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貞
“不了了之?那怎麼行!”提起這個事,滿庭芳就光火。
那日去醫院買葯,發葯的人態度傲慢,問她個事,待答不理的。
滿庭芳忍不住說了她句“什麼態度!“
她滿臉兇相地說:“就這態度,怎麼滴?”
滿庭芳剛想跟她理論理論,恰巧低頭一看,給的竟不是自己的葯。
“你看這是誰的葯?”滿庭芳沒好氣地把葯扔到櫃枱上。
誰知她竟接着另找了葯,嗖一聲給扔出來,由於用力過猛,把葯穿過窗口扔到了地上。
滿庭芳氣不過,當場就打了投訴電話,沒想到還一級級找到林曉華這位藥房總管那裏去了。
林曉華是醫院醫藥部負責人,那日正趕上她當班接訴,才參與了這件事的處理。
“行了吧,你也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好在你及時發現了,換了葯,也沒毒着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啊!”林曉華不願再把事情弄複雜,就勸閨蜜放下這件事.
“她要是但凡態度好點兒,我也不會去找你理論,你就這麼不了了之,那就是對她的縱容,對病患不負責任!”滿庭芳到現在還是一肚子氣。
“平時她也沒那樣,這不是那日正好趕上她剛離了婚,心情不好嘛,就原諒她吧啊!都是女人,何必再難她呢?”
“剛離了婚啊,那好,就算我不追究了,你們也得好好教育教育她,或者給她換崗,否則後患無窮!”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她有了這次教訓,以後肯定會改正的!”林曉華做着和事佬,總算把滿庭芳的氣給說消了。她知道,自己這個閨蜜,別看嘴頭上伶牙俐齒的,其實內心是很善良的。這不,一聽說她剛離了婚,就說不追究了。
林曉華正在得意着自己的說服能力,誰知滿庭芳卻又說:“這種情況,你們真得趕快換崗,這對她、對病患都是一種保護,你要是不聽啊,出了事,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好好好,聽從你的指示,給她換崗,投訴可以撤銷了吧?”
“哼,隨你們吧!”
兩個人邊走邊聊,轉悠着就回到了公園門口。滿庭芳看看手機,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就與林曉華互道晚安分手返回。
在離家不遠處,有個水果攤,滿庭芳就近買了西瓜和桃子帶回去,回去好堵住王三豐那張又饞又刻薄的臭嘴。
進了家門,見王三豐還在看電視,就把水果往他懷裏一扔,自己盤腿坐到沙發上說:“想吃就自己去洗!”
王三豐卻躺着不動,說:“你去洗!”,兩條腿在沙發上一伸,故意用腳踩着她,四仰八叉地躺沙發上,繼續看他的電視。
滿庭芳氣不過,起身抓住他的一隻耳朵,“洗不洗?”
王三豐咧着嘴,疼不過,只好求饒:“洗洗洗,馬上洗!”,爬起來好不情願地提着水果進了廚房。
“你認真點,桃子要撒上鹽洗!”滿庭芳又提醒了一句,望着他的背影說:“怎麼這麼賤,非逼着人動粗!”
電視上正播着香洲新聞,畫面在滿庭芳眼前一幕幕閃爍,滿庭芳饒有興緻地看着,收看當地的新聞是兩口子難得一致的習慣。
畫面中那熟悉的海灘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趨了趨身體。只見一位手持話筒的女記者指着背後的大海說道:“今天早晨,海水浴場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也令人鼓舞的營救被盜男嬰事件,對此我們採訪了事件的當事人彥波希先生”
畫面里出現的人讓滿庭芳眼前一亮,那不就是早晨救小孩子的那個人嗎?彥波希,彥波希,他叫彥波希?不會那麼巧吧?難道他就是自己苦苦思念了四十年的波希哥哥!
再細瞧瞧,似像非像的,怪不得自己覺得他似曾相識,難道真的是他回來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滿庭芳已無心再看那新聞的後續內容,整個人被一種震驚和激動地情緒包圍着,他高聲叫道:
“三豐,三豐,你快過來看!”
王三豐聞聲出來,滿庭芳指着電視激動地對他喊:“波希哥哥,是波希回來了!”
王三豐趕緊坐下觀看,屏幕上一位長得英俊瀟洒一身書卷氣的中年男子正說道:“.......好多人都參與了營救,如果沒有大家的幫助,我肯定也攔不住那兩個盜嬰賊!”
主持人接過來話筒,說“彥先生說得對,還有許多人也參與了營救,但他們事後都默默離開了,甘願充當無名英雄,這種見義勇為的精神永遠值得我們廣大市民學習,據彥先生反應,有一位女士除了參與營救,還為嬰兒貢獻了浴巾,還有的打電話報警”.....“對於事件的發展,本台會繼續跟蹤報道,歡迎知情者與我們聯繫!”
“說你呢,老婆!“,王三豐放下水果,雙手按着滿庭芳的臂膀,“哎呀,你也成了見義勇為了,快跟電視台聯繫,說不定還給你發個見義勇為獎呢!”
“去你的,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我波希哥哥!”
“這個容易呀,找電視台一問便知!”
王三豐一語中的,把滿庭芳的思想指向了一個去處。
“對,明天我們就去找!”說完就獨自噔噔噔地上樓了!
王三豐知道,今夜她又要自己獨處了,搖頭一笑,心想:”正好沒和我爭台了!“,索性躺沙發上繼續看他的新聞。
滿庭芳來到樓上的客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緒不寧。
那雙滿含善感與睿智的眼神,在滿庭芳的腦際浮現,只那麼一瞬的相視,就給人以春風化雨般的溫暖,那炯炯如炬的目光如星星閃爍,即便是包含了滄桑,也足以照亮你的心靈。
她在這個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人的眼睛能和波希哥哥的媲美。
那是他獨有的,能令滿庭芳心潮激蕩的眼眸啊!
歲月的力量竟這樣巨大,會把一個人變成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相遇不相識,難道四十載的春秋日月,使你已經忘記了我們曾經的誓言?
滿庭芳腦海里那張稚嫩的臉和剛才看到的臉,隨着她的意念慢慢重合,讓她深信這人絕對是她的波希哥哥。
她的腦海里閃現出一位翩翩少年,那樣儀錶堂堂,那樣高挑挺拔,那樣意氣風發,那樣溫柔善良。
他與她攜手而行的那些歲月,早已深刻心底,無論經歷多少時光都不會磨滅半分。
波希哥哥,你為什麼才來?既來了,為什麼又不來找我?
滿庭芳的心又一次被眼淚塞滿,滿到盛不下,像溪水一樣無聲地流淌。
這份情,何人能解?
那些過往的歲月,每每憶起,都恍如昨日。
“我一定會回來的!你要好好學習,長大了學醫,我們一起治病救人!”
這是波希哥哥臨別時的囑託,滿庭芳一直謹記在心,她有幸趕上了八一年高考,但命運卻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她沒能進中醫類大學,卻上了武漢金融學院,畢業后成為一個天天和數字金錢打交道的人。
可那時對於她和家人來說,“金融”是一個多麼陌生的詞啊!
翻開老少五輩的歷史,家裏都離不開一個“窮“字。貧農出身的她,祖上五輩都是文盲,上大學前她和家人連銀行的門朝哪都說不清。
父親曾想讓她復讀,他也希望家裏能出個和彥大夫一樣的人,能為人看病,解鄉民於病痛。
而面對家裏的貧窮,滿庭芳心懷愧疚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那個年代的學生,國家需要是第一位的。雖然學的不是自己最喜歡的,滿庭芳也能夠勤奮努力,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成為這家國有大銀行的一員,一干就是三十個春秋。
“看來波希哥哥是如願以償了!”
滿庭芳想起他在海灘上高呼“我是醫生”的情景,淚臉像雨中綻開的花。
那一幕早已刻骨銘心,在幾十年的記憶重複中,從未模糊。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太陽已在西天照耀,雲雨峰下窗戶石前,跪着兩個人,他們面對山海,莊嚴結拜,許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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