看着這個當年的奇男子，那個從小在自己心裏有着深刻印象的男人，心底卻是有點說不出的心酸，因為她發覺他這麼些的時日竟是變的蒼老了。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個偉岸的身影，在被另外的身影取代。

曹宣望問道：“梁王要被放？”曹晴柔點了點頭，得到這個了肯定的回答，曹宣望的臉色驟然激動，他說道：“那，我，我們呢？”曹晴柔搖了搖頭。

曹宣望的臉色立刻就是變的更加的難看起來。

曹晴柔輕聲的說道：“爹爹。”

曹宣望大聲的對着曹晴柔說道：“出去。”

曹晴柔再次說道：“爹爹。”

曹宣望的聲音更大：“你給我出去。”

第一次，曹晴柔記憶裏面，曹宣望如此的對她發火。

她捂着自己的臉抽噎的出去了。

只是留下，獨自一人的，曹宣望。

此刻的曹宣望，卻實是，有點不知所措了，當他聽到梁王獲救的消息的時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但是，這個答案擊碎了那他的夢想，徹底的破碎之下，他情緒失控。

曹晴柔捂着自己的臉龐跑了出去，只是留下曹宣望，一個人呆望着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