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發脾氣
顧家一個女兒成了皇妃,一個女兒成了太子妃,一時風頭無二,別樣風光,陶氏卻在屋子裏哭的險些暈厥,顧茜被帶走,直接成了宮妃,這輩子的大好前程就這麼斷送了。
顧老夫人不知其中貓膩,只道,“翩兒是顧家的姑娘,既要出嫁,自然是從顧家離開,怎麼能從景王府出嫁呢,這讓旁人怎麼看待咱們顧家。”
張氏卻是知曉一些內幕的,宮裏的淑妃曾隱約提起過,張氏也曾提心弔膽過,幸好峰迴路轉,太子又重新回到了儲君的位置。
可顧翩成了太子妃卻是張氏萬萬沒有想到的結果。
“母親,這事兒還得大嫂去說才行。”張氏佯裝不知,特意往陶氏傷口上撒鹽。
陶氏臉色蒼白,她女兒直接被帶入宮,什麼都沒準備,甚至連一個子兒都沒拿,憑什麼到了顧翩這,還要風風光光舉辦婚事,顧家還要準備嫁妝?
“母親,翩姐兒自打一懂事就被太子接走了,又認了景王妃為義母,哪裏會看的上咱們這些窮親戚。”陶氏陰陽怪氣道。
顧老夫人聞言沒好氣的瞥了眼陶氏,“胡說八道什麼,你是太子妃的嫡母,宮裏貴人的生母,身份尊貴,翩姐兒和茜姐兒小時候感情不錯,兩姐妹若是齊心協力在宮裏有個照應,總比外人強。”
聽這話,張氏險些沒有笑出來,這兩姐妹早就反目成仇了,都恨不得對方去死,哪會齊心協力。
陶氏臉上的笑意擠都擠不出來,坐在一旁生悶氣。
“一會你去趟景王府,若是太子妃能從顧家出嫁,顧家也能沾光。”顧老夫人一錘定音,陶氏叫苦不迭,“母親,若是翩姐兒不願,我又如何勸的住。”
“陶氏!”顧老夫人怒極,蹙眉瞪着陶氏,“你是存心要把我氣死是不是?”
“大嫂可不要招惹母親生氣了,母親消消氣,大嫂一定會去勸說翩姐兒的,大房出一份嫁妝,顧家再送上一份厚禮,將來翩姐兒心裏那塊疙瘩總會解開的,入主東宮,若是娘家落魄,她這個太子妃也是臉上無光。”
這話說到了顧老夫人的心坎上了,連連點頭,“這話不錯,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茜姐兒出嫁太匆忙一時顧及不上,翩姐兒也是大房的姑娘,不能厚此薄彼,你也準備一份。”
聽這話陶氏險些跳起來,看着張氏似笑非笑的模樣,又生生的把一口氣咽了下去,“母親,兒媳明白。”
出了院子,陶氏深吸口氣,“二弟妹又何必妄做好人,明知道那丫頭對顧家不滿。”
“不滿?”張氏詫異,“無端端的為何不滿,大嫂,翩姐兒可不是小氣的,母女之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將來兩個姐妹還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心結還是儘快解開的好。”
陶氏狠狠瞪着張氏。
“翩姐兒若是能在顧家出嫁,將來二房的姑娘也能沾沾光,大嫂,這事兒可就拜託你了,母親年紀大了,禁不住氣,說了什麼話惹了大嫂不悅,大嫂可別往心裏去。”張氏面帶譏諷,聲音不小,陶氏氣的眼前一陣陣發黑。
當日下午,陶氏被逼無奈去了一趟景王府,說明來意,景王妃險些沒把人直接攆出去。
“義母。”顧翩忽然趕來,一點也不意外的看見了陶氏,“我想和顧大夫人單獨聊聊。”
景王妃點了點頭。
兩人站在廊下,陶氏道,“翩姐兒,這是你祖母的意思,你畢竟是顧家姑娘,景王府再好也姓陸,你終究是個外人。”
顧翩緊盯着陶氏,讓陶氏有些不自在,陶氏蹙眉,“為何這般看着我?”
“那又如何,親人尚且算計呢,我好不容易熬出頭怎麼敢輕易回到那個地方。”顧翩收回視線,仰着頭看着天,“昨兒我見着顧茜了,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見了誰都要磕頭行禮,一入宮就被貶,沒幾天就失寵了,着實可憐,顧大夫人千方百計送我入宮,到頭來卻給自己的女兒鋪路……”
陶氏臉色微變,“你究竟要說什麼,茜姐兒對你不賴,有些事你不滿意就衝著我來!”
“呵呵。”顧翩忽然笑了,笑意泛涼,聽的陶氏心裏咯噔一沉,更加沒底了。
“你明知我是太子要找的人,故意將我藏起來,又讓顧茜與我交好,顧茜明知顧瀲喜歡的是鵝黃色,偏要我選了鵝黃色錦緞,讓我被二嬸責罰,跪足了時辰又過來惺惺作態,我被夫子誇了句字練的不錯,次日屋子裏就沒了蠟燭,理由竟然是要節省開支,不許夜裏點燈,又逼着我練女紅,不許習其他,你們母女兩一向都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玩夠沒?”
陶氏一驚,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孩子變了?
似乎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早。
“無論如何我終究是你嫡母,顧家顏面難堪,對你來說也不是件好事。”陶氏硬撐着說,底氣不足。
“嫡母?”顧翩譏笑,湊近陶氏身旁,壓低了聲音,“我連親爹都不放在眼裏,你一個小小嫡母又算的了什麼?”
“你!”陶氏被顧翩眼中的凌厲驚住了,很快又想到了什麼,“是不是張氏和你說了什麼,有些事並不是你想的那般,顧翩,你可不要玩火自焚,哭都來不及,最是無情帝王家,太子如今寵着你,將來呢,還是要依仗娘家的,你今年才十三歲,太子府的新人舊人都不少,將來更是數不勝數,你何不擯棄之前的事兒,咱們重新來過,對彼此都好。”
顧翩伸手摸了摸髮釵,有些無趣,“與其有心思在這裏關心我,倒不如去求神拜佛保佑你女兒聰明些,錦玉,送客!”
“是!”錦玉擋住了陶氏,“顧大夫人這邊請。”
陶氏臉色訕訕,今日的局面是她早就想過的,一點也不意外,在她眼中顧翩永遠都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顧老夫人一聽顧翩不肯回來,沒好氣的在府上大罵許久,陶氏垂着頭不語。
……
前朝的秘奏一封接一封,馬不停蹄的往龍案上送,大梁帝瞧了眼腦袋都大了,揉了揉眉心,“太子人呢?”
“回皇上,太子殿下這幾日忙着試衣裳,親自佈置了府上。”
大梁帝嘴角一抽,京都城都快要鬧翻天了,就只有太子還敢氣定神閑的佈置婚事,想着太子的脾氣,大梁帝沒來由的心虛,又道,“六部婚事準備的如何了?”
“回皇上,已經準備了六七成,樣樣都是挑揀最好的來。”
“去催催六部,儘快準備,一切瑣事都先放下,務必要讓太子的婚事辦的隆重,對了,庫房裏還有一盒子南海珍珠,派人送去太子府上。”
知子莫若父,大梁帝的舉動讓太子心生隔閡,就必須儘快想法子解決,前陣子大梁帝把前皇后的鳳冠賜給了祁鳳顏,如今顧翩又是太子妃,必定要比祁鳳顏更加尊貴。
這不,一日三次行雲流水般的賞賜不停的往太子府和景王府送,羨煞旁人。
太子府隨處可見的紅綢緞,蘅水院被翻新,裏面是太子親手佈置的,景色極好,十分奢華大氣。
王側妃無意間瞧過一次,絕對是太子府後院裏最好的院子,有閣樓還有涼台,還有一處花園和長廊涼亭,院子裏栽了不少各色牡丹花,芳香撲鼻,一朵朵雍容華貴。
十一月還能看見牡丹花,可見花匠是用了心思的。
“王姐姐,誰能想的到最後那個位置是給了她。”言小夫人詫異,虧她們私底下還斗的這麼狠呢,顧翩才是那個被太子捧在心尖上的女子,真是看走眼了。
王側妃乍然聽說消息時驚訝之餘還有些意料之中,她從未見過哪個女子敢在太子面前那般放肆,而太子在顧翩面前也從未發過脾氣。
“福氣好罷了,小小年紀姿容絕色,又是殿下手裏捧着的人,也難怪不願意娶攬月院那位。”
言小夫人掩嘴一笑,“這兩日攬月院已經派人請了好幾次大夫了,遠遠的走過還能聞到一股子藥味,刺鼻的很。”
“她?”王側妃搖搖頭,“本就不以為懼。”
一個側妃之位足矣,若是不爭不搶不鬧,將來位列四妃,能有個體面清閑養老。
可若是有人不願意饒了她,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姐姐,倘若太子妃入府,咱們又該如何?”言小夫人問,王側妃目光淡然看了眼遠處,又聽言小夫人說,“如今太子府都是姐姐在掌管,若是鬆了手,將來可就未必能回到姐姐手中了,太子妃年紀還小,不會很快承寵,況且殿下很快就要出征了……”
王側妃忽然抬頭看了眼言小夫人,眉頭緊皺,“咱們這位太子妃別看年紀小,卻不是一般人,你別小覷了。”
言小夫人陷入了沉思。
轉眼便到了顧翩添妝這一日,景王府一大早就來了許多人,熱熱鬧鬧,來送的賀禮數不勝數。
老景王妃坐鎮也跟着沾光,逢人就誇顧翩知書達理又懂事,邀請的人中還有祁家。
祁夫人的臉色不算好看,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是顧翩頂替她女兒的位置,祁如蓮咬了咬唇,“我去看看顧二妹妹。”
院子裏的主角被包圍,顧翩一襲華衣搖曳,袖口處還用銀線綉了幾朵花,高貴典雅,鬢間戴着一頂小鳳冠,越發的矜貴,氣質出塵,一眼看去就屬顧翩最好看。
“縣主容貌絕色,堪稱京都城第一人。”
“可不是,我還從未見過縣主這麼漂亮的女子呢,過兩日出嫁一定是傾國傾城,無人能及。”
祁如蓮在一旁聽着冷笑連連,憑着卑鄙手段搶來的位置,仗着顏色好,早晚有一日會跌下來。
“這不是祁三姑娘嗎?”陸六衝着祁如蓮招招手,祁如蓮深吸口氣,臉上保持鎮定,笑着走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麼會,今兒是顧二妹妹的添妝賀禮,怎麼能少的了我。”祁如蓮坐在顧翩身邊,送上自己準備的賀禮,顧翩接過遞給了錦玉,祁如蓮道,“顧二妹妹不打開瞧瞧嗎?”
顧翩眼眸微閃,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祁如蓮,“你能來就好,都是一份心意,我知曉的。”
祁如蓮卻執意要讓顧翩打開,在眾人的起鬨下,顧翩只好將錦盒打開,露出裏面的一尊白玉神女像。
眾人一愣,忽然想起顧翩在中秋時曾經打壞了神女像,被太子允諾在太子府道觀反省三年,祈求能夠得到神女的原諒。
可大梁帝又親自賜婚,這事兒誰也沒有提起,大家睜隻眼閉隻眼就是,誰能想到祁如蓮卻當眾把這事兒給挑破了,一時氣氛有些尷尬,祁如蓮卻佯裝不知,笑了笑,“顧二妹妹,前陣子我還在和二姐姐笑着說你年紀不小了,該找個婆家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許配人家了。”
祁如蓮哪壺不解開提哪壺,狀似無意,卻處處給顧翩難堪,又是玩笑的語氣,讓人一時下不來台,顧翩要是計較那就是小氣不懂事。
顧翩嘴角翹起笑意,“皇命不可違,這份賀禮我收下了,我也會在神女像面前日日替你祈福,將來你也會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說帶此處,祁如蓮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眼看着景王妃路過這邊,下意識收斂不少,說起旁的。
對於拎不清的人,顧翩一直都是避而遠之,譬如此刻的祁如蓮。
“祝你和大皇兄開開心心,早日誕下貴子,百年好合!”八公主忽然冒出一個腦袋,手裏捧着一柄碧綠如意,“這是我的一番心意。”
顧翩笑,“多謝八公主。”
八公主和太子關係不錯,為人仗義又爽快,在一眾公主里還算是受寵,不驕不躁,人緣不錯,八公主一來,氣氛立馬就歡快許多,一點架子都沒有。
來送添妝的還有一位老熟人,元安郡主。
元安郡主半年前隨着太後去上香,前幾日朝廷接二連三的出事,太后才趕回宮,元安郡主聽說顧翩成了太子妃,足足氣的好幾日沒睡覺,今日特意盛裝打扮和八公主一道出宮。
半年不見,顧翩越發的漂亮了,元安郡主瞧着心生羨慕又記恨,默默罵了一句狐媚子。
“許久不見縣主,當真是刮目相看,誰能想到最後太子妃竟然是你,也難怪當初大皇兄一而再不願意娶祁家姑娘為妃。”元安郡主目露鄙夷,依舊是改不了老性子,對顧翩嘲諷。
祁如蓮臉色微變。
顧翩按奈不住好脾氣,一忍再忍,這些人卻一個個都在挑釁她,“郡主是在質疑皇上的決定,還是在不滿意太子?”
“怎麼會,我只是感慨罷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畢竟有感情了,也是人之常情嘛。”元安郡主聳聳肩,並沒有把顧翩的警告放在眼裏。
“原來不是我一個人驚訝呢,元安郡主誤會了,縣主前幾年才十幾歲,怎麼會……”祁如蓮欲言又止,寧可去幫着元安郡主,也要詆毀顧翩。
八公主蹙眉,正要開口,顧翩緩緩站起身看了眼祁如蓮,眸色發冷,祁如蓮臉上的笑意不減,就這麼看着顧翩,不躲不閃。
“瞧縣主的臉色,不會是生氣了吧,我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今日是縣主的添妝之喜,縣主做東,哪裏有和客人計較的道理?”
元安郡主和祁如蓮一唱一和,變着法的詆毀顧翩,顧翩伸手將髮鬢拆開,將首飾一一擺在桌子上,元安郡主和祁如蓮蹙眉,不明白顧翩要做什麼。
“去回了太子,就說我無德無能不配做太子妃,這太子妃之位還是留給祁家姑娘坐吧,或者讓元安郡主來坐也可。”
錦玉立即捧着首飾,一臉為難,“縣主,這門婚事是皇上所賜,如今六部都在忙着縣主的婚事,奴婢擔心殿下不會答應的。”
“殿下若是不答應就想法子,我名聲要緊,經不起猜測!”顧翩甩袖而去。
元安郡主和祁如蓮傻眼了,這脾氣還真是一點也不肯吃虧,院子裏的氣氛頓時尷尬,眾人紛紛看向元安郡主和祁如蓮,兩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