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得打
小滿噘着嘴,鼓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嗯......嗯.....也有,他們叫我大饅頭!“,她低垂着眼,羞得臉蛋通紅,咬着嘴唇,搓着小臟手,”我也不知道為啥。”
“嗯?還有這樣的外號?哈哈哈哈.哈哈.........饅頭好吃,.好吃,難不成........他們是想吃你啊!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彥波希笑出了眼淚。
“他們還編排我大姐叫豬肉,我二姐叫大米呢!”,小滿也不知道為啥要什麼都告訴他。
波希笑得前仰後合,“這都是什麼外號呀,他們就知道吃、吃、吃,真是些飯桶!”
“你可不敢那麼叫她們,我那兩個姐姐可厲害了,連我爹都不敢惹,你要是惹了她倆,吃了虧我可救不了你,你保證不叫她們外號!”
“真有那麼厲害?我倒要叫叫試試!”彥波希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躍躍欲試,小滿一急,哭了起來,彥波希最怕這個,只好把剛剛興起的念頭偃旗息鼓,哄她道:“逗你玩兒的,還當真了!”
他當即一拍胸脯,答應不叫她們的外號,還向小滿保證,一定要治治那幾個不良少年,替她出氣,看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們小滿。
“你說,先教訓誰?“
“提籃子,他給全村人起外號,最壞!”
“好,就先他!”
沒過幾天就傳l來了“提籃子”被彥波希修理的消息,小滿這回算是揚眉吐氣了,逢人就講:”我說他是我哥哥吧,你們還不信!“
陸萍為此事懲罰兒子,讓他在院中罰站,不給吃飯,還說若不承認錯誤不準離開半步!
波希昂首站着,眼睛裏流露出滿不在乎的神情,還跟媽媽頂嘴,“他就是欠修理,老給別人起外號,還欺負小滿,我這是為民請命!”
“就是,他就是壞!”小滿過來幫腔。
“我看欠修理的是你們!我叫你出氣!我叫你再出氣!”陸萍抽起笤帚就揍波希,波希歪頭躲避,小滿跑過來阻攔,只可惜個子矮,不頂用,被陸萍一抓就丟一邊兒去,笤帚一下一下的打在波希身上,急得小滿哇哇直哭。
彥波希就是不討饒,扭着嘴忍痛冷笑。
陸萍越來越氣,下手越來越重。
她從未打過他,這孩子一向是很文雅的,來村犯錯太離譜,逼着她入鄉隨俗給他體罰,她怕他在這裏染上野蠻氣。
幸虧母親趕來搶下了笤帚,救了彥波希。
”嫂子,慣子是殺子啊!“
“哪有那麼嚴重?男孩子,哪有不打架的。他們今天才打鬧,等不到明天就又和好了,咱大人犯不着生氣,教育兩句也就是了,怎麼還往死里整啊!“
母親嘆口氣又對陸萍說:“那個孩子也是該教訓!只是他自小就沒有了爹娘,叔叔養着,他上學也上不進去,整天提着籃子拾草剜菜的,嘴賤得很,給全村的大人小孩起外號取樂,起的五花八門,也着實可氣!可是誰又忍心去懲罰他呢,沒娘的孩子,唉!”小滿的媽媽說著,又嘆了一口氣。
聽到這裏,彥波希這才放下了驕傲,覺得自己是有些錯,低聲對媽媽說:”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站在這裏好好反省吧!晚飯不用吃了!”陸萍氣哼哼的走了。
小滿的媽媽手指戳着波希的頭說,“你呀,本來是個好孩子,再這麼鬧騰,很快也就學壞了,快改了吧啊,可不敢再惹你媽媽生氣了!”轉臉又對着小滿吼了一聲,”還有你,把好好的大哥哥都帶壞了,我看最該揍的是你!”
”不,大媽這是我的主意,跟小滿無關!“,波希趕緊把小滿攬到身邊護着,生怕大娘也打她。
”你呀,哎!“,大娘說完氣哄哄地回屋了。
此時院裏就小滿和波希了,她拉了拉波希的手晃晃,仰臉看着波希含淚說道:“波希哥哥是我讓你挨打的,你有沒有受傷啊?”
波希低頭看看只長到他大腿跟那麼高的小滿,用手颳了一下她的小翹鼻子,笑着對她說:“沒事,以後他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說歸說,波希還是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離開,一直站在那裏反省,小滿就跑回自己家給他弄吃的。
娘從衣櫥子裏拿出了一個塑料包,打開裏面一些炒熟的花生米,用個小布袋盛了,遞給小滿說:“給哥哥拿去吧”
小滿特別感激娘,悄悄拿了去,遞到波希的手裏,兩個孩子索性坐地下,開心地吃起花生來。
後來小滿和波希才知道,當天晚上,兩個母親又一起去看望了被打的“提籃子”,提籃子因此哭了一個晚上。
從此以後,“提籃子”再也沒有欺負過小滿,而波希也再也沒有和村子裏的孩子打架。經歷了這件事,孩子們似乎是懂了些什麼,滿家三姐妹的綽號漸漸變成了鄉村人對美好生活的一種嚮往。
波希從此後也不再領着小滿瞎瘋了,學習之餘就繼續教小滿課程。沒想到這個小妹妹很聰明,一學就會,這讓彥波希這個老師生出一份自豪感,教她課程更加認真。
還有一件最讓小滿和波希興奮的事,就是跟着彥爸爸到大山裡找藥材。那些在小滿眼裏再尋常不過草根樹皮在彥爸爸嘴裏都變成了能給人治病的寶貝,引得兩人齊聲歡叫。
彥波希因有家傳從小熏陶,見怪不怪,他所驚奇源於這座山裏的藥材之廣泛,而小滿就不一樣了,對於缺醫少葯的農村小娃娃,能知道什麼草藥能治病,這就是件天大的事。
彥爸爸所指點的那些花草,小滿其實是認識的,因為娘帶她來山裡挖野菜的時候,曾教過她哪些野菜,哪些樹皮,哪些花、哪些蘑菇是可以吃的,哪些是有毒不能吃的。
她熟知這些野菜的名字,可在彥爸爸嘴裏卻變成了別的名稱,村裡人常說的鈴鐺苔,書里叫桔梗;水紅叫紅蓼,土瘡草叫泥胡菜,曲曲芽叫萹蓄,就連常用來餵豬的螞蚱菜,書里都有名字叫馬齒莧......甚至媽媽說過的那些有毒的,彥爸爸也說是可以做藥材,這令她一頭霧水又十分好奇。
彥爸爸還反覆告誡:“這些藥材絕不敢隨便亂用,必須要要經過專門的學習,成為了醫生,才可以用它們來給人治病”
他摸着小滿的頭說:”我希望你和哥哥都好好學習,學好了文化,長大了學醫,將來造福人類!“。
小滿本來就很佩服彥爸爸,經他這麼一說,幼小的心靈里就播下了一顆從醫夢想的種子,因此學習文化更加上心。
滿家父母從來都不管,他們覺得小滿和有文化、人品好的波希父子在一起肯定錯不了。
第二年秋天研究所就建好了,但家屬院因為經費緊張還無着落,彥家還得在滿家住些日子。小滿一家本來是可以搬新家的,可滿誠義卻執意讓彥家先住進去,佔了西面的兩個套間,小滿和奶奶住在東間,中間的一間是進出的通道兼廚房,兩家共用。
因為波希已經長成一米七八的大小夥子了,舊屋的小炕已經伸不開腿了。彥家若是不答應,滿誠義就要把老屋兩間打通並成一間,磊一個炕讓彥波希住。
波希父母見滿家一片赤誠,又恐滿誠義真的拆屋並炕,只好領受他們的好意,搬進了新屋。滿家卻只是讓老婆婆和小滿住到了新屋的東間,而老誠義兩口和倆閨女仍住在舊屋裏。
由此小滿和彥波希真正成為了同一屋檐下,分住兩端炕的”家人“,他們手挽手進進出出的猶如親兄妹一般。
到了小滿該上學的年齡了,需要鄭重地起個大名。彥波希自告奮勇攬下這個差事,小滿也願意這個名字由波希哥哥來起。
“滿庭芳,怎麼樣?”
彥波希趾高氣昂地問小滿,這可是自己查了媽媽的不少書籍才得到的名字。怕她不明白,他還解釋道:“滿庭芳就是滿屋子裏都是香氣的意思”。
”滿庭芳就滿庭芳,我覺着挺響亮的!”
她欣然接受了這個名字,正是它,承載着她對波希哥哥的所有記憶,陪伴了她近半個世紀的風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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